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解谜

    一路上,孟微兮都在思索那货箱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她听见了物体碰撞的闷声,可当时众人嘈杂,她并不能从中抽丝剥茧。

    苍乐鱼见孟微兮神色暗沉,以为是那货箱砸到了她的手,柔声说:“怎么了,是不是哪受了伤?”

    “无恙。”孟微兮只是困惑,她望向苍乐鱼,戏谑,“我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的押镖,看来将军对这次货物极为重视。”

    “到底是给那丞相老儿的。”苍乐鱼面露不喜,她向来讨厌那惺惺作态的人,“为了这一趟,家底都快掏空了!”

    看苍乐鱼似乎不知,孟微兮没再追问。

    一转眼便到了正午,众人大汗淋漓,都脱了力,镖头下令休息。

    孟微兮坐在一旁树下,瞧着苍乐鱼。她正给镖师发着水,想必是从那侍卫的灵囊取出来的。

    孟微兮轻轻敲打着剑柄,而那剑柄也微微震动。

    按理说这给丞相的贺礼总归会有些不要命的疯子来试试,可这一连几日都没有任何变故,顺畅的不像话。

    孟微兮这几日的表现让镖头没那么大的防备心,他也允许孟微兮靠近些,不过这运送的活仍旧是他的人。

    当孟微兮第一次靠到一尺之内时,她感受到了熟悉的刺寒。

    是冰灵根缠绕在这货箱上的灵气。

    她面不改色,依旧和苍乐鱼说着玩笑话。

    变故发生在第七天。

    夏日酷热,地面都像是滚烫的开水,人顶着这热气不出半个时辰便脱了力。为了避暑,他们选择从林子穿过。

    林子里倒是有枝叶挡着,这炎热也消了些许。

    奈何苍乐鱼为了掩饰身份包裹众多,热气入体,整个人都晕晕沉沉。

    那些侍卫知晓苍乐鱼身份,与镖头耳语几句,众人便原地休整。

    苍乐鱼坐在树下,身旁站着一男子,孟微兮猜那便是那冰灵根之人。

    剑柄微动,孟微兮走远了些,靠坐在树下,不动声色地屏息凝神。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倒地不起的沉闷声。

    孟微兮并未睁眼,她听见那人走到自己面前踩断枝丫的咔嚓声。

    “别吵醒了!”是苍乐鱼的声音,“快去布置结界,不然这十天,没被野兽吞入腹中,都要被这烈日晒成人干!”

    那人来探孟微兮鼻息,却被苍乐鱼拦了下来。

    “你那迷香就算是仙人也能轻松放倒,她只是一介凡人,你何必怀疑。”苍乐鱼沉声,“男女授受不亲,我来!”

    孟微兮呼吸平缓,像极了熟睡之人。苍乐鱼也放了心。

    “没问题,快去!剩下的我来处理。”

    “可是小姐…”

    半晌,孟微兮感觉那酷热消减了些许。

    剑柄微微震动,林昭然看着眼前人,“好啦,都走了,快睁开眼睛吧。”

    孟微兮起身,身前落叶滚落,“他们做了些什么?”

    “你想知道啊?”林昭然故作玄虚地仰头苦思,“倒是有些忘了,若是某人现在给我点好处,我就想起来了!”

    “那你自己好好在这待着吧。”孟微兮扔下佩剑,起身向她记忆中走去。

    “诶!”林昭然连忙追上,“我也是怕我说了,你不相信啊。”

    “没什么不敢。”孟微兮弯腰捡起,“不就是个活物吗?”

    “你知道?”

    “猜到的。”

    若是没有今日这香,孟微兮或许还想不通。她起初认为是些什么天灵地宝,所以才在那货箱下开了小洞,又用寒气保其不腐。

    可今日这香,旁人闻之便昏昏欲睡。听苍乐鱼那话,这香能迷人十天之久。

    十天,是他们预估路程所耗费的时间。

    “是一个小男孩。”林昭然轻声,“以这孩子当贺礼,苍温文是想让那丞相色令智昏?”

    “孟微兮,莫非这苍乐鱼见此不忍,大义灭亲?”

    “前日里给你买来解闷的话本子,你当做圣贤书来看。”孟微兮在苍乐鱼身上留过一丝寒气,幸而那人冰灵根早已沾染上世俗气,被浑了眼,不然现在是真的无计可施。

    她穿过结界便感知了那一丝寒气。

    可是这路越走越奇怪,这分明就是前往京城的路!

