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苑正在为怎么去鹊山而发愁,眼前就出现了了一个发光的阵法。
这种阵法秦苑当然见过,是用来传送到某地的传送阵,刚才天上还传来去鹊山选拔山海师一事,现在就凭空出现一个传送阵,可不就是去鹊山的吗。
秦苑丢下马,只身跳进了阵法中。
鹊山脚下。
鹊山高耸入云普通人不可以看到它的山顶,因此也有人说它的山顶与神界相接,是人界与神界的交界点。
诚然如古书所言,从远方来的时候就看不到山峰,所能看到的最顶端也只有白云萦绕的山腰。
古书又说云层中的山腰及以上多金银财宝奇珍异兽等等。历来就有不少想要发家致富的人跑到那云层之上或是挖掘珍宝,或是求神问道。但却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回来,因此鹊山山腰一直是凡人踏足的禁地。如今这考核正在鹊山,更印证了鹊山是人神交汇之地那句话。
秦苑一来就听到周围几个富贵人家打扮的女子在窃窃私语:“山海师,那可是人类无上的荣耀,最重要的是,能够长生不老!就是听说那鹊山神君脾气古怪不好对付。”
“传闻鹊山神君虽然神通广大,济世救人,但是他极其孤高自傲,好像比皇帝还要难伺候!”其中一位附和道。
秦苑听到旁人私下议论鹊山神君,性情古怪至此除了螭离还能有谁?一想到自己的以命换命符箓生效了,以及鹊山神君还在这世上,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下来。心情也愉悦了不少,在听到她们那句“比皇帝还要难伺候”差点没笑出来,好在忍住了。看来现在就连人间之人,也知道鹊山神君性情古怪。
“一个个慢慢来,排好队。”山脚下密密麻麻围着前来参与选拔的人群,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众军纪严明的皇家羽林军,若是要进入鹊山内,须得先经由他们审核。
秦苑来得晚,排好几列纵队时她被挤在很后面,不过好在审核的速度很快,一大批人很快就被刷下去了。她观察发现没那些通过的人并没有使用符箓展示他们的能力,只是和士兵打了个照面,闲谈了几句也被放进去了,不禁疑惑标准是什么。
但好在轮到她时,她只是当场写了个比较低级的符箓士兵也放她进去了。
比较低级是相对秦苑而言的,她的低级符箓在人间已是十分难得。
秦苑知道鹊山危险,进入鹊山后便也不敢贸然行事,只是静静等待,她一直在原地等到夜幕降临,所有人都筛选完了,才又听到天空传来那熟悉的声音:“各位预备山海师们,若是还想更进一步,请随我来神界吧。”
随后眼前又出现了传送阵,秦苑毫不犹豫地一脚踏下,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她又回到了那个熟悉不过的地方。
百年前,她死在这里,也曾在这里度过无数个春秋,如今物是人非,自己已经改头换面变成另一副模样。她的内心万般思绪涌过心头,像汹涌的惊涛骇浪一样久久不能平复。
“山海师者,受命于天,与日月长存。以山海为体。以日月齐光,与天地为常,人其尽死,而我独存。追名逐利、谈虎色变者不能任也——我想这个你们应该都很清楚了,我也不再赘述。你们先跟着我上几天课,到时候会让你们根据这几天所学知识写个符箓,谁写得最好,谁就能胜任山海师一职。”
秦苑正在感慨就被他的说话声打断,一抬头只见一个拟人的丹顶鹤正在讲话,虽然妆容太花看不清楚面孔,但秦苑也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丹顶鹤精。暗自叹道:“这难道是螭离的附仙?他不是从来不用附仙的吗?”
香火是神仙所必备的,通常香火越旺的神仙,灵力也就越高。像白鹤这样的小仙难以积累香火通常都需要依附一位大仙来增加自己的灵力。而通过为大仙干活可以共享大仙的一部分香火,从而来提升自己的灵力。这就是所谓的附仙。
秦苑依稀记得当时神界像那些灵力稍强,名气稍大些的神仙哪个不是附仙扎堆,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唯独螭离一直没有招收任何附仙。秦苑只以为是螭离小气不肯被附仙瓜分香火,要一人吃独食。可如今世事变迁沧海桑田,螭离座下也有了附仙。
不过山海居千年以来没有一点变化,这倒是挺符合他的性格。要不是因为这一点,秦苑都差点以为鹊山神君被夺舍了。
秦苑仔细观察周围的学生,个个披锦戴绣佩金翠腰玉环,乍一看怎么都是有钱人。侧耳又听到有几个人聊天,从他们言语之内可以判断出都认识彼此。又隐约听到皇上,刘某某之类的。她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当时鹊山脚下有些人不会符箓只是点了点头士兵就让通行了:当今皇帝也姓刘,他们也都是刘姓,这些放进来的人全是皇亲国戚关系户!
这到底是选山海师还是选皇亲国戚啊,没想到现在螭离就连选山海师一事都不愿躬亲,附仙办事就办成这样……很难想象自己不在的几百年里这些山海师的整体质量。
那这么说……秦苑的目光继续在人群中搜索,果不其然,倒大霉了,千城王爷也在其中!好在那憨货现在并没有发现她。敌人在明我在暗,优势在我!
