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向地面,望京城内的小摊们齐齐整整地摆了出来,叫卖声络绎不绝。
一个小摊摆在馄饨店对面,长长的旗杆子竖在一旁,上面写着——春氏算命。
她的摊子上没有签筒,没有朱砂,更没有乱七八糟的符,只有一副黑白色的牌,上面画着不同的图案。
春和支着下巴,发着呆,摆摊摆太早了,没什么客人来。
旁边的摊主也是个算命的,他来这里摆很久了,原先看着这小姑娘一个人过来,看架势也是算命。
他心道不好,有人要抢生意。
可等这小姑娘把道具拿出来时,他又放下了一半心,接着是生起了浓浓的好奇。
“姑娘,你这道具怎么算命啊,你看看我的,这木剑,这朱砂,货真价实的祖师爷传承,皇室贵族都请过我祖师爷去除祟的。”他口音豪放,介绍着自己满当当的“货”。
春和瞥了他的东西一眼,多半是个神棍,跟自己在现代时每次路过天桥遇到那些算命的差不多。
见她不做声,男人想直接上手摸摸她的牌,可春和提防得很,护住自己的牌:“干嘛?先抢劫啊。”
男人笑笑:“看看有什么的......”
他还想抢,这时,一个男子停在了两人的摊位中间,他有股老板气质,穿着头戴镂空云纹发冠,镶金边花纹长袍。
男人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是个大客户。
“老板,您想算点什么,我这面相、手相全都包看......”
老板没应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他正盯着春和手里的塔罗牌:“你用这个算命?”
春和一听,来生意了。
“是,老板想算什么?”
老板还是头一回见这么新鲜的东西,他一屁股坐在春和摊位前:“那你就算算,我家中生意如何?”
他卖了个关子,其实他最近看账本发现生意下滑了许多,可惜一直找不出原因,正好拿来试试这年轻姑娘。
春和道:“好嘞。”
旁边的神棍也不争了,他宁愿少一笔生意,也想看看这个小姑娘是怎么个算命法。
只见她将牌在手里洗了几遍,之后在桌上摊开。
“老板,请您任意抽三张牌。”
神棍看着,琢磨道,这不就是抽签吗?
老板半信半疑,伸出手随意抽了三张牌。
摊开牌面,春和一愣,这是明显的小人牌,所以这个老板家里生意出了问题,他在试她?
神棍见春和不做声,以为她解不出牌语,催促道:“姑娘,你倒是说话呀,别让老板等久了。”
她清了清嗓子,组织语言说:“老板,您需要提防周围小人,包括你的手下、竞争对手甚至合作对象。”
大庭广众之下,她当然不会问他生意是不是不好,面子还是要给的嘛,所以就直接说了注意事项。
对视上春和玲珑剔透的眼睛,老板顿感福至心灵,看样子这小姑娘看出来了,这是在点他呢。
他忽然“哈哈”大笑:“小姑娘,有点功夫,那你能不能算出那个小人具体在哪呢。”
春和摊开右手,邀请道:“那请再抽两张牌吧。”
两张牌一出,春和便道:“大概在您店铺的东南方位。”
见她信誓旦旦地说出具体位置,神棍不禁酸酸地说:“说得跟真的似的。”
可老板却不禁沉思起来,他记得有个管事的住在那边,最近出问题的那批货,也确实是他在管,莫非真是他出了纰漏。
看到他的表情,春和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他收回目光,站起身,掏出一锭银子:“多谢,若你说得真没错,我改日还有赏。”
老板走后,神棍眼瞅着这么大一锭银子进了春和的口袋,他有些结巴,指着春和:“你......你,你比我还能骗啊。”
春和瞪了他一眼:“谁骗人了,你自己骗人可别拉上我啊。”
路人都是有目共知的,看着那大老板付了一锭银子,有几个衣着富丽的贵女有些跃跃欲试。
“舒儿,你看那算命的,她的道具好漂亮好独特啊。”
秦舒笑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这种摆摊占卜的骗子,她向来是不屑的。
可是叶希雪却跃跃欲试的样子,她拉着秦舒道:“舒儿,我们也去算算吧,说不定还真灵呢。”
秦舒没有直接拒绝,可表情却不太乐意。
“走吧走吧。”叶希雪上头,哪里顾得上秦舒的反应。
两个打扮贵气的女孩站到了春和身前。
“两位小姐,要算什么。”
秦舒把玩着头发,语气冷淡地说:“我不用。”
叶希雪像个快乐小狗一般,坐在凳子上:“大师,你能帮我算算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吗?”
