黎知心里感到一阵恶寒,迅速关上木板却依旧觉得脚下异常沉重。
她手向后一撑,摔坐在了地面。
摸到了一个冰冷的本子,是油皮封面。
什么东西?
她疑惑的拿到面前翻看。
厚重的笔记本里面只有第一页记有东西,一眼看过去黎知便知道是那饺子馅的配料没错了。
美味可口的饺子:饺子皮要用新鲜的人皮,馅料必须要新鲜人肉,变异兔子肉,槐树下的肥沃泥土,撒上一些小小的秘制调料……便可控制食下人的身体……
她突然看不下去了。
于是她把东西放回原处,带着一肚子寒意回到家,直到傍晚,她起身想去查看这个所谓的诡异“槐树”有何种神秘,又跟这害人的鬼兔子有何关联。
然后遇见了邻居,回家时,看到了虚掩着的门,和已经被附身的奶奶。
——她唯一一个家人也不在了。
但她可以理解,她家里太过凄凉,从她醒来的一天半内,找不到任何可以补充营养的食物,干硬的面包也过于咯牙,对于老奶奶来说,还是太勉强了,想必这位奶奶比她空腹更久。
她可以理解。
或许。
“黎知,回神了。”喻轩修长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试图叫回黎知飘远的思绪。
黎知怔愣半晌,才从那段回忆中抽出身来,和那股不明所以的情绪。
“没事。”她眨巴着眼睛,听见自己说,“在想事情。”
“我们什么时候走?”喻轩问。
黎知不明所以:“去哪?”
喻轩甩给她一个无语的眼神,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回头解释:“去看槐树。”
对了,这一切,也许只要解决槐树,就能平息了。毕竟这棵树跟兔子也有关联,如果灭了它,兔子就不能再害人……假奶奶也说了,她能养邪,关于黎家的事,她觉得对方实在是没有理由骗她,因为她根本什么都不记得。
但对方为什么又要告诉她,不怕她对自己的安危造成威胁吗?
黎知问:“现在几点?”
喻轩看了眼腕表,回答:“两点半。”
“再等半小时。”
黎知原本以为喻轩会问为什么,至少会让她说出个理由,就在她腹诽如何回答,却迟迟等不到疑问时。
“?”
她目光从笔记本又挪到了喻轩身上,看着对方又一本正经的坐回了椅子上,闭目养神。
“真是个怪人。”黎知小声嘟囔。
然后她又收获了一记眼刀。
以她对这位客人短暂的了解,她从对方眼神中看出了“你再说一句试试”的意思。
好了,这下正常了。
安静之余,她总算可以静下心看这本陈旧的笔记本了。
字迹依旧凌乱 。
-这个该死的女人,我在外面辛苦挣钱养家,她趁我不在,找外遇!
-他妈的,这种女的就是欠打,不打一点都不老实。那个小白脸外遇看见她被我按着打,一转身就跑了。
-这臭娘们挑人的眼光真烂,垃圾桶里找小白脸,这种by的也敢往家里带。
-我又打了她,她趴在地上哭爹喊娘,跟一条小狗似的,摇摇尾巴,可怜死了哈哈哈哈,但是血弄脏了我的地板,我让她跪着给我舔干净,不然不准吃饭。
-她生的那个兔崽子只能在旁边看着,屁大点事都干不了,孬种。
-我又打了她……
-我又打了她……
黎知发现,这几页写的,全是一个出轨的女人挨打记录啊……
也不知该不该心疼。
她往后翻着,第34次过后,内容发生了变化。
-今天家里来了一堆人,他们自称是医生,说我得了精神病,我呸,他们才精神病,我让那女人把他们赶走了。
-我经常做梦,梦到自己身处一个异世界,那里有着鲜艳的玫瑰,美貌如同天上月一般的仙女。
-她说,只要我杀了那女人,她就能和我在一起了。醒后,我看到枕头边有一支红色玫瑰。
……
-我杀了她,埋在镇子中间的花园里。
-那里是我向她求婚的地方。
……
-不,我去不到那个世界了,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
-她回来了,那个女人,她经常站在我家门口,我一开门,就能看见我杀她时她穿的那一身被血染红的白色裙子。
-我跑了,跑出镇子。
-我看到兔子了,镇子里怎么会有兔子?
-……兔子消失了。
-我又回到了镇子,现在接近凌晨三点,我听到床下有挠木板的声音。
-我的女儿消失了,她肯定是跟她那个没教养的妈走了,呵,女的就是善变。
-第二天,医生又来了我家。
-他们说我有人格分裂兼精神病,经常把老婆养的兔子当成男人……这群医生,为了骗钱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我请了黎家的人来收魂。
-她嘚瑟不了多久了。
……
-不,黎家这群混蛋,他们跟那女人做了交易?
-我要死了。我还想见一见那位仙女。
-我会找到她的。
到此,便是笔记本的全部内容。
黎知突然觉得信息量有些大。
槐树是被长期家暴并且被丈夫杀害的无辜女人尸体所化而成,因为怨气太大而不能轮回。
难怪说是有病。写笔记也写的断断续续,她想不通真相。
简单来说,就是兔子占据了男人的身体。
由于兔子的灵性不够强大,意识主导权只能跟丈夫平分,因此患上所谓的人格分裂症。
那跟黎家又有什么关系?
