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矜的一番话,让众弟子彻底心神大乱。
十人之中有八个都因为恐惧无法控制御剑,接连地从半空坠下,脚下佩剑一并掉落。
见状,本来淡定的云矜瞪大双眼,她连忙施法接住弟子们与他们的佩剑——他们可别砸到地面上,动静太大,会把她姐姐惊醒的!
云矜的动作极快,且运转的灵气相当浓郁,所有人都被她轻轻松松接住,俨然实力强劲。
在场的弟子们纷纷震惊地张大嘴,心想,这人神经病吧,有如此厉害的修为还非要去告状,直接跟崔师兄打一架不就好了吗!
而且为何要在此前做出柔柔弱弱姿态,这是大佬的恶趣味吗?
弟子们百思不得其解,他们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端,此后,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拥有和弟子们此时相似的疑惑。
此时,云矜镇定地运气把众弟子移到屋顶上,并转身,背对众人,做出高人姿态。
她的身前是一轮明月,夜风吹起她的衣袍。
四下寂静声中,她的声音响起。
“今夜的事,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了,你们走吧。”
语罢,她拂袖。
弟子们当即迅速开溜。
见麻烦被解决,云矜松了口气,高人姿态垮掉,恢复成咸鱼模样,从屋顶跳下,又回房间躺着了。
睡觉!
但过一会儿,她再次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她竖起耳朵,发现又有群人朝着云家小院赶来。
不是吧!
云矜认命地睁眼。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这次,有了经验的云矜没上次那般慌张,她等到那群人接近时,才又起身出门,翻到屋顶上。
众弟子气势汹汹地冲向云矜。
云矜再次按照系统的提示开始报名字。
众弟子御剑的手开始颤。
历史重演。
云矜的眉毛抖了抖,她伸出修长的手,很有先见之明地运转灵力,帮众弟子站稳,并移到屋顶上。
不知自己是第二批来这里的众弟子惊呆——她怎么好像能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恐怖如斯!
云矜则心想,那崔珩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不过,人缘倒挺好,都有两批人来替他出头了。
若是接下来还有人,那云矜可吃不消。
思量片刻,云矜笑眯眯地朝着弟子们道:“今夜的事我可以当做没发生,我明天不会去找掌门告状。”
听到这,弟子们由忧转喜,随后,他们便听到云矜又道:“前提条件是,你们要一直守在屋顶上,等到有下一批弟子来交接你们的位置,你们便可以走了。”
弟子们的笑容凝固:6。
“下一批同样要守在屋顶,等着下下批,如此轮流,期间不得打扰到我姐姐,也不得让我姐姐瞧见你们,若中途有哪个环节出问题,那我明天就要找你们的麻烦,听懂了吗?”
眼下,云矜为刀俎,众人为鱼肉,他们哪敢不懂?
弟子们连忙点头。
云矜笑着挥手:“那我先去睡觉了,晚安。”
屋顶上站着的弟子们:……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眸里似有千言万语,但终是一阵沉默。
非常默契地沉默,又胜过千言万语的沉默。
啊啊啊啊!他们为什么要来为崔师兄出头,他们压根不是云矜的对手!
与此同时,玉衡宗的某个地方。
身穿夜行衣、风尘仆仆的魔界探子轻声跳进卧底住的小院,他施法,将此处声音与周遭隔绝,随后,他推门进屋。
“你可认识一个叫做‘云矜’的人?”
探子问卧底。
……
月渐渐沉,屋顶上换了一批又一批弟子,跟轮岗似的。
天边泛起鱼肚色的白光,最后一批弟子迟疑许久,估摸着应该没人再来,灰溜溜地走了。
云矜起身时,屋顶已无一人。
后院传来砍柴声,云矜以为是鹤绮回来了,便去打招呼,她穿过拱门,却见是一个木人。
木人拿斧头努力地劈木柴。
这画面给云矜的冲击力挺大,她吞了吞口水,移开目光,又见另一木人正在用刀削木制牛槽,云矜的青牛则躺在新建的牛棚里悠闲地吃草垛,青牛颈间挂了一个新项圈。
此时,厨房传来添柴声,云矜便又走到厨房里,见一个木人正在用火折子点干草,企图把染着的干草塞到灶里。
火光跳动,燃烧的干草滋滋作响,火团迅速变得盛大。
云矜的眼皮抖了抖,她怕木人把它自己给点燃了,她收回目光,去右厢房找她姐。
开门,一排排栩栩如生的亭台楼阁模型,映入云矜的眼帘,各模型或精致、或典雅,或华丽……一众模型被有序地放在长长的桌面上,依次铺陈。
云矜好奇地停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模型面前,细细观赏,这是个典型的江南小院,青砖黑瓦白墙,院中有假山、碧池以及各式的花木,云矜伸手比了比,发现小院比她蜷起的手还小。
云矜迅速联想到既然衣柜、厢房的空间能被延伸,那么模型的空间是否也可以被延伸?