春和一笑,重复刚才的流程,让她抽牌。
她综合三张牌来看,只觉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但到最后呈现一派祥和之气。
“小姐的哥哥是武将?或者经常从事危险的任务?”春和问道。
这话惹得秦舒都抬起头多看了春和一眼,叶希雪激动地点点头:“是啊,我哥是将军,我就想知道他是否平安。”
春和语气温和,言辞不卑不亢:“将军当前面对的敌人不容小觑,但结局会是好的,小姐不用太担心,将军不日便会凯旋。”
叶希雪笑道:“真的!”她转头拉着秦舒一阵激动,“舒儿,你听到了吗?我哥哥很快会回来的。”
说着,她拉下秦舒,小声道:“舒儿,你不是一直钟情于裴大人吗?不如也让她算算......”
秦舒别开脸,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能......”
叶希雪一把按下秦舒,对春和说:“大师,能否帮我算算我这位朋友的姻缘。”
秦舒被按了下来,却仍旧不太乐意的样子。
春和想,古代女子就是腼腆,搁现代最火的塔罗业务就是看姻缘,每天十个里有六个是看正缘的,剩下的都是算能不能复合。
秦舒抽的三张牌可谓今日最差的三张。
春和观察了下秦舒的面色,看起来是个颇为骄矜的大家闺秀,说话可不能太难听,免得得罪人。
“小姐,有时不必光看着眼前,多看看别处,人生处处是风景,你的正缘或许一直等着你呢。”
这话说得,听起来很好,又不太好。
秦舒眉头一皱:“不必光看着眼前是什么意思?”
春和想,是你自己非要问的啊。
“您的心上人不一定合适你呢,还是不要太纠结的好。”
秦舒一下子站了起来,愠怒:“你什么意思?我看你就是个神棍。”
她说着还想抢春和的塔罗牌,被叶希雪一把拉住,春和趁机将牌收了起来。
没想到隔壁摊主也帮春和说话:“小姐,话不能这么说啊,你说她神棍,那不就是说帮你朋友也算得不准?那她哥哥是平安还是不平安啊。”
春和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还挺仗义的。
叶希雪听完脸色不太好,秦舒有些慌张:“你少曲解我意思。”
春和道:“小姐,我这也只是依照牌面结果实话实说,那结果总有好有坏的,你难道为了好结果不惜听谎言吗?”
秦舒:“你......”她说不过春和,便打算撂春和的摊子,“你这个骗子,我爹是当朝尚书,我要抓你去见官府。”
“秦小姐好大的官威。”
裴景明闲庭信步走来,嘴角弯弯,春和发现,他看起来冷冷的,其实很爱笑,就是这笑容真里有假,假里藏真。
秦舒见到他,脸色不自然起来,瞬间收回手,恢复成来时那名门淑女的举止。
“裴司直。”叶希雪叫道。
“景明。”秦舒柔柔地叫道。
裴景明伸出手一挡,道:“我与秦小姐并不熟,还请秦小姐唤我全名吧。”
秦舒听到他这么冷淡,当即红了眼眶:“景明......”
裴景明走到春和摊前:“没事吧。”
春和摇摇头:“没事,谢谢裴大人。”
裴景明又扬声道:“秦大人若是知道秦小姐在外面用他的官威欺压老百姓,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春和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秦小姐的心上人不会是裴景明吧。
裴景明长得玉树临风,秦小姐喜欢他实属正常,怪不得刚刚春和说他们不可能时,她反应这么大呢。
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了。
叶希雪拉住秦舒要走,路过春和摊子时,扔下了几块碎银。
春和撇着嘴,这两个人是怎么能做朋友的,一个天一个地。
裴景明见她们走了,便对春和说:“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身上还穿着官服,应该是还有公务。
春和对桌上的碎银挑挑拣拣,扔给神棍两块碎银:“谢谢你刚才帮我说话。”
男子麻溜地收下钱:“那有什么,我看你是真有点本事才帮你的,换做别人,我就不帮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冯锦。”
“春和。”
“春和?啊,你就是那个破了周府案的神棍啊,怪不得你跟裴司直认识呢。”
春和道:“谁才是神棍啊~”
冯锦尴尬地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