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块青砖缝隙明显比较大。谢知行俯下身,用折扇去撬边缘,果然撬开了它。
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一个地下密室。谢知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谢知行打开火匣子,点亮密室。
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兵器盔甲,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案几上还有一些卷轴。
谢知行立刻打开这些卷轴。有一卷是个地图,上面在数十处地方做了标记,他看出几处是他曾经捣毁过的工坊,因此猜测这是所有铸币地点的地图。
再仔细一看,地图上还有不同符号的标记。
他又打开了一些卷轴,看到好几张兵器的设计,所以另一种标记是招兵买马的地点?
角落立着一个柜子,谢知行打开后,发现里面有一些密函和戒指玉印。他快速扫了一眼,没时间细看。看文字,不是大昭通用的。
这下,所有证据可算是齐全了。
谢知行将卷轴密函信物这些方便带走的东西尽数带在身上,离开密室,将地砖复原好再出了书房,直奔江贺州的房间。
沈梨给江贺州上完药,又将他扶到床上就寝。
用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
然后特意将手帕丢到了他的床上。
江贺州原本就喝了酒,此刻醉意更甚,脑子慢慢不清醒,困倦地阖着眼皮。
沈梨道了一声“我先走了,回头见”,江贺州难得感受到她真心实意的温柔,心中深感欣慰。在沈梨打开房门准备离开之际,他倏然来了一句,“过几日,我们就成婚。”
沈梨没回头,淡淡嗯了一声,径直走出门槛。
等进了房间后,猝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低声说,“拿到东西了,我们现在就走,去上京。”
沈梨勾住他的脖颈,抬眸看他,“从这到上京需要三日,若我现在走了,他一定很快发现,只怕前功尽弃。我必须先把钥匙还回去,再稳住他们。”
“不行。”他说,“我将东西都拿走了,他要是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必须走,我们不休息,快马加鞭,很快就可到。”
“再快明日也到不了。”沈梨说,“你放心走吧,我一定会拖住他们。”
“不可!要走一起走!”
沈梨笑笑,“我重要还是大昭重要?”
“都重要。”谢知行回答得毫不犹豫,“男子汉大丈夫,若不能修身齐家,何以治国平天下?”
这男人,嘴巴还挺厉害。沈梨莞尔,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落下轻柔一吻,安抚道,“放心,事不宜迟,你即刻启程。我心中自有主意,你相信我。”
“我俩这样耗着,只能是耽误时间。”
“······”沉默片刻,谢知行终于妥协,“那我让手下藏在暗处,一旦你有任何危险,一定要跟他们走。”
“好。”沈梨郑重说,“你放心去吧。”
等谢知行离开,沈梨将钥匙揣在身上,又回到江贺州房间,借口丢了手帕。
江贺州醉意朦胧,也没多想。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沈梨就梳洗打扮好。先是去厨房做了一碗醒酒汤,转而又来到江贺州房间。
宿醉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沈梨,江贺州心中有些甜蜜,“你怎么来了?”
沈梨坐到床边,端给他一碗醒酒汤,“把这个喝了。”
江贺州就要喝下去,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哥哥别喝!”
江曦月走进来,恶狠狠盯着沈梨,“你会有这么好心?明明恨死我哥哥了。我看,这碗里面八成下了毒。”
江贺州微怔,没有再喝药,只把瓷碗放到床头的案几上。
“哥哥,这女人绝对没安好心!”
江曦月说完,江贺州直勾勾盯着沈梨,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下一刻,沈梨端起碗一饮而尽。
“这下,你还有话说吗?”
江曦月瞪大眼睛,满眼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你不是······”
沈梨弯唇,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江大小姐,怎么一来就说我恨死你哥哥了,我和你们家有什么仇吗?”
江曦月一时语塞,也不敢再把那天的话再说一遍,只好撒泼,“哥哥,你别相信这个坏女人!你俩要是成亲了,日后她指不定怎么红杏出墙,给我们家蒙羞呢!”
“住嘴!曦月,不许没大没小!以后这就是你嫂子了!”江贺州厉声训斥。
江曦月气得直跺脚,最后只是甩着袖子出了门。
小插曲过去,沈梨佯装生气,转身就要走。
江贺州一把拉住她,“别生气,我妹妹就这样,从小被我爹娇惯坏了。”
沈梨甩开他的手,“你刚刚也不相信我,不是吗?”
