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阿尔普可有话说了,愤愤不平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小子办事就是管杀不管埋,只出主意不管后续,比将军还要可恶。将军他只是懒得办事,但他从不多事。”
“你呢,一会就冒出一堆事,动不动写满满几张纸,然后操心的全是别人,你自己转头就忘了是不是?”阿尔普翻了个白眼,一个劲地激情输出,竟没感觉自己说漏嘴了。
凤展宁在一旁已经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好几眼,而他一点都没察觉。
谢玉妍坏心眼地不做提醒,脸上一直挂着虚心受教的诚恳表情。
阿尔普喷爽了之后才心情愉快地回答谢玉妍之前的问题:“你那蹴鞠赛,临城大营那边早已开始了,上次通信秦偏将说已经选到十六强。
齐子文你是认识的,他们斥候队也组了一个蹴鞠队,听说是板上钉钉的冠军。”
谢玉妍惊喜道:“那可真厉害!咱们这里什么时候办比赛?西域那么多小国,观众比临城多得多,估计门票都能赚不少。”
“莫要心急,等临城那边结束,秦偏将会写详细的文书过来,咱们依葫芦画瓢不比自己筹备省事?”阿尔普老神在在的,“你们就知道把摊子一丢,我不得想办法省省事?”
听到指责,谢玉妍没脸没皮地笑了笑,非常特意地开口道:“我还有一件事。”
“还来?我这几日不在你到底堆了多少事?”阿尔普满脸都写着抗拒,关键是凤展宁还把军务往他面前推。
谢玉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想不想自己炼铁?我看军匠那里好像都没有专门炼铁的地方,都是往外采买的吗?还是拿矿换的?”
此言一出,连即将往外走的凤展宁都停下了脚步。
之前谢玉妍就已经留意过三个州的矿产,种类非常多,不缺盐不缺铁也不缺煤。
煤矿可以炼焦炭,炼的过程中排出的气体被酸吸收之后就成了化肥,酸应该是用绿矾做,而焦炭可以用来高炉炼铁。
稍微点一些科技树,既有化肥又有铁器,没道理守着矿在外面买铁。
以现在的生产力,自己建高炉练的铁都比外面买的铁器好。
除了武器之外,这么多马全都没有马蹄铁,再加上农具也需要不少铁。这么多需要用铁的地方,必须得把炼铁安排上。
谢玉妍把她的想法洋洋洒洒说了一堆,最后总结道:“我们需要会建高炉的工匠,我只能画大概的图纸,怎么建就不清楚了,可以找找烧瓷器的匠人。
这些弄出来一举好几得,明日我再写份文书,你就看着安排吧。是快是慢全靠你自己,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计划提交之后,谢玉妍也没精力继续管这些事了,反正三个州一千多万人,里面多的是人才。
阿尔普直接去了隔壁的营帐安排这些事,每天都有不同的面孔来来去去,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军师回归,凤展宁还受邀去了一趟西域参加他们的祭祀活动,谢玉妍这一个月都得让阿庭陪打,兵书她自己自学或者让阿尔普抽空指导。
阿庭虽然身材很胖,但他身手非常好,之前谢玉妍也见识过他砍人,确实很利索,但是他的武艺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就不太清楚了。
据他自己吹嘘,单评武艺,是将军之下的第一人。那时站在一旁的军师居然没有否认,倒让谢玉妍顿时刮目相看了。
凤展宁出发之后的第二天,谢玉妍照例早起挨打。
阿庭比凤展宁宽松一点,凤展宁倾向于四面八方不停地快速攻击,主要目的是训练她的肌肉记忆和逃命本能,阿庭却带了点教学意味,引导她学习闪避的同时怎么还手。
突然军营里闯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长相和衣着打扮,像是漠南那边的部落,他衣物上各种饰品都金光闪闪的,估计地位不低。
少年一进校场就气势汹汹地走到谢玉妍跟前,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她,用半生不熟的中原话问道:“你就是谢瑄?听说可汗一直在亲自教导你?”
好家伙,凤展宁在这里都当上可汗了?
谢玉妍只惊讶了一瞬,她向来都不是软柿子,对着少年扬了扬下巴挑衅道:“是这样没错,你有何意见?”
“就你?听说你家人都死绝了,无权无势的,凭什么?”少年眼神充满了藏不住的嫉恨。
“将军都已经教了我一个月了,你现在才来发表意见?当时怎么不当面问他?”说完,谢玉妍还嘲讽地笑了笑,“就只会捏软柿子吗?真是个怂包!”
少年握紧了拳头却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只是满脸狠毒地说:“有什么好得意的!等我姐姐嫁给可汗之后,我就让可汗把你赶出去,到时候我一定扒了你的皮做鼓!”
