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拒去留

    这栋楼只有11层,单部电梯,限载8人。

    郑希声与谢子瑜并肩站在电梯里,看着面前的镜子,觉得刚才评价他像事业有成的领导有些早了。

    毕竟自己捯饬一下也像个女高管。

    电梯有些老旧,吭哧吭哧到了11层。

    “你先在客厅坐吧。”

    郑希声打开鞋柜找了双男士拖鞋,又穿上地板上自己的拖鞋进了房间,随手把购物袋和捧花放在岛台上。

    谢子瑜看着拖鞋,有些犹豫,换鞋的动作滞了一下。

    郑希声在岛台上倒了两杯水,抬头看见还在门口的谢子瑜,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家里没有新拖鞋和一次性拖鞋,只能请你将就一下了。”

    谢子瑜松开微微皱着的眉头,换上拖鞋,解释道:“没有,只是刚刚在想事情。”

    郑希声翻箱倒柜才在衣柜里找到一件男士T裇和运动短裤,出了衣帽间拿给谢子瑜,“换一下,应该没时间洗了,稍微烘一下吧。”又指了指一楼的洗手间。

    “谢谢。”

    谢子瑜放下喝了一口的白开水,拿过衣服,走进洗手间。

    谢子瑜摘下眼镜,洗了把脸,用洗脸巾随便擦了擦,抬手解衬衫衣扣。

    郑希声懒得爬楼梯,所以住的一直是一楼的次卧,用的也是一楼的公用洗手间。

    这一点谢子瑜刚进洗手间就注意到了。

    架子上只搭了一条白色浴巾,洗漱台上放着不太多的瓶瓶罐罐护肤品,另一侧放着水牙线和电动牙刷。

    只有一个牙刷。

    她是独居。

    浴巾看起来很新,洗脸巾和牙膏刚刚拆封,护肤品寥寥。

    屋子里东西很少,也几乎没有生活痕迹,她很少住在这。

    房子装修很新且时尚适合年轻人,小区却很老,应该是高中时住过,之后翻新重装。

    外地工作,工作性质很忙,应该很少回江城。

    冷水瓶中有凉白开,但喝起来似乎隔了夜,她昨天晚上没有回来。

    做伴娘可能要帮忙布置婚房,昨晚住在酒店是合理的,那她起码前一天住在这了。

    外地工作应该是要先回来见父母的。

    这几天都在江城……

    那大概还有两三天。

    谢子瑜换好衣服,从西裤口袋里拿出在车上摘下的袖扣,捡起架子上换下的衬衫出了门。

    空调提高了室内的温度,抽掉了些黏腻滞涩的空气,热水壶“叮”的一声结束工作,刚才用过的两个水杯已经倒掉,又放上了姜丝和红糖。

    谢子瑜顺手倒了热水进去,拿一旁的咖啡勺搅了搅。红糖溶解得很快,姜的味道立刻被热水激了出来。

    谢子瑜拿起离自己更近的那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购物袋最上方的笔记本上。

    “过来。”

    谢子瑜回头,看见郑希声站在阳台上,她的上半身被烘干机开着的门挡住,手搭在门边上,露出刚被外套挡住的皮革手链。

    没听见回答,郑希声觉得失言,后退一步转过身道:“不好意思啊,我是说把换下来的衣服拿过来好嘛?”

    谢子瑜快步走到阳台,将衣服放进烘干机,关上了门。

    “我刚刚摸了一下,西装是羊毛的么?”郑希声问。

    “是的,衬衫一起烘就好,没问题。”

    郑希声抬手在烘干机上操作烘干程序。

    萧邦手绳。有情侣款。

    “好了,”郑希声回头笑着看他,“25分钟,一会儿再拿挂烫机熨一下就能穿了。”

    “谢谢。”谢子瑜将手中的姜糖水递给她。

    郑希声随手拿过喝了一小口,立刻闭眼皱起了眉慢慢咽下,“好辣。”

    谢子瑜看着她,说:“是吗,我还没有喝呢。”

    “那快坐下喝一杯吧,不太好喝,但是很驱寒,一会儿你还有饭局,淋雨感冒了就不好了。”

    郑希声快步走到厨房,拿起岛台上另一杯姜汁红糖,放到餐厅茶几上,又打开家政柜搬出里面的挂烫机,拿下水箱放进水池中接水。

    “要不要吹个头发?”谢子瑜问。

    “……不了吧。”郑希声打算等他走后好好洗个澡,“你吹一下吧。”

    郑希声这时才认真看谢子瑜的造型,基础款的T恤短裤在衣架子身上很有型,但感觉小了一码有些紧绷,头发上因为洗脸,刘海儿上沾了更多的水,软趴趴搭在额头上,不复刚见面时的成熟,略显青春。

