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诚

    “袁姑娘今年便要及笄,怕是到时求娶的才俊都要踏破袁府大门了。”

    袁若兮心中闪过不悦,但面上不显,沉静地开口道:“祖母曾训,‘女子当以贞静为美’臣女虽愚,却日夜谨奉此训,唯恐有负祖母教诲。”

    这位袁家老夫人她还算有点印象,早些日子她年岁尚轻时,还会随小辈赴京拜贺,这几年倒是少见了。

    她摆玩着腰间玉穗:“老夫人近来可好?”不知道苏泽沉又给她添了什么乱子,不过看在他的安神方,真能让她睡个好觉的份上,倒也愿意帮个忙。

    “臣女阖家谢殿下垂问,家祖母托陛下洪福,殿下慈荫,顽躯尚安。”

    客套话说了一堆,李钦闵有点急躁了,听到屏风后传来响动,袁若兮倒是一动不动仿佛未曾发生。

    李南云接到明示也直接开口:“不知袁姑娘是所为何事?”她心中自有推测到想看看这第一才女如何把这滔天大祸说得妙语连珠。

    袁若兮终于等到这句话,开口娓娓道来:“苏大人抵达淮南也有些时日了,臣女前日得主家传书,似与苏大人有些误会,思来想去想求殿下从中讲和。”

    朝云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公主不会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袁若兮执起茶盏,她斟茶时袖口滑落半截,露出白皙的小臂,远看如一副仕女图。

    谁知李南云发出一声轻笑:“本宫可是听说袁姑娘来京前可是和主家大闹一场,怎么如今还为他们奔波来了?”

    京中无人不知,说是随袁大人调动,实则是被主家驱逐,她母亲去得早,按理说女儿家断不能没个家中女长辈教养,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袁父也不会携幼女来京。

    袁若兮眼尾低垂开口回道:“传闻罢了,本是一家,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李钦闵在紫檀屏风后听到指节敲击木桌的声音,心中大叫不好,这袁家姑娘恐怕要跑空了。有些焦躁地扯着玉带,透过木纹窗格,他能似有似无地闻到,暗香混着檀木香缠上他鼻尖。

    正如他所料,李南云的声音脆地响起,“可惜姑娘找错了人,我和苏泽沉可说不上话。”

    话音刚落,与之一同落下的是的主仆二人的膝盖,“臣女自知本不该以尘泥之事污殿下清听,然孝悌所迫,五内煎灼,求殿下垂怜。”

    李南云沉吟一会,却有人沉不住气从屏风后跑出急切喊道:“你倒是说,要办什么事啊?”

    本朝虽对男女大防管束不严,但亲王私见未出阁的女子还是于礼不合。

    袁若兮早知屏后有人,这会突然跑出还是被吓了一跳,跪行地退了几步。李南云这会掩面根本不想看他,虽然早能想到他又会出什么幺蛾子,能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也很难让人不意外。

    “回来,坐下。”李钦闵自知理亏,只好转身在阿姐身边乖乖坐着。

    他一走出袁若兮便看到他腰上的九环玉带,是亲王服饰又在公主殿,自然是穆王无疑了,反应过来后双手交叠抵在额前,俯身跪拜:“臣女不知殿下在此,穆王殿下安。”

    她发间嵌珠步摇分毫未动,唯耳畔明月珰随着叩首动作轻颤。

    李钦闵冲出时面上带满了急躁,却在她抬眼瞬间僵在原地,午后日头正盛,阳光印在她的身后。

    暖光顺着眉骨滑向小巧的鼻梁,青黛眉尾淡得快要融入额角,眼眸是淡淡的琥珀色,面中的小痣倒显得这幅略带清寂的皮相,带了几分活色。

    “四皇子鲁莽,望袁姑娘不要在意。”她语气一转,“不过袁姑娘到底所求为何,还是直言吧。”

    对此次会面她自然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来的,适时开口道:“前些月淮南大涝,各方都相助抗灾,只是恰逢祖母七十大寿,家中长辈为献贺礼,命巧匠在府中打造祝船,这一来二去的牵扯出误会良多。”

    李南云瞟了身旁人一眼,看他正若有所思地听着频频点头,就知他没明白此中门道。

    她忽地提高声量,截断了袁若兮的话音也是对李钦闵的提醒:“天灾当前,袁氏剥削百姓还不够,胆敢私吞赈灾款?”