    “停下,孟微兮。”林昭然突然出声,“前面有人。”

    苍乐鱼到底是凡人,顶着这酷热前行那么久已经精疲力尽。

    “我说十一,该把那木撬一并拿来的。到时候我躺在上面,你就拉着我俩。”苍乐鱼之前也不是装病,她真的害了暍疾,可现在却没有冰灵根能驱赶热气了。

    十一听此,正转身,苍乐鱼连忙制止,“诶!我就说说而已。十一,给我点水。”

    孟微兮隔的远,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林昭然看着孟微兮那望眼欲穿的模样,笑出了声。

    “孟微兮,求我我就帮帮你。”林昭然说。

    孟微兮瞥了他一眼,从灵囊中取出昨日林昭然没看完的画本,精准翻到那被折上的一页。

    “别别别!”林昭然连忙抢了过来,护在胸口,小声嘟囔着,“求一句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他攀上孟微兮的肩膀,根根金丝从他的指尖散出,钻进孟微兮的身体里。

    孟微兮终于再一次感受到灵力,她调整丹田,催动那一丝寒气。

    “小姐,你的脸色发白,在下还是…”

    “别!我可不想再在这晒半个时辰!现在倒也没那么热了,抓紧时间赶路吧。”苍乐鱼感觉有丝丝凉意入体,原昏昏沉沉,现也清醒过来了。

    “…好。”

    “怎么样,满意吗?是不是觉得我特有用处。”林昭然松开手。

    “嗯。”孟微兮低头,“到时候在京城,多给你添置些画本子。”

    “那可说好了,到时候不许赖账!”

    孟微兮跟着他们的路走着,她知晓他们的目标也是京城。

    苍乐鱼到底想做些什么?

    不出半日就出了这山林,孟微兮现在没了灵力与常人无异,她与苍乐鱼选在城南与城北打尖住店。

    可这一连两天,寒气便再也没动过。

    孟微兮抱着一捆话本子在林昭然面前。

    “那我只能勉为其难地帮你了。”林昭然压不住脸上的笑,一本又一本翻着。

    苍乐鱼正坐在一间茶馆的雅座中,十一正守在门外。

    身后的榻上,那男子仍旧昏睡,可指尖微动,想来醒来也是不久了。

    “公子,请。”门外十一出声,苍乐鱼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拉着那人进来。

    雅室中二人,苍乐鱼拉着那人走向榻边,“沈公子,你瞧,这是那人吗?”

    沈永言微惊,他想不到苍乐鱼真的把人拐了过来。他凑近了那男子,仔细打量着,倒是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是,姑娘寻的就是那人。”

    闻言苍乐鱼喜笑颜开,她又仔细地瞧了瞧,看着这人的脸是越看越满意。

    沈永言倒也有耐心,只是叫十一送两杯茶过来。

    “打哑谜,这人那人,到底是谁又不说!吊人胃口!”

    林昭然想撤开手,可被孟微兮抓住。

    苍乐鱼总算回过了神,十一也送来了茶。她坐在桌前看着沈永言。

    “公子所言是否属实,莫要诓我。”苍乐鱼抓住茶杯的手都紧了些。

    “千真万确,无半点虚言。”沈永言轻笑,“却不知姑娘打算如何。”

    “我…”苍乐鱼沉默,她与爹爹的想法背道而驰,可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了,“他既然是太子,当然要交给皇上。”

    早在许久,她就知道爹爹的院子里养了一个人。

    爹爹从不允许她靠近内院,就算她百般恳求也绝不松口。

    她起先以为又是爹爹豢养的死侍,无需在意。可她的好奇心让她爬上那堵墙,偷偷瞧见那一眼。

    白衣胜雪谪仙姿,不染尘埃半点痴。

    那诗句就像是为他而写。

    丝毫不像死侍,连苍乐鱼都认为自己能打倒他。

    她怀疑这是新幕僚,甚至怀疑起这是爹爹在外的孩子。可他们家都是武将风范,连带着从小受额娘教养的她也是豪放不羁。若是真出了这么一个人,才是真的荒谬。

    直到有人寄了一封信给她,他告诉了那人的身份,和爹爹为何会这样做。

    那人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的想法。

    苍温文虽教导苍乐鱼武艺,从不用《女德》《女诫》圈禁她,可他也不愿意苍乐鱼在这边关蹉跎,更不支持苍乐鱼想上阵杀敌的愿望。

    可她是武将之女,嫁给高门贵族会引起皇帝忌惮,嫁给平头小卒会令家族蒙羞,她的归属只会是在那高高的城墙里,数着岁月。

    当她知道这人是走失已久的太子时,她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孟微兮松开了林昭然的手,林昭然疑惑,“怎么不接着听下去?”

    听下去,然后呢。

    那人是太子,她把那太子抢来,献给皇帝,求那无影睛。

    皇帝说不定还会重重嘉奖她,赏赐数不清的黄金白银。

    她如愿离去,甚至满载而归。

    可苍乐鱼呢。

    再无出路,只能接受命运安排。

    孟微兮低头,她不想做这种事。

    林昭然自然看得出来,他虽在秘境久矣,可这几日看的话本子都书写着这个朝代。

    “丞相。”孟微兮出声,“为何会献给丞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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