    “我去拿吹风机,你安一下水箱。”郑希声转身进了卧室。

    过滤水接得很慢,但这些也够用了。谢子瑜关掉水龙头。

    微信“噔”的一声响起,随后又连着“噔噔噔噔”了好多条。

    谢子瑜瞥过放在台上的手机,屏幕因为新消息而亮起,由下到上刷了好多“你有一条新消息”。

    屏蔽了新消息的署名和内容,屏保似乎是游戏角色。

    他拿起手机拨动一侧的静音拨片,屏幕朝下扣在了桌子上。

    “吹一下头发吧,卫生间有插座,”郑希声递吹风机给他,“把前面这个吹口往前拨一下,吹风机可以自己摇头,卫生间墙上有吹风机固定底座。”

    “谢谢,你休息一会吧,应该很累了,这些都是小事情。”

    “是有一点。”郑希声拿起岛台上刚喝过的姜汁红糖,小口小口喝着。

    郑希声找了个玻璃花瓶倒了一点儿雪碧,斜剪了花梗插了起来。

    虽然没什么插花的审美,但好在花店配花的审美还是不错,白色的铃兰配白色的郁金香清新淡雅,点缀星星点点的络新妇添了很多层次。

    了无生气的房间多了一点生机。

    笔记本在室内热空气里放了一会儿已经完全干了,雨点打湿的地方留下不规则的褶皱,晕开了油笔画上的泰迪熊胸口的衣服口袋。

    下面购物袋里放了满满当当的各类护肤品,祖马龙熏香蜡烛,还有两小罐精致的蜂蜜,上面贴着小卡片,竟然还是请柬边角料。

    胃疼要喝蜂蜜水哦^^

    郑希声失笑,也有些感动。

    拿过手机准备给霍芮发微信,划开锁屏看见一溜儿微信消息。

    【程磊】:姐姐

    【程磊】:什么时候回来啊

    【程磊】:快一周没见了

    【程磊】:你不在的日子我的生活变得好无趣

    【程磊】:万象城顶楼开了家雲上好适合约会

    【程磊】:你回来我们去吃吧

    【程磊】:想你哦

    郑希声最近的这个小男朋友她之前很满意。

    两个月前和杨晓越工作日下班去清吧小聚,这个男生腼腆地来要微信。

    “姐姐,加个微信好嘛?”他掏出手机,一只手放在颈后,似乎在不好意思。

    “好呀,这杯酒喝了就加。”郑希声将剩了大半杯的威士忌酸推了过去,他拿过一饮而尽,扫了郑希声的二维码。

    郑希声很吃这一套,青春年下爱脸红,让她觉得自己只是在涨工作资历,并没有在长年纪。尽管后来才知道他也不算小,过几个月都要研三了。

    “感觉很纯情。”杨晓越评价。

    “那真是好纯情,大晚上十点多在酒吧加别人微信。”郑希声看着微信里添加新好友的消息,指甲一下一下点着屏幕,“还叫姐姐,真想好好谈姐姐根本叫不出口,只是肠胃不太好吃不下太硬的饭。”

    服务生送来一杯新的威士忌酸,指着另一列的卡座说是那位先生送的。

    刚才那个男生站起身晃了晃手机,郑希声想了想点了同意。

    郑希声将这称为爱找年下的报应。

    但又觉得这很合理。她享受了年轻的□□,热烈的感情,付出一些物质上的等价交换合情合理。

    只是在开始的最初就要说明,这种关系只能一对一。

    所以前天晚上看着程磊新发的在海底捞的朋友圈,自己和对面座位摆着的喜茶新品,放大照片,对面插在玻璃杯的吸管上还有淡粉色的口红印,郑希声觉得下一个更乖。

    “那就回去吃吧”郑希声回。

    那头秒回:“嗯嗯”

    谢子瑜吹完头发出来,郑希声正给捧花和伴手礼摆拍,找了好几个角度似乎都不太满意。

    他上前摆了摆铃兰和郁金香错落的高度,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确实诶,有高有低好看多了。”

    谢子瑜问:“准备发朋友圈吗?”

