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们得离开这里。”萧清岚目光扫过香料铺后院的矮墙,弩箭射来的方向在西北角,那里有一棵老槐树,枝叶茂密。

    子画问:“谁会在这里设伏?”

    萧清岚没有回答。她的注意力全在那三个锦囊上——深青色底,有一个锦囊上每一处针脚都格外精细,与谢予腰间玉佩的纹路如出一辙。另外两个虽乍一看也栩栩如生,但细看下绣工却相差甚远。

    不是一人所做。

    墙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至少有五六个人正在逼近。萧清岚眯起眼,突然从腰间摸出一颗水果糖,弹向院中的水缸。“当”的一声脆响,水缸应声而裂,清水汩汩流出,瞬间浸湿了地面。

    “什么东西?”子画问。

    “走!”萧清岚没空理他,她跃上东侧的柴堆,借力翻过围墙。身后传来“嗖嗖”几声,又一轮箭矢钉入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两人落地时稍稍踉跄,萧清岚用手撑了下地,稳住身形,伤口撞在碎石上,她扶着胳膊皱眉。

    子画见状想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管我,去引开他们。”萧清岚指向巷子另一端,“往人多的地方跑,半个时辰后在城隍庙会合。”

    子画犹豫了一下:“可是世子让我——”

    “想帮得到他就照我说的做!”萧清岚厉声打断,同时从袖中甩出三枚银针。巷口刚露头的黑衣人闷哼一声,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子画终于咬牙点头,转身冲了出去,他健硕庞大的身躯此刻竟灵活得像只兔子,转眼就消失在街角。

    萧清岚放下胳膊,盯着子画消失的方向嘴角轻扬,并没有离开,反而迅速纵身跃上屋顶。

    居高临下,她看清了院内的情形——两名黑衣人正翻箱倒柜地搜寻着什么,其中一人弯腰捡起了她故意留下的三皇子令牌。

    “果然..."萧清岚眼中闪过一丝阴冷。

    这些人不是来杀她的,而是来销毁证据的。

    她悄无声息地沿着屋脊移动,很快找到了那棵老槐树。树杈上果然架着一架精巧的弩机,机关连着细如发丝的银线,一直延伸到院墙内侧。只要有人触动机关,弩箭就会自动发射。

    "谢予"萧清岚轻嗤一声。这种机关她在谢予书房见过类似的,当时还以为只是摆设。

    这样看来昨晚听到的机括声也不是错觉,谢予不简单,要么是身边有着机关高手,要么就是他本人会着这机关术。

    远处传来子画制造的骚动,巡城的官兵正往这边赶来。黑衣人见状,迅速从后门撤离。萧清岚没有追击,而是转身潜入隔壁稍繁华些街道的茶楼——从那里能直接看到香料铺的全貌。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需要确定一下黄雀究竟是谁。

    谢予踏入御书房时,三皇子李承玦已经跪了半个时辰。皇帝背对着门站在一副画作前,手中把玩着一串沉香木佛珠。

    "臣参见陛下。"谢予行礼的声音不疾不徐。

    皇帝没有回头:"谢爱卿来得正好。老三说南诏商队的货品是你帮着查验的,可有此事?"

    谢予余光扫过李承玦紧绷的侧脸,微微一笑:"回陛下,臣确实查验过南诏商队的蜀锦,但只粗略检查了蜀锦品质。至于其他..."他顿了顿,"臣不甚了解。"

    "是吗?"皇帝终于转过身,将一个小巧的香囊扔在谢予脚下,"这香,你可闻过?"

    香囊滚到谢予脚边,深青色的锦缎上,金线绣制的玉蝉栩栩如生。谢予弯腰拾起,放在鼻尖闻了闻:"陛下明鉴,此香,臣从未闻过。"

    皇帝手中的佛珠又摩挲着响了几分,他问,“谢爱卿自小便随摄政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竟连迦南香都没闻过?”

    "臣素日里偏好玩乐,对这些装饰之物实不感兴趣,确实没听说过此香。"谢予恭敬道。

    皇帝点点头,转而面向三皇子,“老三,那就是你擅作主张,偷偷将此香带入我大様了?”

    李承玦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是的父皇,儿臣是听闻此香有镇痛效果,想着皇祖母时常头疼难眠,寻来给她老人家——"他往前又挪蹭了几步,想靠近些,言辞尽是恳切。

    “是吗?那为何现如今你皇祖母手里还没有,你四弟倒是先得到了?”皇帝拔高音量。

    “啊?什么?儿臣并未送给四弟啊。”

    皇上冷冷的看着李承玦,“这锦囊上可绣的是你最喜爱的式样,难不成是你四弟偷了去?”

