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即站好,贺天星微微一笑,道:“我们累了,靠着歇一会儿。霍疾呢?他怎么没来?”
为首的红袍中年男子紧蹙双眉,这两人身着不凡,且身带佩剑,明显不是普通人。凝思片刻,他扬手示意身后的一名男子。
男人越过贺天星与谢从礼,消失在拐角处。
两人暗叫:“不好。他们要发现被打晕的守门人了!”
来者加上走了的男人,总共四人,应该好对付。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直接开打。
贺天星一记手刀劈晕一个,闪身避过中年男人刺来的剑,飞起一脚踹中他胸口,“砰!”地一道闷声,后脑撞上墙壁,晕了过去。
她扭头向谢从礼看去,他也解决了剩下的那个人,去往红帘处。
没一会儿,谢从礼跑回来,比了个已解决的手势。
两人继续顺着通道往前走,行了几
十步,转过拐角,又是一条通道。
这次通道的两旁不再是封闭的木门房间,而是,类似于伏妖宗地牢的牢房。
每间牢房里各关着一个人,手脚同样用铁链锁着,铁链把他们吊成一个“大”字型。
贺天星猛嗅一通,越嗅,眉头皱得越紧,心中的惊疑愈发强烈。她道:“这些,不是人,也不是妖!”
谢从礼脸色骤变,惊骇道:“你是说,他们是半妖?”
他们没见过半妖,只听说过有一种东西,介于人和妖之间,一般是由人与妖结合产下的生命。
但那只是传说。
自古以来,在人看来,妖极其低贱,且凶残暴虐,人与妖势不两立,根本不可能出现人妖相恋产子的情况。
贺天星抓着木栏上,尽力往里看,里面锁着的半妖突然抬头,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一双充满血色的眼睛,目光凶狠,仿佛要吃人。
她吓了一跳,松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顿时生出一层冷汗。
“天星!快过来!”谢从礼叫她。
贺天星走过去,谢从礼指着里面的半妖,疑道:“你看它身上的衣服,我怎么觉得那么像伏妖宗的弟子服啊?”
“怎么可能?这里怎么可能有……”贺天星凑近木栏,仔细一看,衣襟上纹着伏妖宗独有的银白水波纹,她忍不住抓住木栏,“是伏妖宗弟子服!这不可能!!”
伏妖宗弟子皆是世家子弟,是人,怎么会是半妖?!
再者,他怎么会被抓进这个鬼地方?!
谢从礼连忙跑去另一间牢房,眯着眼睛看,片刻,又惊道:“这个也穿着弟子服!”
贺天星呼吸急促,浑身发冷,奔过去细看,居然也是伏妖宗弟子!
贺天星凝思,猜测道:“会不会是别人给他换上的?否则,解释不通啊!”
谢从礼紧抿着嘴,摇头,道:“不会。你看他身上的鞭痕,是鞭烂了弟子服伤及皮肉。特意给他换上伏妖宗弟子服再鞭打?没理由!”
贺天星拿不定主意,犹豫一会儿,低声朝里面喊道:“前辈!前辈!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那人晃了晃身子,铁链随着轻微的晃动“咔咔”作响。
两人紧抓着木栏,神色紧张。
半晌,那人缓缓抬头,半睁着眼睛,似乎在认他们是谁。
又过了许久,那人嘶哑着嗓音道:“你们,是谁?”
贺天星道:“我们是伏妖宗的弟子,前辈,前辈你是伏妖宗的吗?”
那人愣怔片刻,忽然瞪大了眼睛,吼道:“你们走!你们走!”
两人更加疑惑,贺天星刚要问他是什么意思。这时,通道尽头一扇赤色大门中传出一阵叫好喝彩的嘈杂声。
“就是他们两个!抓住他们!!”
一道喝声陡然从两人刚进来的方向传来。
两人一看,数十名穿赤红袍的男人齐齐拔剑追来。
两人拔腿就跑,顾不及赤门内到底有什么,撞开大门,闯了进去。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横冲直撞,人群受到惊吓,四下逃散,呼喊声、求救声、慌乱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贺天星在前面狂奔,忽然,身后传来谢从礼的一声“闷哼”,紧接着是撞地的重击声。
贺天星转身看去,谢从礼已被一只半妖扑倒在地,他的佩剑摔在远处的地上。她惊道:“谢从礼!”
拔剑刺去,半妖掐着谢从礼的脖子,把他举起来挡在身前,惊得她慌忙转剑,堪堪避过谢从礼的后背。
她再次出剑劈向它时,一道冷厉的喝声陡然响起。
“想让他死,你就尽管动手。”
一个五十多岁的黑袍男人款款而来,衣领处纹有血滴形状的饰物。他身后跟着十几个红袍男人,他看起来是他们的头头。
贺天星剑指半妖,道:“让它松手!”
