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郄以霜连忙左右摆手,“应该是我说谢谢才对,谁知道林知岁拽着我就跑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谢谢你借给我们伞。”
梁间将王余凡的伞放好,闻言,便灿烂地笑道,“不用客气,我以后还要请教你好多问题呢,有来有往嘛。”
“可你之前成绩都很好,”郄以霜跟他一起往教室里走,“上次期末是怎么回事啊?”
梁间轻笑,答非所问地反问道,“很好吗?”
轻飘飘的,听起来是单纯的询问,似乎并不在意答案。
郄以霜等他坐进去,才坐回自己的位置,小声道,“很好啊。”
梁间之前就基本稳定在十二三名的位置,确实不能说差。
为了不打扰别人,梁间也学着她小声道,“谢谢夸奖,上次英语答题卡涂串行了,只改回来一半。”
郄以霜对他表示同情。
短暂的午休转瞬即逝,下午开始正常上课,但所有人的心明显还沉浸在寒假里,没有收回来,不少人都在打哈欠,梁间趴在桌子上没起来,用左手揉眼睛。郄以霜余光里瞟到第一节课上的语文课,不讲新课,留了个作文,说是让大家在作文本上列出框架,下课要收。
郄以霜抽出作文本,放到桌子上要翻开空白页,手忽地顿住,神情微怔。
作业本的姓名一栏里明晃晃地落了一个熟悉但不应该出现的名字:
梁间。
字迹同她的极为相似,郄以霜不记得自己做出过如此冒昧的行为,赶紧翻了几篇作文,没有一个标题是她熟悉的,就连开头也是简洁得只有一句话。
显然,这个作业本的主人并不是她,而是梁间。
哪怕字迹像得连郄以霜都认错了。
旁边的梁间似乎发现了这件事,忙把她的作文本递过去,郄以霜也默契得不说话,趁老师的目光扫过来之前,火速同梁间换回作文本。
可拿回作文本之后,郄以霜也仍旧惴惴不安。
作文本是她从抽屉里拿出来的,那就说明,她郄以霜,再次认错了位置,而且错坐成了梁间的位置。最关键的是,梁间也是刚意识到,他们认错了彼此的桌子。也就是说,一整个上午,两个人都坐在对方的位置上!
难怪徐辰轩还特意问了句,他平时根本不会多说一句跟学习无关的话。
郄以霜胡思乱想了一节课,作文大纲都是草草写上去的,一下课交完作业本,郄以霜真斟酌用词,梁间就先开了口,“同桌,我们好像坐错位置了……”
语气小心翼翼的。
想到梁间可能真把责任全揽到他一个人身上,郄以霜立马安慰他,“别放心上,不是什么大事。”
“那我们现在就换回来吗?”梁间压低声音,愁眉苦脸的,“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
肯定很显眼。
既然如此,郄以霜觉得将错就错下去,等到放学没人注意,他们再换回来就是,反正都坐错这么久了,郄安意也说了今天会晚点来接她,“放学后再换回来吧,先就这样好了。”
梁间听话地点点头,情绪还是有点低落,“对不起,都怪我坐错了。”
“那个,”郄以霜心虚,“其实我也有责任,你不用这么自责,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
接下来的两节课,任课教师也都半讲半唠嗑,只有物理老师一如既往地严格,直接开始讲新课,没给这些调皮的聪明学生缓劲的机会。
雨是在第三节课中间停下来的。
可向来热衷于打球的男生们大部分也不乐意在潮湿的操场上打球,害怕弄脏自己的鞋。这个年龄的男生总爱攀比,球鞋就是其中一项。
不过,偶尔也有什么都不在乎的男生,拿着球就呼朋唤友地往外跑,在欢快聊天的同学里尤为突出。
“梁间,打球去啊!”
梁间一脸严肃,“不了,我要听我同桌讲题。”
“不是吧?就那奖惩制度能拴住你?”
“这才开学第一天,还卷上了,梁间你小子行啊!”
梁间摊开手:“那没办法嘛,我也不喜欢值日,而且,我可不能拖我同桌后腿。”
实验班与普通班不同,班里不乏努力型选手,但更多的是天赋型选手,上课开小差、下课天天抄作业的人都有可能考第一,更别提每一次考试,都是一场恶战。名次波动幅度极大的大有人在,梁间虽然不属于这类,但大家都知道他上次考得不好,
其他男生们切了一声,撇嘴吐槽他真没意思。
郄以霜一脸迷茫,但很配合他,“你要听我讲哪道题?”