    李承玦一脸不可置信,爬过去抢走谢予手中的锦囊,翻来覆去的看,然后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儿臣冤枉啊儿臣冤枉,这香囊儿臣从未见过啊!定是有人谋害儿臣,父皇明鉴啊父皇!”

    谢予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腰间的玉佩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陛下。"一直沉默的幕僚崔尧突然开口,"微臣斗胆,此事或许另有隐情。这批蜀锦入库时,织造局的蚕娘曾查验过,昨晚上却发现她溺毙在浣纱池中..."

    皇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崔尧立刻伏地道,"更蹊跷的是,那蚕娘指甲缝里嵌着蜀锦丝线。"

    谢予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个细节子书今晨才报给他,崔尧怎么会知道?

    “谢爱卿怎么看?”

    谢予拱手答道:"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查明这批蜀锦的真正来源。若崔大人所言属实,蚕娘之死恐怕另有隐情。"

    皇帝沉吟片刻,正要开口,一名太监匆匆入内,伏地报道,“刚、刚接到消息,南香阁遭人纵火,所有货物付之一炬...”

    三皇子脸色骤变,跌坐在地。

    谢予指尖微微一颤。南香阁——正是他安排存放锦囊的地方。火势来得太巧,像是有人要毁灭证据。

    而半个时辰前,子画那边刚刚传来萧清岚找到锦囊的消息。

    阿清真是不让人省心呢。

    谢予垂下眼眸,掩下其中情绪。

    城隍庙偏殿内,萧清岚将三个锦囊一字排开。

    她指尖抚过最右侧的锦囊。这个的做工明显优于其他两个,蝉翼纹路与谢予玉佩上的完全一致。她小心拆开,里面除了一小包香料,还藏着一片羊皮纸。

    纸上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像字又像画。

    萧清岚凑近细看,忽然瞳孔一缩——那根本不是符号,而是极度简化的地形图,其中一处山谷被特意标红,旁边画了只小小的狼头。

    镇北侯府的标记。

    萧清岚的手微微发抖,这些符号仿佛化作狰狞的鬼影,在眼前扭曲晃动。

    难道这也与父亲的死有关?

    难不成当年屠尽镇北侯府就是为了这张地图?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炸响,在她脑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她又想谢予书房里的那枚虎符。

    "为什么..."她喃喃自语。虎符乃调兵信物,向来独一无二。除非...

    殿外传来脚步声。萧清岚迅速收起锦囊和羊皮纸,闪身躲到神像后。

    “竹青?"是子画的声音,"你在吗?我甩掉他们了!"

    萧清岚没有立即现身。她注意到子画的呼吸过于平稳,根本不像经历过追逐的样子。而且...有极淡的松香从门缝飘进来,她立刻明白——对方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见过谢予。

    "竹青?"子画又唤了一声,脚步声渐渐接近神像。

    萧清岚屏住呼吸,握紧袖中短刀。

    就在子画即将绕过神像时,庙外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子画身形一顿,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萧清岚等了片刻才从藏身处出来,眉头紧锁,这是谢府用来召唤暗卫的暗号。

    天色渐暗,萧清岚决定冒险回府一探。她需要再确认一遍——谢予书房里的那枚虎符,是否真与她父亲留下的一模一样。

    谢予回到府邸时,已是日暮西沉。子书匆匆迎上来,低声道:"世子,南香阁那边..."

    "我知道了。"谢予抬手打断,"萧清岚回来了吗?"

    “尚未。"子书犹豫了一下,"但子画传回消息,说他并未在城隍庙见到她。"

    谢予眸光微动:"备茶,用我前些日子刚得的那套琉璃盏。"

    子书会意,正要退下,谢予又道:"让人把西厢房的窗户打开,留条'路'给她。"

    夜色渐浓,萧清岚已经在谢予书房的房梁上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处理完一切独自回到房间中烹茶。

    对方没点灯,只借着月光沏茶。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谢予站在书案前,忽然开口道:"阿青,下来吧。"

    萧清岚心头一跳,但没有动。

    "房梁上的灰尘,比昨日多了些。"谢予轻叹一声,抬手点燃了烛台,"你的伤需要处理。"

    萧清岚知道再藏下去也是徒劳,索性纵身跃下。翻窗进来时被谢予稳稳扶住。

    "为什么去香料铺?"谢予的声音如叹息,有着一丝无奈。

    萧清岚挣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世子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那些机关,不就是为我准备的?"

    谢予不置可否,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瓷瓶:"先上药。"

    萧清岚没有接。她直视着谢予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虎符为什么会有两个?"

    烛火"啪"地爆出一个灯花,房间里霎时明亮了几分。

    谢予的表情在光影交错间晦暗不明。

    "你父亲没告诉你吗?"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让萧清岚想起棺木缝隙中透进的月光,"虎符不是两个,是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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