“这就是鹊山神君吗?”秦苑听到有人低声讨论,很显然是白鹤这副滑稽样让众人对鹊山神君的伟岸形象一度崩塌,语气中满是失望。
当然不是了!
听到底下有人叽里咕噜不甚规矩,原本还一脸嬉笑的丹顶鹤脸色陡然一沉,骤然严肃起来:“山海居可不比人间,神仙底下也敢窃窃私语!”
这一变脸倒是惊吓到了众人,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白鹤慢悠悠地自我介绍道:“我是白鹤,鹊山神君的附仙。”自我介绍完毕后他满意地领着众人到了一间看起来像是人间私塾的地方。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只能教你们些简单的,过几天的考核就看你们自己了。”
秦苑为了避开千城王爷,特意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许多人抢了前排,秦苑从后面溜进去选了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落。
“我能坐你旁边吗?”
秦苑闻言抬头,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穿着黄色箭袖文质彬彬的弱冠。他眉眼柔和,面带微笑。
“随便。”秦苑瞥了一眼就又伏到案桌上,她把脑袋埋在手臂里以防止千城王爷过早发现她。
“我是赵信,姑娘想必也是因为会符箓才能在这里的吧。”
不是姓刘的,那看来也是会点符箓的人。秦苑没有说话,依旧把头埋在手臂里,懒散地点点头。
看到众人都安顿好后,白鹤便开始上课了,他手里拿着书,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堆理论知识,讲得实在枯燥乏味,秦苑每次抬头看到他总觉得是一头丹顶鹤在那说书,注意力全在他的妆容上了,他说的内容愣是没有一点听进脑子——当然她也不需要听。毕竟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基础的不能再基础的东西,她要是当了那么久的山海师还不懂这些可以直接原地变成游魂了。坐在她旁边的赵信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在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这节课着实漫长无趣,秦苑索性直接倒头就睡,没睡一会便感觉到胳膊肘被碰了一下。原来是赵信提醒她,她一抬眼,白鹤正在用怨念的眼神盯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秦苑刚想说自己的名字,却想起来秦苑的名字不能公之于众,陈寤生的名字又太过难听,不大想用,所以犹豫了一会道,“陈离。”紧急之下秦苑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离字,就随即答道,但是没过多久就后悔了。白鹤听后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秦苑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她和鹊山神君螭离重名了。
“下次别睡了。”白鹤叹了一口气,无奈道。
这倒是令秦苑有些意外,要是换做螭离她现在已经挨骂了。心中说道:“既然这个丹顶鹤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听话点,不睡觉就不睡觉,那我干别的总行了吧。”
秦苑也不是故意要和他对着干,主要是因为她发现自己不能一直盯着白鹤,只要看到他那副模样她就想笑,为了避免自己笑得太开心扰乱课堂纪律,索性不看白鹤,转头看窗外去了。
嗯……依旧是老样子,秦苑满意地点点头,忽然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正站在一颗大树底下一动不动,背对着秦苑,一头银发随意地散在腰间,外面穿着一件玉白缕金祥云披风。跟百年前一模一样,跟自己记忆中的分毫不差。他们再怎么说也算是有着过命的交情,秦苑再怎么无情再次看到他内心也不可能毫无波动。但是很快她转念一想自己只是数任山海师中的一任,在螭离漫长的一生中并不能掀起什么波澜。对方可能早已经忘掉自己,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处。大概是对物是人非的感慨。
“陈……同学能重复一下我刚才说的吗?”白鹤为了避讳螭离的名,没有喊出她的全名。
突然被点名的秦苑一秒就调整好状态,站起身嬉皮笑脸道:“你刚才讲了什么?我刚好看窗外去了。”
这一问一答中,早就吸引了其他同学的眼光,此时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着秦苑,当然千城王爷也注意到了她。
秦苑也看了一眼他,随即对他做了个鬼脸。
白鹤本来就不善于领导别人,光是摆出个先生的姿态来教导别人就已经感到筋疲力尽,刚才质问秦苑还是鼓足了勇气,现在又见秦苑这般冥顽不化,还敢当众做鬼脸嘲讽自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呆在了原地。
秦苑见他僵持在原地,便主动请缨找个理由脱身:“先生,人有三急,所以我刚才才心不在焉。”说完便推开门往外走。再不走小命可不保了,刘寅一旦发现她也在这里准会当场弄死她,她现在只想要快点避开千城王爷。
白鹤拿秦苑没有办法,她自己走了还省点事,也没有阻拦,毕竟二十多个人,她不听课也有别的人听。姑且放她出去,白鹤觉得她再怎么能闹腾也不可能闹腾到鹊山神君那边。
秦苑刚踏出门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关开门的声音。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了。
“这不那什么千城王八吗?怎么也有心来当山海师了?”秦苑此时身上没有一张符文,却还是不忘逞口舌之快,好在她深谙兵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说完拔腿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