谢玉妍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当面挑衅,她冷冷地看着这个男孩,记住了他的长相。若以后真有生命危险,她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这时,一个身材曼妙的西域美女走了过来,对少年轻飘飘地说道:“博鲁,不得无礼!”
那个叫博鲁的少年心不甘情不愿地退后几步,狠狠地瞪了谢玉妍一眼,然后径自离开了。
西域美女笑吟吟地看着谢玉妍,毫无诚意地开口道:“失礼了,我弟弟年纪小不太懂事,还望谢公子海涵。”
若是前世,这么漂亮的少数民族小姐姐在跟前,谢玉妍一定会夸几句套套近乎。
但是现在嘛,她只能淡淡地嘲讽道:“既然知道他不懂事,那就教好了再放出来,省得害人害己,你说是不是?”
美女有一瞬间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末了,她还是保持住了微笑,深深地看了谢玉妍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朝食时阿尔普听说了这件事,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召来守兵问道:“谁让他们进来的?”
守军一脸惊讶把手上的金属令牌递给阿尔普:“军师,他们拿的是您的腰牌。”
阿尔普一脸惊讶地拿起腰牌翻来覆去地看:“还真是我的腰牌?怎么在他们那里?坏了!去喊斥候领队快过来!”
一番手忙脚乱之后,阿尔普总算废除了他原先的腰牌,更换了明暗哨的口令和位置,还特意让谢玉妍出了新的口令。
谢玉妍还是跟以前一样在《笠翁对韵》里面选对子,一东都快用完了。
深夜,谢玉妍突然被外面杂乱的动静吵醒。
她披上一件外袍走到门口,刚掀开门帘,阿庭已经赶到了,笑嘻嘻地说:“没事,外面有人想潜伏进来,被逮住了。”
谢玉妍相当无语:“这姐弟俩这么蠢的吗?下午才来过晚上就搞事,这下子谁不知道是他们干的?”
阿尔普也从外面回来了,打了个哈欠,声音疲惫地接了一句:“漠南王只有这两个孩子,一直都这么嚣张,全都被宠坏了。放心吧,你这里安全得很,不可能有人进的来。”
谢玉妍突然理解了言外之意,顿时惊愕得整个人都清醒了:“他们是要杀我?我做什么了?干嘛这么针对我?”
阿尔普没有说话,表情瞬间无比严肃深沉,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话就回了毡房:“你自己想。”
谢玉妍一脸莫名其妙:“我要是能想得到就不问了呀……”
不经意间,她转头看到了阿庭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夜里,阿庭的脸在火把的照映下,神色仿佛充满了悲悯。
下一秒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小军师还是先安心休息吧,反正也闹腾不了多久,等将军回来他们就没机会了。”
然而,这场骚扰持续了五天都没停止。谢玉妍看着营地里大家疲惫的神情,顿时怒火中烧。
反正这姐弟俩针对的是她不是军营,她经过军师同意后,直接率领整个大营两个军的兵力去了漠南。
她也没别的安排,就是把两万五千人分了四组轮流排班。
每组六千多人日夜不停地在漠南王宫殿四周敲鼓奏乐唱歌,力求让漠南王全家都感受到来自她谢玉妍的热情招待。
漠南王连三天都没抗住,第二天就急忙送来了拜帖和一堆财宝。
第三天早上,漠南王带着一对儿女和数不清的赔礼来到了中军大账。
谢玉妍坐在帅案后面无表情地接待了他们。
漠南王长得有点像不知哪一版的阿凡提,看着倒是挺亲切的。
他一坐下就满脸堆笑,用生涩的中原话开口道:“谢公子,之前你们营地的事老夫深感抱歉,是老夫没管好儿女,从小就惯坏了,总给别人添麻烦。”
说完,他还无奈地摇了摇头。
博鲁和他姐姐现在他身后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
谢玉妍非常友好地笑了笑,很官方地说道:“漠南既然是盟友,此次的小冲突我等自然也不会上纲上线,我还特意挑了不少好听的曲目请您和家人一起欣赏,您可有感受到这份诚意?”
漠南王满脸都是“饶了我吧”的表情,苦笑道:“老夫年纪大了,还是更喜欢清净。此后,老夫必然会约束好他们俩,一定不会让他们再打扰你们。”
“那就说定了,我们这就返程。赔礼倒也不必这么多,稍微给营地里兄弟们一些补偿就行,毕竟好几天没睡好觉。”谢玉妍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鹌鹑一样缩在后面的姐弟俩,只拿了一半赔礼就回程了。
漠南王真是财大气粗,就这一半的赔礼,扣除了大军行军的开支还剩余不少,谢玉妍把剩下的都平均分给了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