梁间将练习册推过去,指着画圈的第十六题,“这道。”
郄以霜默了片刻,“这是上学期的题,你真不会?”
明明整道题都订正过了,甚至还特意标出来了之前的错因。
“突然翻到的,看完了觉得自己还是不会。”梁间趴在桌子上,露出那张很吸睛的脸,做出了求饶的姿势,“求求你了,好同桌,第五步为什么直接到第六步了?我实在想不明白。”
跟标出来的错因不一样。
郄以霜看了两眼题,想明白后就认真给梁间讲了起来。讲完后,抬眼就对上裴也心那一双羡慕嫉妒恨的眼睛,后者眼神幽怨,“好羡慕你啊,梁间。”
想抢同桌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你就羡慕去吧。”梁间哼了一声,哼完又想到什么,立刻委屈地去求不知所措的郄以霜,“同桌,你一定不会跟她走的,对吧?”
眼神恳切,十分真诚,仿佛头上长了一对会动的耳朵,正在对着郄以霜摇尾巴。
裴也心被他恶心到,“你怎么跟个小女生似的,看得我想吐。”
郄以霜本来就无所谓,既然梁间不想换,那就是他跟裴也心没谈拢,那郄以霜也只好点点头,说那不换了。
“同桌,你真好!”梁间说完,就朝一脸无语的裴也心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你还是跟迟非晚好好相处吧。”
挺讨打的。
裴也心懒得理他,扭头对上走道里等着进去的迟非晚,立马从椅子上弹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迟非晚慢吞吞地进去,低声道了句谢。
雨回一中只有高三有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高一和高二很快就放学了,高二六班的同学一下课就吵吵闹闹的,王余凡提心吊胆了一下午,这会儿可算畅快了。
“梁间,你收拾好了没?”
梁间哎了一声,“还没呢,你先走吧,我有点事情。”
王余凡走过来,纳闷道,“这才开学第一天,你能有什么事情?”
梁间挥手打发他,“行了啊,别说得你很了解我一样。”
“企鹅,你让开。”王余凡作势要打他,“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这个孽子!”
郄以霜没动,还在整理东西,只小声劝了一句,“打架不好的。”
王余凡振振有词:“‘子不教,父之过’,企鹅,你不必再劝。”
准备回家的裴也心抬手拍在他的左肩上,“得了吧,你这个封建余孽,赶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别在这里丢人了。”
说完,又推了一把迟非晚,迟非晚这才缓缓地转过头来,轻声嘱咐他,“早点回家。”
“对。”梁间附和道,“孩子,回家吧。”
来跟郄以霜告别的林知岁快笑疯了,王余凡跟没事人一样,“那我真走了?”
梁间很是无情:“没人留恋你,赶紧走吧。”
王余凡一点都没被打击到,“那大家再见!”
“再见。”
好不容易熬到大部分人离开,郄以霜和梁间对视一眼,趁着小部分同学和值日生不注意,轻轻拎起桌子,迅速换了位置。
在他们最后挪动的时候,今天值日的徐辰轩恰巧路过,好奇地瞟了一眼,梁间啊了一声,“终于找到我的橡皮了。”
郄以霜连忙配合:“那真是太好了!”
徐辰轩觉得自己好像也该说点什么,想了半天,憋出一句“恭喜”。
“谢谢!”梁间忍住笑,一切大功告成,他看向郄以霜,“同桌,要一起出校门吗?”
郄以霜知道他跟谁都自来熟,也不在意他这个突兀的邀请,礼貌地摆摆手,“不了,我妈妈下班晚,还得等一会儿,你先走吧。”
梁间单肩背着书包,表情有点可惜,“那,明天见啦!”
“嗯,明天见。”
【明天也会喜欢你。】
郄以霜被梁间的话吓了一跳,生怕是自己听错了,换了一个适中的说法,“什么也会?”
梁间茫然的啊了一声,“你说什么?”
“你刚才没跟我说话吗?”
“没有。”梁间很笃定,关心地询问她,“你是听到什么了吗?”
【我刚才说出来了吗?我记得没有吧……那霜霜怎么听见了?】
郄以霜沉默片刻,“应该是我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