    顿时满堂鸦雀无声,李钦闵一脸惊讶地望着阿姐,不清楚她说的是真是假,袁若兮眼波流转,死掐着自己虎口,好让头脑再清醒一点。

    李南云满不在意地理了理袖口,她早收到苏泽沉的来信,自官道劫车后,两人确有书信往来,不过一开始只是些关于淮南的见闻,她也回几封讽刺他连几个民兵都治不了。

    但突然好几日一点消息不见,直到昨晚才传来【袁氏有异】四个字,这不过几个时辰袁若兮的拜帖便至,此中腌臜,不言而喻。

    直到对面又出声李南云才抬起头,从他笔走龙飞的四个字中回神,“臣女自知族中长辈有错在先,但苏大人实乃严官,只求长公主殿下能念在他们不过是一片孝心上开恩。”

    她将额头重重敲在地上,不一会原本白嫩的肌肤变得红肿,“阿姐!”他最看不得女子受难,这会要不是碍着姐姐在场,早就把袁若兮搀扶起来了。

    “啧”地一声便让李钦闵闭了嘴,李南云把腰间佩玉拿起在手掌一下下敲打着,玉器与肌肤的接触声打在了袁若兮的心上。

    几乎同时淮南往京寄了两封信,一份发往公主府,一份便在她手里,袁氏此次确面大患,但说到底淮南还是他们袁家的地盘,苏泽沉一份份往京送的信,已暴露了他的心,对袁若兮而言,找上长公主看似是险招实则是稳棋。

    “袁姑娘原来是以德报怨之人?”她语气讥讽,显然是不愿掺和了,“为何不去找景王,他王妃之位可还空悬。”

    这是对她的侮辱,李南云心中暗想,但想要她出手相助,至少要拿出个态度来。眼前人若真是个亲疏不分,是个被祖辈磋磨还要以一片拳拳之心报恩的人,自己倒也不屑拉拢她。

    袁若兮思虑一会之后揣测着上位者的心思之后才开口:“臣女不愿。”此时她虽是跪着,却首次抬起了自己的头。

    李南云向来欣赏美人,何况是如此出尘脱凡的冷美人,正跪在自己脚下,叫人如何不怜惜。

    李钦闵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听到阿姐轻笑声,终于松了口气。

    “汝父既已分家,淮南的事和你们扯不上关系。”这一句已是担保,话音一落,袁若兮跌坐下来,缓了一瞬,才俯身拜地。

    “谢殿下垂怜。”

    明显回程的马车与来时气氛不同,小崔此时嘴角都洋着笑意,“这下他们这群害人的东西只能自食恶果了。”说罢还将手往腿上重捶一拳以示解气。

    主子却明显没有她乐观,依旧低垂着头思虑着什么,小崔不解地歪了歪头:“小姐怎么还闷闷不乐的,这事不都成了嘛?”

    她敲了下久跪到有些发酸的腿,“虽说殿下金口玉言,但要真想把我与父亲从这等滔天大祸中拉出...”小崔立刻心领神会地半跪在马车的木板上,轻捏着袁若兮的小腿。

    “还需向公主证明我确实与她有益。”她叹了口气撩起车帘,窗外人声鼎沸,来往商户络绎不绝,甚至不乏异乡人,这里就是临安。与她慢慢熬着长大的淮南不同,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脸上是勃勃的生气。

    当年虽是被迫离开,但与她而言何尝不是解脱,袁若兮在心中暗自发誓,无论任何人,都绝不能把她拖回那摊浑水。

    本是占据临安最金贵地段的景王府这段时间倒是十分落寞,风声混着剑声充斥着整个后院,汗滴似飞刀般甩出,李宸磊却不觉得疲倦,直到一个挥手顿感右臂一阵刺痛,才脱力将手中剑飞出,直插在枫树树干当中。

    随行女官递上白巾:“殿下歇歇吧,您的旧伤还没好全呢。”他坐在院中石凳上,眼中怒气难压。和李钦闵不同,他可是实打实有军功在身,当年蛮夷入关,若不是他诱敌深入怎可能如此快的就让凶残的外族,退回关外。

    “父皇偏心太过,李南云私藏林巍他不管,连四弟属地内有人私铸铜币竟也轻轻放下,此等该彻查到底的大案,只打发了个太守就草草了事。”

    论实绩他远在李钦闵之上,论才华他更不会比不过那个草包,怎得父皇偏要认他作太子,不过就站了个中宫嫡出。还有那个李南云,事事护着他就算了,还屡次出言嘲讽,若是没有他那个姐姐,李钦闵能做成什么事!

    手中白巾被他越攥越紧,手缝中渗出他刚刚擦掉的汗水,对啊,要是没有李南云......

    刚刚练完功本就气血上涌,这会更是兴奋地不能自已,倒咳两声,女官连忙倒杯茶水让他顺顺气,但他却即使呛地眼泪直流也挡不住浓浓的笑意。

    恰时李南云打了个喷嚏,惊得李钦闵一哆嗦,“阿姐可是病了,快去宫中请太医。”她拉住朝云连忙摆手:“不妨事,是秋日风尘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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