奶奶不是说这棵是在几年前突然出现的,如果是事实,那么这位丈夫所找的黎家人,就是她所谓的父亲或者是爷爷……
黎家跟女人又做了什么交易?
既然奶奶告诉她收复槐树能够成为利器,那为什么后来又要将她灭口?
如果说槐树和鬼兔子存在的时间当真如此,那么她所在的这个镇子,在她醒来之前就已经几乎没有活人,甚至她那个奶奶,也不一定是在她走后吃下饺子而被附身,而是在她还没有醒来的很久之前。
那她又是哪里来的?她既没有被鬼兔子附身,又没有跟槐树扯上关联。
先前的全部猜测被推翻,这个饺子,也似乎意义不明。
黎知猛的起身,两步上前一把拉起闭目养神的喻轩,后者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刚想骂街,对上黎知的眼神又闭上了嘴。
这小姑娘,看个笔记眼神这么复杂,没经历过人情世故?
喻轩并不清楚面前这人的脑回路,被扯着走了几步路,稳住身子一把抽回手,“你干什么?”
黎知也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是有些过于激动了,黎家怎么样跟她又没有关系,再说了,不过就是她想拯救的这个镇子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死镇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深呼吸两口气。
“去看槐树。”黎知说。
喻轩瞥了眼腕表,三点零五。
“哦。”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黎知扫了眼门口周围,“你给那臭兔子扔哪了?”
“哈?”喻轩想着这会儿怎么不一口一个邪祟奶奶了,对于称呼的改变一时没想起来是她奶奶,反应过来寻思小姑娘终于懂事了,回答道,“那儿。”
他下巴抬了抬,指向一片空地,愣住了。
地面除了一滩血渍,什么也没有。
“……”
两人抬头一看,那具尸体正以兔子的姿势往前跳,一蹦一蹦的,格外滑稽。
由于动作幅度过大,原先插着匕首的位置汩汩往外冒着血。
“它往哪蹦呢?”喻轩皱着眉,看起来很不爽,眼神里带了些许意味不明的黯淡。
黎知想了想,兔子大晚上还能去哪?按照臭兔子之前的说法,她心中渐渐升起一个明确答案,“槐树那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转头,视线对视,下一秒便心照不宣的往槐树方向奔去。
虽然刚醒不过两天,黎知的身体还算恢复的快,加上经常沿着镇子跑圈熟悉环境,身体素质嘎嘎好,二话不说飞一般的窜出去了,其实……跑得快也算是一种底牌?
喻轩更不用说,常年在监察局鬼混,监察局是什么地方,那都是身上有点真实力的人才能进的,他自然不用说,加上……他有特权。身体素质也比黎知强上个三四倍。
九分钟后,二人站在一棵槐树下。
这棵槐树乍一看没什么问题,也就是比平常的树高一点,壮一点,枝叶密一点而已。
浅色的月光照下来,将黎知二人的影子拉的极长。
黎知眼尖,猛然间发现这颗槐树下,竟然没有影子。
她单手撑着栅栏翻了进去,狂奔到槐树下就开始狗刨式挖土。
喻轩紧随其后,但看着这颜色有些怪异的泥土,有些下不去手。
他问:“我们就没有更体面一点的方法解决这棵树吗?”
“有啊,”黎知在挖土的过程中也不忘回答他的疑问,说话间伴随着喘息声,表现出主人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样轻松,“我现在给你挖个坑,你躺进去,就可以体面的去世了。”
喻轩:“……”神他妈去世。
没想到对方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挖苦他,也还真是乐观。
下一秒,喻轩便警觉到不对劲。
因为太安静了。
按理来说,槐树和鬼兔子,这两个至阴之物凑在一起,应当是有一场腥风血雨的冲突的。
而现在,先不说那个逃跑都跟兔子似的尸体,这里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槐树死了?他忍不住想。
喻轩手贴在槐树上,发现这树除了长得好,好像确实没啥问题……
“……”
黎知挖土挖的畅快,在喻轩思考之际已经挖出了四只兔子和一只人手。
颇有越挖约上瘾的架势。
喻轩看了眼这天赋异禀的吉祥物,打断她,“你先别挖了。”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二人寻声望去,黎知还维持着撑在洞两边维持平衡的姿势。
只见一个衣着简约的女人踩着月光而来,眉眼清冷。
她停在栅栏前,手轻轻一点,栅栏便欢迎主人回家似的打开一道门。
女人走近了,黎知才看清,在记忆力搜寻片刻,发现这人她没在镇子里见过。
“你谁?”黎知脱口而出。
女人挑眉,依旧没什么表情:“我叫戚又一”
宁静的夜晚,静的可怕,三人在槐树下对峙着,颇有下一秒就要干起来的架势。
戚又一率先打破宁静:“你们想对我的树做什么?”
“嗯?”黎知怔愣片刻,倏地站起身,皱眉疑惑道,“你的树?”
“我种的。”
“?”喻轩也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