谢从礼被掐着脖子,额头青筋暴起,脸色憋得通红,双手抓着它的手臂捶打,双腿狂登。
可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撼动不了它半分。
黑袍男人扬手,半妖抓着谢从礼的手缓缓送开一些,把他放到地下,但依旧抓着他脖颈。
谢从礼疯狂地咳嗽,使劲掰它的手指,却始终掰不开。
贺天星平稳心神,道:“你们想做什么?”
黑袍男人喝道:“你问我想要做什么?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们!你们闯我涌金堂到底想做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谢从礼的生死在他们手上,不可轻举妄动,贺天星犹豫片刻,选择赌一把,厉声道:“我们是伏妖宗弟子,你确定要与伏妖宗为敌?”
哪知黑袍男人却是微微一笑,面露不屑,道:“你觉得我会让你们活着出去?”
话音未落,谢从礼再次被提起来,气得他哑着声音大骂道:“混蛋!有种我们公平对打!!看老子打不死……”
他话未说完,腹部遭一重击,喷出一大口鲜血。
贺天星急道:“住手!让它住手!!”
黑袍男人扬手,谢从礼才又被放到地上。他道:“我也不为难你们,说出是谁派你们来的,有什么目的,我就给你们一具全尸。”
贺天星脑中狂转,这些人把涌金堂建在地下,说明他们可能还是忌惮伏妖宗的势力,但现在这种情况,想逃出去,可能性极小。
怎么办怎么办?!
黑袍男人道:“喂狼,还是留一具全尸,想好了吗?”
贺天星咬咬牙,道:“是寒玉大人派我们来的!我警告你,快放了他,否则到时候你们这个破地方一定会被一网打尽!!”
闻言,黑袍男人脸色微变,对身旁的红袍男子耳语一番,红袍男子立即转身匆匆离开。
贺天星在心中略略松了口气,看来她赌对了,搬出江寒玉的名号果然好用。
黑袍男人蹙眉凝思,这两个人一无通行令牌,二则撒谎说是跟一个叫“霍疾”的人一起进来的,他翻遍来客名单,也未见有叫“霍疾”的。处处透着可疑。半妖提着的这个身手稍差,容易应对,对面的这个小姑娘看起来虽柔弱,身手却敏捷许多。若是给她寻到反击的机会,恐怕要给他们找些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道:“让我放了他也可以,你自断右臂,我就放了他。”
“别听他的!”谢从礼沙哑着声音喊,“他在骗你!别管我,杀了他们……”
谢从礼后边的话淹没在痛苦的闷哼声中。
半妖的力气极大,谢从礼被重重锤了两拳,感觉浑身的骨头架都像碎了一般,尤其是腹部,仿佛被扔在剁肉板上,一刀刀剁碎似地疼。
半妖下一拳砸过去的瞬间,贺天星连忙喊道:“好!我自断一臂!”
谢从礼吐出一口血,拧着眉大叫:“不要信他!他在骗你啊!”
见贺天星把剑换到左手,缓缓举起对准右臂,谢从礼彻底急了,嘶吼道:“贺天星!你死了,我也活不成!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
贺天星猛地顿住,望向谢从礼,他面色惨白,口中呕出的鲜血淌得下颌几乎看不见原本的皮肤颜色,流到颈间和前襟上,极其狼狈。
黑袍男人见她犹豫,不耐烦地催促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绝不会出尔反尔,你的朋友是生是死,完全掌握在你手里。”
贺天星咬咬牙,心道:没了右臂,大不了往后再练左手剑,只要保住谢从礼的命,什么都好说。于是挥剑,朝右臂砍下。
突然,一支箭打中剑,力度震得她手臂发麻,长剑被打得飞出去摔在地上。
贺天星扭头看去,来人一袭黑袍,头戴黑帽,黑色面纱覆盖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晦暗不明的眼睛隐在帽檐下,看不太清。
那人远远地立在他们数十步以外,缓缓放下长弓,交给身后同样蒙面的黑衣男人。
黑衣男人结接过长弓,朝那人微微点头,随即走过来。
黑袍男人竟像变了个人似地,浑身发抖地低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他身后的十几个红袍男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蒙面男人走近他身前,扬手打了他一耳光,冷冷地道:“谁给你的胆子动你不该动的人。”
黑袍男人慌忙跪下,俯首道:“是是他们先闯……”
一句话未说完,他被一脚踹中胸口,仰翻倒地,没有喊疼,迅速爬起来跪行到男人脚边,颤声道:“属下有罪,不知道她是大人的人,请大人降罪,请大人降罪!”
他一遍遍地磕头,额头很快磕破皮肉。
贺天星见黑袍男人一直求饶,料猜他们应该不会再动杀他们的心思,连忙跑到谢从礼身前,一把推开半妖。
没了半妖的禁锢,谢从礼陡然瘫软下来,贺天星及时接住他,半搀半搂地支撑起他的身体。
见他们正解决他们内部的事,贺天星扶着谢从礼,捡起地上两人的剑,准备溜走,没走几步,听得一道森寒的呵斥。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