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刺目，乔安有种难以言喻的不适。她匆匆和谢舟打了个招呼，便朝着训练场角落的卫生间走去。

    大门上方贴着一个醒目的字母A标识。站在门口，乔安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抬脚迈进。

    放眼望去，里头空无一人，乔安暗暗松了口气。她走到洗漱台前，双手感应出水，轻轻扑在脸上。冰凉的水溅到脸上，带来丝丝缕缕的清凉，让她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许。乔安抬头，看见镜中映出自己泛红的面容。

    恰在此时，卫生间的隔间里传来交谈声。

    “这玩意儿多少钱？”一个男声带着试探问道。

    紧接着，一道湿冷的声音响起：“一粒五千星币。”

    这声音莫名耳熟，乔安眉心微蹙，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哈？这么贵，你这不是明摆着抢钱嘛！”男声拔高，满是不可置信。

    “要么买，要么滚。”那道湿冷的声音添了几分狠厉。

    男声咒骂了几句。随后，传来终端完成汇款的提示音。

    隔间门被猛地打开，乔安躲避不及，在镜中与来人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暗红色的眼眸，像是被鲜血浸染过的红宝石。许翙像是刚被人狠狠揍过一顿，眼角淤青，嘴角红肿，透着几分狼狈。乔安的目光匆匆扫过这些伤口，旋即垂下眼眸。

    许翙自然看到了镜中的乔安。

    晶莹的水珠挂在女Alpha那长而密的睫毛上，水流顺着她线条分明的下巴蜿蜒而下，悄然滴落在撑在洗漱台上的手背上。

    许翙的眼眸晦涩了几分，他没有与乔安打招呼，径直朝着门外走去。

    隔间里很快又走出一个陌生男人。乔安余光瞥见，他手心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那人瞥见乔安的脸，眼中闪过惊艳，搭讪道：“你也是来找他买那个的？”

    乔安沉默不语，没有回应。男人见状，摊开手心，露出一枚冰蓝色的药片，自顾自地说道：“别觉得难为情，我不也买了嘛。”

    说罢，男人仰头便将药片吞了下去。他上下打量着乔安，目光满是不加掩饰的垂涎，凑近道：“你叫什么名字？要不要跟着我，保准亏待不了你。”

    乔安抿紧了唇，右手悄然发力，在身侧暗暗捏成了拳头。恰在这时，尖锐的哨声骤然响起。男人低声咒骂一句，匆匆朝着集合地点跑去。

    陆离将所有人召集起来，毫不留情地把最后几名到达终点的人拎出来，罚他们单独站成一排。

    “你们几个，比我想象的还要差劲，中午给我老老实实在这儿罚站反省！”

    陆离手中长鞭猛地抽在地上，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冷得仿佛能冻死人：“接下来，我们来进行力量测试。”

    场地中心，一个拳击桩缓缓升起，其后是一汪喷泉。作战系的学生们交头接耳，纷纷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谢舟，出列！”陆离指着拳击桩道，“使出全力，给它一拳。”

    接到指令，谢舟当即抬手，朝着拳击桩迅猛挥出一拳。

    “Extraordinary！！！”

    欢快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同时奏响激昂的进行曲。喷泉的水柱直冲到百米高空，随后向外迸散，底下的学生们被溅了一脸。

    乔安抹去脸上的水珠，正对上谢舟满含歉意的目光。

    陆离露出满意的神情，说道：“接下来，体能测试结果较差的人，自觉去跑30圈。”

    “考虑到部分学生等会儿还有课。”陆离高声下令，“全星队成员，出列！”

    乔安抿了抿唇，与其他几人同时向前迈出一步。

    “下一个，花荣！”

    花荣昂首挺胸，制服下的肌肉高高鼓起，上前对着拳击桩就是一拳。水柱猛地蹿起，冲向天空，又落下来，浇了学生们一头。

    “Wonderful！！”

    花荣冲乔安得意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乔安面无表情地将湿透的刘海捋到脑后，避开了花荣的目光。

    “下一个，时宴！”

    花荣刚摆出落寞的神态，便被上场的时宴挤到了一旁。时宴一拳打到拳击桩上，这次水柱只升到数米高。

    “Not bad！”

    在陆离冰冷的注视下，时宴撇了撇嘴，自觉去跑道上跑圈。

    “下一个，许翙！”

    许翙从乔安身旁出列，径直走向拳击桩，身后传来阵阵议论声。

    “哼，那小子，刚被我们揍了一顿，估计实力还不如时宴呢。”

    “就是，张哥，要不是许翙耍手段，能进全星队的就是您了。”

    站在拳击桩前的许翙，久久没有动作。他突然回头，看向乔安，却见对方并未看向自己。他转过身，对着拳击桩狠狠砸出一拳。

    “Wonderful！！”