抱着这样的心思,云矜试探性地推开模型的一扇门,随后她便见门后世界在她视野里不断扩大,她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再转身时,她瞧见木门变得略高于她,木门与白墙的后面是变大了几百倍的回纹窗棂,阳光透过窗纸照在院子里,云矜举目四顾,方才极小的假山、池水、花木在她视野里已经变成正常尺寸了。
她连同小院一齐被缩小。
云矜兴奋地跑来跑去,细致地打量院中的一切物什。
“好玩吗?”
云矜姐姐垂眼看向小院模型里比指甲盖还小的云矜,笑着问。
“好玩!”
云矜眼睛亮晶晶,她运转灵气,迅速飞至白墙之外,并落于地上。
她的视野里,云意微的身影由巨大慢慢缩小,待视野平稳时,云矜抬眼看向与她身形齐高的姐姐。
云意微指着这些模型,缓缓道:“这些都是以前娘亲留下的,小矜,想学吗?”
语落,云矜的眼前弹出系统提示——
“您有新的奇遇‘成为一个器修’是否接受”
“想!”
接受。
云矜不假思索地道。
看上去,器修应该是后勤人物,不像剑修那样打打杀杀。
已经练了三百年的剑忽然转行,岂不可惜?
云矜自以为学了三百年级别还低的很,实在天资愚钝,这沉没成本可忽略不计,因而,她毫无心理压力地放弃剑修身份,从头来过。
云意微道:“那待小矜每日从桓夫子那散学归来,便可跟着我学。”
桓夫子便是教云矜认字的老师,负责管理藏书阁。
云矜吃过早饭,坐木制马车前往藏书阁。
马车平稳地行驶于晴日的半空中,天朗气清,风声猎猎,云矜掀帘,俯瞰底下连绵的群山与依山而建的宗门建筑。
驾驶马车的木人不疾不徐地给云矜介绍沿途经过的宗门每处地方,云矜新奇地听着。
当行至一处险峰,云矜忍不住发出惊叹声。
险峰为利剑形状,并从峰顶至峰底都插满了剑,峰的四周也横亘着密密麻麻的剑,像是一个个蜂巢,整齐而又壮观,数以万计的剑几乎将把天空遮挡,经过此处时,仿佛天气都变得阴晦。
“这是剑冢吗?”
云矜依据在以往在小说里读到的词语问马夫。
“不完全是。”马夫纠正。
“小主人,只有您现在看到的那座峰是剑冢,围着剑冢的那些剑是练剑台。”
听到这话,云矜意识到练剑台可能与方才她看到的小院相似,都属于法器,弟子们处于其中空间时,相当于被缩小。
从一柄柄剑中隐约能听到剑气运转声响,万千长剑皆在响动,俨然,有许多弟子都在练剑台上修行。
云矜正感慨着玉衡宗弟子勤奋,她忽然听到另一阵剑气响动,十分躁动不安的响动,那些声音来自于剑冢。
原本插在剑冢上的剑不知为何争先恐后地破土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云矜被吓了一跳。
“剑冢里面的剑都是没有主人的,平日里它们安静地插在石头里,当它们遇到心仪的人选,便能被拔出。”
“现在有人拔剑吗?我怎么没有看见?”云矜睁大双眼,尽力远眺。
“眼下属于极少数情况,那些剑等不及心仪的那人将它拔出,因为它们发现自己想要的那人太过抢手,所以,它们要去争取心仪人选的青睐。”
争!
万千长剑在空中激烈地打了起来,剑光闪动,剑与剑相撞声如轰轰雷声,练剑台纷纷因此抖动,天地为之变色——太吓人了!
快跑!别被波及!
云矜没去看热闹,原本待在马车里面的她,飞速地钻出车,并把马夫给扔进车,然后自己站到驾驶位上。
“小主人,您——”
您会驾驶吗?
马夫的话说了一半,没继续,因为马夫见云矜运转灵气,硬生生靠着蛮力把马车与她一起给弄得光速地溜了,速度快到马车开始冒火花,快在空中解体。
马夫:……
云矜有这实力,其实没剑能伤到她。
见状,一柄柄长剑很快停止打斗,飞快朝着云矜追去。
等练剑台的弟子们飞出练剑台时,云矜的身影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只能看到长剑如雁落悉数朝着一个方向飞。
“这是哪个弟子竟然引得群剑相争?”
赶到此处的长老问。
弟子们纷纷表示不知情,且神色艳羡。
而当众人听到某个弟子的惊呼时,他们的艳羡情绪达到顶峰。
“四时剑不在剑冢了!”
四时剑是玉衡宗镇宗之宝。
过往至今,一代又一代的弟子们把拔出它视为无上荣耀,然而,却没人能撼动它半分。
今日,四时剑居然主动认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