    郑希声:“顺便发发婚礼照片。”

    谢子瑜说:“有点可惜啊,我看不到了。”

    郑希声愣了愣,意识到和谢子瑜并没有微信好友,下意识道:“那我加你。”

    谢子瑜从善如流,立刻点了同意。

    郑希声的头像似乎是个洋娃娃,昵称是一只emoji小象,朋友圈很干净,近半年可见,唯一一条一分钟前更新,四宫格里两张是婚礼现场,一张是刚拍的捧花礼物,最后一张是和霍芮的合照。

    还有三条置顶没有时间限制,一条是黑色学士服毕业照,一条是蓝色学士服毕业照,一条是站在枫叶林里的单人照。

    谢子瑜将这张保存到相册。

    烘干机结束工作的声音响起,郑希声放下手机,去衣帽架拿衣架。“自己熨一下行嘛,我没有打理过这种材质的衣服。”

    “需要低温熨烫,”谢子瑜顿了顿,“我只会用熨斗。”

    郑希声瞟了眼墙上的钟,5:12,“那我来吧,熨坏了可不能怪我。”

    谢子瑜眼里闪过笑意,起身去烘干机拿衣服,“没那么娇贵。”

    郑希声做助理,还是总助的助理,其实就是秘书处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小人物,只是title比较好听。所以岗位对服装有要求,但也穿不到高级定制,平时对于衣服的打理,只能保证穿出门是干净,没有褶子的,对这西装力不从心。

    谢子瑜低头,上前一步接过已经预热还没喷出蒸汽的熨斗,拖鞋的鞋尖抵在她脚跟后,郑希声条件反射向前挪了一步,刘海儿擦过面前西装的肩线。

    “衣摆熨一熨就好,”谢子瑜又向前半步,另一只手伸到郑希声另一侧将挂衣杆抬高,扯住西装下摆,另一只手将熨斗递回给郑希声,“上面的褶子没有太多。”

    他身体前倾,两只手是一个环抱的姿态,将触未触,低下头灼热的呼吸正打在她头顶,能看见她垂下的眼和翕动的睫毛,鼻尖刚好缠绕上她发丝,闻到车上没有辨别清,已经散的差不多的香水气味。

    麝香汤底,胡椒味。

    郑希声顿了一下,抬起手拿过谢子瑜手中的熨斗,指尖自上而下触碰到谢子瑜的手腕,一触即离,又向下一点握在熨斗柄上。

    谢子瑜后退两步。

    香味消失在空气里。

    “抱歉,时间不太多了,怕你一个人弄比较费力,刚才冒犯了。”谢子瑜眉眼弯弯,语气听得出有些许愧疚。

    为婚礼忙碌一整天的疲惫和被小男友欺骗的烦躁在一瞬间翻涌起来,郑希声有些介意别人主动打破自己的社交安全距离,就算是你情我愿的试探,这个时间也略有不合时宜。

    这几个小时对于谢子瑜的感激骤减了不少,郑希声扯着衣摆随便熨了熨西装就关掉了熨斗。

    “衬衫没什么褶皱,不熨了可以吧?”郑希声回过头,一只手指勾起一旁架子上挂着的衬衫领子,在谢子瑜面前晃了晃,“挂烫机也没法压出裤缝线,就这样可以嘛?”

    “可以。”谢子瑜回答。

    “那就换下衣服吧,时间差不多了。”郑希声将剩下两件拍在谢子瑜胸口,又用食指使劲戳了两下。

    他赶紧用双手捧住衣服,梨涡明显,“谢谢。”

    谢子瑜换好鞋子时刚过五点半,直到手放在门把上,郑希声也没再说一句话,只站在玄关门口,注视着谢子瑜的一举一动。

    淋过雨的西装依旧笔挺,出口转内销的谢子瑜依旧吸睛。

    啧,炸毛了。

    他回过头问:“哪天离开江城?”

    郑希声:“大后天吧。”

    谢子瑜:“什么时间呢?”

    郑希声:“一早就走。”

    谢子瑜:“目前哪工作啊?”

    郑希声感觉这句话有些明知故问的好笑,“今天的有问必答次数没有了。”

    谢子瑜也没觉得尴尬,将手重新搭上门把手,压了下去,又说:“那明晚请你吃饭吧。”

    郑希声没再说话,抱着手臂倚靠到墙边,谢子瑜回头看郑希声不做声,只好关门准备下楼。

    “回来。”

    谢子瑜回头。

    郑希声走回厨房,从花瓶中抽出一支郁金香,折断一节花梗,看着谢子瑜慢慢走回门口。

    她走近门口,轻轻踮起脚尖将郁金香塞进谢子瑜左侧胸口口袋,又将口袋巾抽出,中间打结折成一只兔子,慢慢塞了回去,又用手整理了下西装衣领。

    谢子瑜喉结滚动,胸腔快速起伏吸入一些稀薄胡椒味的空气,屋内屋外冷热空气对流,并不觉得冷的他无意识颤了一颤。

    “你……”

    “送你,”郑希声说,“沾沾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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