    激昂的音乐声中，水花将张海和卫明浇成了落汤鸡。乔安将湿漉漉的刘海梳向脑后，与许翙的视线相撞，神情微怔。许翙眼神闪烁，迅速避开了她的目光。

    乔安又经历了几次“淋雨”，体内的燥热逐渐消散，大脑彻底恢复了清醒。终于，她听见陆离喊出了她的名字。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位新任首席身上。

    陆离冷淡地瞥了乔安一眼，说道：“开始吧。”

    乔安站在拳桩前，深吸了一口气，捏紧了右拳。随后，她挥拳砸向拳桩。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去。

    喷泉毫无动静。

    谢舟皱起眉头，关切地看向乔安。

    就在这时，拳击桩从中心开始，向四周轰然裂开。紧接着，喷泉中心的水柱如巨龙般直破天际，一时狂风大作，乌云翻涌，暴雨倾盆。

    跑道上的时宴、林殊、温简言等人纷纷回头，只见乔安伫立在风暴中心，长发被狂风卷起，挣脱束缚，肆意飞舞。

    她缓缓回眸，墨发如瀑，风眸轻挑，清冷如霜，仿若神明降世。

    扑通、扑通、扑通。

    谢舟抬手捂住疯狂跳动的心脏。他望向乔安，耳畔响起兄长的话语。

    ——小舟，记住，遵守规则必输无疑，打破规则才能获胜。

    “帅，简直帅爆了！你没瞧见姓陆那家伙的表情，黑得都能拧出水来，哈哈哈……”

    花荣在乔安耳边絮叨着，一边说着，一边就想揽过乔安的肩膀。可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旁边的谢舟“啪”地一下拍开了。花荣眼睛微眯，正要发作，就对上谢舟那冰冷的眼神，瞬间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刚冒头的怒火“唰”地就灭了。

    花荣邻座的徐蕾朝乔安抛了个媚眼，笑着道：“多亏首席大人给力，把测试机器给打坏了，这下大家都不用跑圈了呢。”

    花荣满脸不屑，冷哼了一声：“池中有十朵莲，我采一朵，你采九朵莲（你菜就多练）。”

    徐蕾索性转过头去，眼不见心不烦。

    乔安：“……”

    此时，沈淮序站在教室前端，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非常感谢各位同学，选择《军事纵横》这门课程。”

    乔安环顾四周，发现这堂课的人数少得有些出奇。算上他们全星队的十个人，拢共也就五十来号人。

    身旁的谢舟解释道：“沈教官的这门课内容偏重理论，在学生群体里向来不怎么受欢迎。”

    乔安微微颔首，以示了解。

    “今天，我们先来玩一场象棋游戏。”

    沈淮序话音刚落，半空中缓缓升起一道屏幕，上面清晰地呈现出一个象棋棋盘。他手执一根细长的教棍，指着棋盘介绍道：“象棋，象征沙场上的战斗，古华夏棋类游戏。红黑对垒，两军对阵，七大兵种，双方各执16子。棋盘上，九条竖线、十条横线纵横交错，楚河汉界分明。”

    台下，谢舟压低声音道：“沈教官痴迷于研究古华夏文明，坚信法古无过，是联邦守旧派的代表人物。”

    乔安落在屏幕上纵横交错的棋盘，稍一侧头，看向谢舟，轻声问道：“你会下象棋吗？”

    谢舟勾了勾唇，语气带着几分随性：“我哥教过我。”

    他凑近乔安，反问道：“需要我教你吗？”

    乔安摇了摇头，解释道：“之前，有人教过我象棋规则。”

    话落，她稍作思忖，又接着补充说：“或许，下次我们可以对弈一局。”

    讲台上，沈淮序的目光扫过乔安和谢舟，语气微顿，教棍指向红黑棋子，接着道：“‘将、帥’坐镇九宫，掌控大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士、仕’忠心护主，于九宫斜线间穿梭，不离不弃。‘象、相’飞田巡守，守护领地，防范外敌。‘馬、傌’走日字，迂回奔袭，出其不意。‘車、俥’横冲直撞，威力巨大。‘砲、炮’隔子打子，远程攻击。‘兵、卒’勇往直前，一步一进。”

    “将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兵士跃马扬鞭贴身肉搏。擒贼先擒王，象棋获胜的唯一标准是杀死对方的将帅。象棋博弈，锻炼的是逻辑思维、计算能力、决策能力与全局观念，这些，正是指挥系学生所必须具备的能力。”

    沈淮序收起教棍，屏幕也随之消失。他镜片后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说道：“第一堂课，我们先进行个热身游戏。在场的学生里，我将随机抽取三十二位，亲自参与到这场象棋游戏中。在游戏过程中，士兵必须绝对服从将帅的指令。”

    他语气微顿，补充道：“所谓的绝对服从是指，哪怕将帅让你们去死，你们也要心甘情愿地赴死。”

    沈淮序的目光扫过愣住的众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我将抽选学生，进入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