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惟安:什么特慢?
左丘锦:嘻嘻……包油?
云苓:坏了,娘子怎么也开始说胡话了?
广白:郎君的光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众人一时对二人的对话都摸不着头脑。
司尘小学二年级迷上了到处集卡,尤其爱那位光之巨人,身上有钱都被他用来填充卡册了。
去年刚收完春节红包就立马要入那张卡,英姨气得想扔儿子,被老司安抚下来,之后老司忽悠了司尘一通,说自己偷偷帮他买,转头在拼夕夕上找了个九块九包邮款,最后又把骗来的红包存回了司尘的‘成长基金’里。
司凡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还对两个大人的行为谴责了一番,结果老司捏着司尘‘成长基金’银行卡,理直气壮道:“这才是他以后的光!”
司尘摇晃着司凡的手臂,他认出他姐了,但他也破防了:“姐,你骗我的对不对?”
司凡又扎上一刀:“反正现在都没了。”
已经是拥有小学毕业证的人了,孩子不傻,从醒来到现在那么长时间,早反应过来自己是穿越了,自然也能听懂都没了的意思。
司尘一手拽着司凡的衣袖抹眼泪,一手捂着心口哀嚎:“没了,都没了,呜呜呜……”
“嗝!”
广白望着自家小主子,以他的臭脾性怎么会拉着二娘子哭啊,错愕之下打了巨响的哭嗝。
这声突兀的打嗝声也让众人回了神,和司尘厮混在一起的同窗,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尤其是史文光,司尘明明最看不上的就是他家中二姐姐,之前可没少说过轻蔑的话,如今却能依赖的扯着对方衣袖哭。
“好了。”司凡拍拍司尘的肩膀:“没事了。”
左丘锦:“打扰一下,你们…呃……”
司尘顶着张冒了颗鼻涕泡的哀怨脸看向他,然后抽了抽鼻子指向司凡:“有什么话,跟我的律师谈……嗷~”
他不可置信控诉:“你还打我?”
司凡懒得理他,从云苓那拿过酥琼叶,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剩下的回家再说。”
卜建章闻言沉下脸,高声斥道:“回家?你们莫不是想多了,今日不查出是谁害了我儿,一个也别想离开!”
广白与云苓面色一白,皆不知所措地望向司凡。
那头卜建章还在继续道:“清平伯好得很,自家小儿害了我儿,他竟连面都不露一下,明日朝堂上本官倒要好好在官家面前与之分辨一二!”
钟惟安瞧着低头吃东西的司尘,眸中兴味之色愈深,突然间就变成一副不再害怕的模样了?
他收回目光提醒道:“太常卿慎言,目前还未查明凶手是谁。”
“既如此……”司凡正好接着问道:“不知家弟是如何牵涉其中的?”
广白因为看到司尘从柴房被拖出来就趁乱跑回去报信,所以并不清楚后面的情况。
左丘锦似笑非笑地瞧着司凡:“司二娘子倒可以先解释解释为何会出现在玲珑阁?要知道不久前可还有衙役因你们而受了罚。”
司凡目光落在左丘锦身上,一双笑意不达眼底的眼,温润中多了几分犀利之色,他在怪自己随意进入玲珑阁,才害得衙役失了活计?
司凡很不解地问道:“本就是他的失职,怎会是因我们而受罚?”
她看向钟惟安,真诚发问:“如果你们行至此处时我们并不在玲珑阁内,难不成你家大人就不会降罚于衙役?”
不过司凡没有等钟惟安的回答,双手一摊自问自答道:“肯定还会啊!没有我们进入玲珑阁,也不能保证衙役不在的期间没有其他人进入,对不对?所以衙役失职的因并不在我们三人,而是他没有一直守在玲珑阁外,那他受罚,又与我们何干?”
左丘锦笑意微顿,颔首:“司二娘子说得有理,口齿属实伶俐。”
司凡在幕篱下扯了扯嘴角:“自是比不得寺丞。”
明明自己衙门的事情,还想要绑架我。
左丘锦重新覆上笑脸,一副好说话的模样,三言两语将目前大家都已知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忧心道:“司二娘子,令弟如今只言不记得,嫌疑难消啊!”
司尘闻言停下了嚼动,看向他姐:“我真不知道啊!一醒来就……”
司凡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继续吃。”
司尘原身的品性她还是比较了解,虽被叶氏宠的无法无天了些,但杀人他还是没有这个胆子的。
可若是发生了其它情况……
司凡轻蹙了下眉,还是要搞清楚情况,不过现下得先将司尘失忆之事遮掩过去。
她垂眸思索了片刻,忽地眉梢一扬,然后对着众人微微欠身沉吟道:“家弟如此,实有隐衷。”
“哦?”左丘锦挑眉问:“不知是何隐衷?”
司凡故作为难之色,纠结了半晌才叹气道:“家弟自幼便有一……怪症。”
不知何时有了怪症的司尘抬头:“?”
众人面面相觑间,云苓与广白对视一眼又快速垂下头,眸底皆是疑惑。
钟惟安目光落在那随着司凡动作微动的白色幕篱上,似要透过幕篱辨清里面人的神色:“何怪症?”
司尘看向钟惟安,唇角抿了抿,最后还是别开视线,垂头继续吃起酥琼叶。
司凡声音低落了几分:“家弟四岁时曾被山匪掳走,虽很快被救回,但还是受到惊吓大病了一场,怪症也是那时留下的,自那之后但凡遇事惊惧过大,都会失去些记忆。”
卜建章甩袖大声斥道:“荒谬!闻所未闻之言,为了给他脱罪竟编出此等瞎话!”
太常卿浸淫官场多年,自有一身冷冽官威,如今怒目而视下,包厢内其他人基本都收敛起神色安静下来,唯有司凡、钟惟安及左丘锦三人似是毫无所觉。
“咔擦!”
