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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记

    只剩一只手抓着车把,车身就往左晃了一个弧度,引擎的声音似野兽低喘,身边的光斑都快搅和成一团。冬屿闭上眼,鬓角的碎发悄然吹过睫毛,是真想跳车。

    她忍着才没掐他,说:“你开慢点——”

    双手掐进男人衣服褶皱,感官在黑暗中无限放大,她听得见摩托车在疾驰,人声远去,两腿明明一直夹着后座,却感觉心悬在空中。不断有轿车鸣笛,轮胎急刹车,有一双尖锐的手在挑拨每一根神经。

    这要是真不小心撞上肯定必死无疑,不仅四肢骨折,牙缝充血,脑袋里的血浆还会像西红柿汁一样炸开……

    开车的人却来劲了:“不相信我是吧?”

    “……”

    冬屿沉默,这演都不演了。她歪着头,呃了许久,丢出一句冷淡的:“相信啊……相信咱妈一定能把你车卖了。”

    他不准再接自己上放学了。

    然后就听见哥哥欠欠道:“我自己的钱买的,管啥呢。支持也没用。小鬼作业写完了吗?我看就是作业布置得太少了,乖乖读好你的书哈。大人的事少掺和。”

    冬屿淡声,“作业早写完了。书也会好好读。你最好也送好你的牛奶,别给投诉了。工没打几天就失业了。”

    说着,朦胧的眼睛在街道各个角落巡游,等她又看向后视镜的时候,摩托已经开到十字路口,飞鸟落在红绿灯上方,翅膀染上黄的红的光影。冬崇衍“切”了一声,侧过去跟黄毛聊天。

    她听不懂他们的关系网络,眼睛好像就突然被风吹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去揉,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兄弟,搞基吗?”

    冬屿动作一顿:?

    这不是哥哥的声音,也不是黄毛的烟嗓。她拿出一面小圆镜,食指轻轻扒拉眼睛下至,有意无意把镜子往旁边斜了斜。

    一辆豪车停在镜子的右边,设计高端上档次,通体也是丝绸质感的那种黑,很容易联想起外滩那抹黑金色的夜景。

    冬屿多看了一会。

    这车灯浑圆复古,照清了雨雾,以极其奢华的视觉效果挤占路人的感官,价格定然是超出认知范围的昂贵。峪平的有钱人看样子还不少。

    车窗摇下一半,男生倚靠在后排,刚刚的说话的就是他。她一眼就认出是早上买万宝路的一中学生。

    上放学好像是一条路。

    有钱人家的少爷并没注意到冬屿,侧头伸向车窗外,吊儿郎当道:“问你话呢路哥,早上不是还说要抽我吗?怎么现在就不爱说话了。”

    冬屿才注意到车窗边靠着辆摩托车,也是很暗很低奢的格调,像是港式警匪片中的胶片场景,牢牢抓住她的眼睛。

    骑车的少年低着头,揭面盔护着整张脸,只露出一双冷淡的眼。一看就是的角儿。

    他腿很长,小腿很瘦,腰也很细。单手按着后座,手掌覆着露指的漆皮手套,缠着个暗黑色护腕。

    随意调整了一下位置,眼皮掀开,就扔了句,“看你弱智。懒得计较。”

    冬屿想他骂人还挺狠。

    男生倒无所谓,“提醒一下,我老爹坐副驾驶听着呢。小心我老爹打电话找你家里说点什么。”

    “哦,这个没关系。电话记得打准。有几个号码是助理接。”

    少年无比冷漠,头盔内置镜片升起,与小车擦肩而过。

    “骗你的,我老爹日理万机,现在都不在峪平。”男生咕哝,“没意思,你也没点反应。感觉一天都无趣了。”

    “你去绝育不就有趣了?”对方调侃。

    “你喝毒药长大的吧?”

    马路上的嘈杂很快将男生间的玩笑话覆盖。冬屿凝神听了一会,一无所获。

    前面的冬崇衍叫了几声小鬼不见回应,回身看了她一会。冬屿余光迅速捕捉,两指把镜子往下按,凌乱的发丝飞舞在夜风中,天越黑,她皮肤就被衬得越白。

    冬崇衍笑了,“臭美啊?”

    冬屿否认,“眼睛不太舒服。”

    袖口蹭过镜子边缘,不小心脱手掉在了地上。冬崇衍没注意,冬屿睫毛动了动,也没说。红灯跳绿灯,整条马路都是车,她数了十二秒后听见镜子被后轮碾压,挤出那种细微的、清晰的碎裂声。

    很快,就到家楼下了。

    爸爸的烧烤摊停靠在楼梯间,雨棚上方滴着空调管子排出的水。边上有很多电动车、废旧的沙发板凳。黑色的充电线纠缠在一起,共挤一块排插。上边还贴着块电动车禁停的标识。

    冬屿旋转钥匙拧开门,见席少英不在家,随口问了句:“妈不在家?”