江贺州一时语塞,确实不好解释,“以后不会了,原谅我。”
沈梨不理他,径直往门外走,直到身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今日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沈梨勾唇,这才顿住脚步。
她还没有愚蠢到光明正大给江贺州下药,虽然耗子药就在她的身上,她也很想这么做。她原本计划是讨好他,让他陪着自己,却没有想到江曦月正好过来助攻,否则她一碗醒酒汤还真难以达到这个效果。
她转过身来,“真的?”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要你这几天都陪我逛街。”沈梨说,“哪都不去,陪我亲自置办成婚用的东西,喊你妹妹一起。”
·
谢知行快马加鞭赶回上京,将所有证物尽数交给圣上。
圣上看了那密函和信物,立刻明白过来,“早就听闻西域蠢蠢欲动,竟没想到是与我朝商贾勾结。”
谢知行严肃说,“还请圣上即刻出兵,按地图缴获兵马,捣毁所有铸币处。”
“好!”圣上猛地一拍桌子,“朕封你为骁勇大将军,带着虎符即刻去调兵。”
谢知行却没应下,“还请圣上另请高明,臣还有要事缠身,完成后再去支援大将军。”
圣上惊讶,这是个多好的立功机会,竟然不要?谢知行顺势将沈梨的所作所为尽数告知,惹得圣上连连感叹,大昭竟还有这样英勇无畏的女子?
谢知行又向圣上讨了两道圣旨,一是两人的婚事,二是赐给沈梨大昭第一女商的荣誉,派人协助她在全国范围开绒花店铺。
······
因着沈梨整日缠着江贺州买东西,他没有时间去做其他事情,东西很快置办好,婚事也就随之提前。
江老爷子本身是不愿意让沈梨进门的,对他们家毫无帮助。但耐不住儿子喜欢一再劝说,说要是娶了现在的落魄的沈梨,更能彰显江家诚信可靠。
江贺州还撺掇江老爷去送请柬,宴请四方,他要八抬大轿,娶沈梨为正妻。江老爷差点气晕,但江贺州怎么也说不听,执拗得很,直说从此以后要好好补偿沈梨。
这两天,江家上上下下都在为二人的婚事忙活,无空去做其他。也因此,准备的很迅速充分,婚事随之提前。
成亲这日,江家红绸飘扬,锣鼓喧天,显得格外喜庆。街坊邻居们挤满了街道,争相目睹这门好姻缘。
“江家真是有情有义啊,沈家都这样了,竟还愿意娶沈姑娘?”
“不愧是瞿州第一商贾之家!这气度!竟然愿意娶个对自家生意毫无助益之人。”
“也不能这么说,沈姑娘的荣华阁最近不也是风生水起的吗?此乃女子之典范,怎就配不上他江家了?”
“这倒也是。”
江家门前铺着的红地毯,一路延伸至庭院。庭院里,摆放着一排排酒席,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酒佳肴。宴席间,丝竹之音悠扬,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和祝福声。
迎接新娘的轿子缓缓停在了江府的大门前,轿帘被缓缓掀起,沈梨身着大红嫁衣,头戴金冠款款走出。在丫鬟的搀扶下,沈梨跨过门前的火盆,步入了庭院。
顿时,掌声雷动,祝福声四起。
外面欢声笑语,沈梨却心急如焚,只觉得吵闹。
这才过了几日?从瞿州到上京这一来一回,谢知行八成是赶不回来了。
江贺州一袭红衣,面露微笑,身姿挺拔地走向沈梨,扶着她走向高堂拜天地。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沈梨深呼吸一口气,心里直想着,都是演戏,没事的,不作数。
可过会入洞房该怎么办呢······
“夫妻交拜。”
随着傧相又一声高喊,沈梨心情越发沉重。
两人面对面,正欲交拜,门外却突然传来一声,“慢着!”
众宾客纷纷抬眼看去,只见一名气度非凡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中大步走来,眸光尽是阴冷。
闻声,沈梨赶紧掀起红盖头。
只见谢知行径直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我们走!”
全场目瞪口呆,江贺州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正要出手阻拦,门外却围过来一众身着盔甲的将士。
其中一人高声大喊,“圣上有令!江家勾结西域叛贼,私自铸造假·币,罪无可恕,举家押入牢狱,择日斩首示众!”
沈梨就这么被谢知行牵着,疾步往门外走,“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呀?”
谢知行轻扯嘴角,“回家,成亲,然后······”
“啊?然后?然后什么?”
“自然是,”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说,“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