突兀的清脆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到了一处,司尘攥着油纸包的手倏地收紧,他刚刚被卜建章的样子吓到,不小心发出了声音。
卜建章破口大骂:“竖子!你……”
司凡向前一步挡在司尘身前,淡声打断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注1】,世间之事无人能说皆已明了。”
她隔着幕篱对上卜建章盛满怒意的双目:“酒吃多了尚且会忘记做了何事,家弟惊惧失忆又为什么不行?太常卿若实在不信,大可请人走一趟清平伯府,虽说隐疾之事只有父母与我知情,毕竟说出去也不是件好事,但家弟当年遭山匪所掳之事却有不少人知道。”
司凡语气虽平静舒缓,但义正言辞之状还是很明显,使得房内其他人神色各异。
云苓一直在汴京伯府做事,并不知晓这件事。
广白虽是二房带回汴京的,但也是六岁之后才到司尘身边跟着伺候,也对此事不知情,可这许多年郎君除了书总是背了就忘,其它的并未见忘过。
两人偷偷抬眼望向司凡,心里暗自琢磨,二娘子这般笃定,应该是真的吧?
真的…才怪!
司尘原身自小到大都是个缺心眼的二世祖,从被山匪劫走到被救出,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所以受到惊吓还是因为下山途中内急,在小径上看见了没清理干净的山匪首级,才惊惧下发起高热,病了数月。
虽是如此,司凡也不担心卜建章真遣人去问,怪症一说在古代本就好糊弄,只要他们一家咬定此事,是非真假他人便很难辨清。
钟惟安背在身后的右手拇指与食指摩挲几下,收回视线看了眼身边人。
左丘锦以扇半遮面正兴致勃勃的看戏,冷不丁接收到自家少卿的视线,无声叹口气,收起折扇出声道:“既如此,那还是先继续辨案。”
钟惟安抬步走向房内短榻,之后拂衣坐了下来,他神色淡淡、姿态懒散地靠着榻背,修长指尖揉了揉眉心,面上多出几分倦怠之色。
恰好这时一着黑衣劲装少年陡然出现又很快消失在房内,动作迅速到众人以为看错了,但钟惟安手中的油纸包又提醒着刚刚确实有人来过。
卜建章:“刚才那是……”
钟惟安垂眸拆着手中的油纸包:“无妨,寺中司直。”
众人望着他接连捻起两颗疑似果脯的食物丢进口中,半天后脸上的倦怠之色才缓缓褪去些。
钟惟安收拢起油纸包:“开始吧!”
司凡好奇的视线从油纸包转到钟惟安的脸上,眉骨生的修长疏朗,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时显出些冷峻之色,再细看之下才发现这人唇色略显苍白,倒冲淡了些许凉意,周身透着一股子俊雅之气。
只是这眼神太过锐利……
眼神?
司凡蓦地回神,讶然地与钟惟安对视。
大概是司凡的目光太过直接,又或许是她目光停留的过久,没想到隔着白色幕篱竟也被发现了。
偷看被抓包司凡倒没觉得多不好意思,反而继续打量起对方。
钟惟安眉心轻皱,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最后还是他先移开视线看向房内正在说话的小郎君。
说话之人是今早在玲珑阁被喊醒的一位小郎君,名叫万青,翊麾校尉之子。
万青右手攥着左手,紧张地说起昨日发生之事。
因着浴佛节缘故,所以学院在昨日告知学子们于今日休沐一日,卜永元便遣人至七彩楼订下厢房,五人下学后就结伴到了这里。
戌时末五人看完厅内表演才让厮波上酒菜,万青踏着小碎步挪到圆桌旁,将五人当时坐的方位一一指了出来。
卜永元位于上首中心位,史文光与万青分别坐其左右下位,再往下便是司尘和另一位小郎君。
五人一落座,歌女梅青便带着绿夏进了玲珑阁,丝竹声响起后,仆从就相继离开了包厢。
“后来也不晓得大家是何时睡了过去,应当都是喝醉了……”
万青的声音随着父亲脸色越来越难看而逐渐变小,最后嘴唇嗫喏几下,颓然地垂下了头。
他不再说,也没有其他人出声,玲珑阁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钟惟安从短榻上起身,走到圆桌附近,垂眸看着圆桌上凌乱倒斜的酒壶餐盘:“你们无一人清楚是谁先昏睡过去?”
史文光几人皆摇了摇头。
钟惟安又看向安静站在一起的两位歌女,梅青触及视线笑了笑:“奴家倒是隐约记得,好似是司小衙内先睡了过去,再之后便不清楚了。”
众人随着她的话又将视线转向了司尘,他舔了下唇,往司凡身后一躲:“我可什么都不记得。”
左丘锦执扇对着梅青的方向轻点了下:“梅娘子详细说说。”
梅青看了眼司凡几人,稍显迟疑:“这…奴家也……”
她这幅迟疑的样子,落在卜建章眼中便多了些别的想法,怀疑梅青十有八九发现了些不利于司尘的信息,他当即便道:“你知道些什么就直说,莫要为他人遮掩,否则日后查出,本官唯你是问!”
话虽然是对梅青说的,但双眼却怒视着司凡几人。
司凡听着他这意有所指的话,面上不为所动。
梅青犹豫开口:“昨...昨晚司小衙内与卜小衙内起过争执,不过很快就被史小衙内劝了下来,虽被劝和但奴家见司小衙内神色仍是不大好,担心两人再起争执便多留心了些,因而就注意到司小衙内睡去。”
卜建章立马指向司尘:“这回你们还要如何狡辩?你与我儿起争执,心中怀恨,之后又被人关在一处,趁机报复害了我儿,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