    爸爸削着莴笋,回答:“在派出所。”

    冬屿:“?”

    “你外婆听说我们搬回峪平了,从家里拿了些土特产说送来给我们吃,谁知道刚下大巴就有人举报她像某个被通缉的人贩子。你妈正在派出所里扯这件事,晚饭都没吃。”

    冬屿换了拖鞋,随口道:“我知道像谁了。我同学跟我说过。最近受她牵连被骚扰的老婆婆老太太多了去了。”

    “看来你跟你新同学相处的不错。”

    “那当然,”冬屿走进厨房,从下面木柜里翻出不锈钢小奶锅,接了一半的水放在灶台上,按了好几下才拧开了火。

    晚自习下课有点饿,她只下了一捆挂面,用筷子搅了搅,很快就捞出锅,放几滴生抽,几点葱花,筷子沾了汤水,放口中含了一会,生抽放少了,她又去调料柜里找生抽。

    爸爸问:“没盐了吗?”

    抽烟机声音大,冬屿没听见。

    只听见冬崇衍突然说,“我出去一趟。”

    “不准出去。你妈还没回来。她找你有事。”

    冬崇衍将钥匙塞进兜里,只当是听了耳旁风,手才摸上门把手,就有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

    席少英从外面推开门,扶着外婆慢慢踏进门槛。说曹操,曹操就到。

    冬屿刚从厨房探出脑袋,喊了一声:“外婆。”

    话音未落,席少英冲上去揪住冬崇衍的衣领,吼道:“冬崇衍你翅膀硬了是吧?成天正事不做,买那种不三不四的车!你说买车的钱哪来的?是不是偷的?知不知道父母赚钱多辛苦?你爸去小学门口摆摊每天五六钟就起床,你成年人不去工作来糟蹋父母的心血。这是丧尽天良!”

    茶几唰地一下歪了,哥哥挨了几巴掌,脖子涨红、愤怒地盯着席少英的眼睛,“谁说我拿家里的钱了?合着我自己的钱就不能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了呗?”

    席少英一听这话,气得嘴巴都变形了,冬屿听不清外婆在说什么方言,只见她伸手扯着席少英,爸爸也站起身训斥哥哥,哥哥一个劲挣扎。弟弟刚睡醒,见两方人都闹红脸,哇地一声哭了。

    烟灰缸和超市促销的传单散落在地上,客厅乱得像被戳烂的豆腐。哥哥临危偏还一脸无赖,“话就这么说,钱哪来的你管不着,我爱买什么买什么关你屁事?有本事你给我买啊。”

    冬屿端着加好生抽的面条,淡定地路过客厅,走进自己的房间关好门。

    雨水敲打生锈的窗框,面汤上飘荡着温暖的香气,她把碗放书桌上,随手捞起床头戴式耳机连上mp4,仰着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出租屋里很冷,小太阳几天前就罢了工。吃的是有点冷的挂面,听的是周杰伦的《七里香》,几件毫不相关的事却让她想起了宋姒。

    宋娰现在在哪?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在这么冷的冬天,身边是否有歹徒,是否也能吃上挂面?

    冬屿仿佛跳入一团黑色的疑云,除了一台连不上网的老年机一无所有,这台手机还是外婆之前用过的,席少英收走她手机怕联系不上她,才从犄角旮旯里找了台上个世纪的产物给她凑合着用。

    电话卡是外婆的,里面没存宋姒的电话。她们以前都是直接在社交软件上聊天,没想着有一天会使用电话交流。

    不过宋娰的电话……小学同学录里应该有。

    冬屿也不知搬家有没有弄丢,本着试试看的心态去书堆里翻,没想到还真给她找着了,翻到了宋姒的那页。

    她当即就坐在床上,打了几个电话都无法接通,认真编辑短信,一首歌过去,短信很快就编辑好了:

    好久不见,我是冬屿,这是我外婆的手机,不能联网,你之前要是给我发了信息会看不到。有一件事想跟你说,我转回峪平读书了,有空我们可以见个面。

    冬屿反复确认这个文字内容不会让对方察觉出端倪,点击发送。

    滴——

    发送成功了,冬屿等了会,门外的鸡飞狗跳都有了个结果,短信框还是一片死寂。她虽感不安,还是麻痹自己该去睡觉了明天还要上学,说不定人家只是跟家里闹了矛盾离家出走,气消了就会回去。

    可连续几天放学回到家,消息都石沉大海。

    冬屿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比如找某个人,问问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一起读书的那年,宋娰虽很少与人交往,却与一人关系要好。虽不知毕业后私下里还有没有联系。但如果没记错,那人后来也考上了一中。宋娰还提过这事。

    是在哪个班呢?

    草稿纸上画了几个圈,依旧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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