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方，郁宁又死活不肯进去。
周茉很疑惑，“怎么了？这里很安全啊。”
郁宁看着派出所三个大字，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要进去，我不要进去！”
郁宁眼中续满了泪水，可怜巴巴地看着周茉，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博取周茉的同情，可惜周茉不太吃这一套。
“谁在追你？”
“没，没谁。”郁宁眼神躲闪，始终不肯说实话。
周茉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拽着他往派出所里走，郁宁也不敢大叫，只好小声啜泣，挣扎着，“姐姐，求求你了，不要把我送进去，我会出不来的。”
“不会的，你又没满十六周岁，不会被关进去的。”周茉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眼看着周茉是来真的，郁宁到底是孩子，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他直接抱住了周茉的大腿，打着哭嗝，急匆匆地说道：“我说，我说，是一个肖恩克的男人在找我，郁熙哥哥要把我送回去，我不想回去，姐姐，你帮帮我，就像帮郁熙哥哥那样，帮帮我吧。”
小孩子或许没什么心机，但会照葫芦画瓢，就跟郁熙学电视剧里的人物说话行动一样，小孩子也会择选身边的人来模仿他们的行为，很明显，郁宁的学习对象就是郁熙。
周茉一言不发，郁宁以为她还是不满意，他抹掉眼泪，继续说道：“姐姐你把我带回家吧，我会跟郁熙哥哥一样的，会听你的话，会当你的狗，会……”
郁宁冷不丁地被掐住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后面的话是谁教你说的？”
周茉虽然这样问，但根本没有放开手，她另一只手拽着郁宁的衣领往外走去，郁宁见不是派出所的方向，也不挣扎。
周茉带他去的地方不远，就是附近的一个巷子，她不算客气地将郁宁甩到一边去，眼见着郁宁又要哭，周茉指着他低声恐吓道：“再哭，我就把你送进去。”
“我，我不哭了。”
“刚刚那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郁熙哥哥。”
周茉冷笑，“你少搁这儿骗人。”她提溜着郁宁的小胳膊，“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找到我学校来？真当我是傻子好糊弄呢？”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郁熙看起来挺聪明却被你这个小骗子耍的团团转。”
“不是的！”郁宁开口就要为自己辩驳。
周茉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当时在钢厂，你早就看见我了，是吧，故意跟郁熙玩得那么开心，故意想要刺激我，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她虽然是在父母的保护跟爱之下长大的孩子，可她身边也不是没有对她产生恶意的人，更何况她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多，对他人的视线变得格外敏感。
一个小孩子就算再精明，也不过是个小孩子。
郁宁见自己的小把戏被拆穿，但他依旧死不承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姐姐你不想帮我，那就算了，我去找别人。”
“找谁？肖恩克？让他给出出主意，怎么逃离你那酗酒的父亲？”
郁宁没想到周茉会知道这事儿，“是郁熙告诉你的？！”
“怎么不叫哥哥了？”
自从见到郁宁后，周茉就拜托张行就查了一下这个孩子的身世，再结合郁熙自己的身世，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有人故意安插到郁熙身边的人。
一开始她还懊恼让张行去查，万一这人是他们安插过去的，怕是不会说实话，于是她试探了张行，发现这人也不知道。
周茉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抢手的东西应该不会只有一方在抢夺，时至今日，仍然有人在对郁熙下手。
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周茉就生出一股子火气来。
“你身世很可怜，被爸爸打得很痛吧，要不然也不会出来找活路，对不对？”
周茉的话锋一转让郁宁有些猝不及防，她的话说到了小孩子的心坎里，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有决堤的趋势。
但周茉压根没给他伤心的机会，她拎起郁宁的衣领，“但你自己可怜，拉着别人算怎么回事？嗯？我只警告你最后一次，离郁熙远一点，以后也别让我听见你自称郁宁，他好心给你取名字，你好心为他想过吗？”
“人生下来时的确是人，但不代表长大后也是人，不会变成垃圾。”
周茉弯下腰，郁宁、应该说李丧吓得后退一步，生怕周茉打他，身体的条件反射让他下意识缩成一团。
但周茉只是捡起他脚边的一个易拉罐，随后当着李丧的面儿扔进了垃圾桶。
再也没跟李丧说什么，就离开了巷子，徒留李丧一个孩子在原地惶恐。
周茉再次回到了学校门口，这次她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什么闲杂人等才走进学校。
巷子里很快迎来了第二个人，肖恩克用脚踹向李丧，李丧还沉浸在刚刚那名为‘抛弃’的悲伤里，肖恩克可不是什么好心的人，不会给李丧适应的时间，“小崽子，就干这点事情你都做不到，你可真废物啊。”
“不是的，我……为什么她不要我？”
“因为你有个还活着的爹啊，你看郁熙，他爹早早地死了，自己就一个人，养回去也没什么负担，但你就不一样了，有累赘的爹，还有个累赘的自己。”
李丧睁着一双哭红的双眼，他心里知道肖恩克说得不对，但他也只能这么想，周茉那个女人是个冷血的人，看他这么可怜都不知道伸出援手，还恐吓他，下次再见到，一定要给她好看。
“你对我没用了，还是按照你的郁熙哥哥给你部署的人生去过吧。”
李丧狠狠地瞪了眼肖恩克，“用不着你管！”
说完之后，他从地上爬起来跑远了。
肖恩克讥讽道：“狗崽子，还没长大就想咬人了。”
放假了的学校格外冷清，偶尔几个学校来篮球场打篮球，篮球碰撞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倒是成了这学校里唯一的声音，她跟随篮球拍打的节奏声一步一步踏上楼梯。
班主任在办公室里处理事情，她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听到里面班主任叫她，她才进去。
班主任看她进来了，对着她招了招手，“学校想好填什么了吗？”
“想好了。”
“清北有没有希望？”
周茉很诚实地摇了摇头，她倒不是谦虚，而是真的没把握，除非她这次考试超常发挥，否则肯定是没希望的。
她回忆了下自己高考的发挥，没有失常，没有超常，应该就跟平常模考的分数差不多，清北上不了，清北以下的学校还是可以选一选的。
“真的？”班主任当时在考场外等着班级里的学生出来，她就看见周茉是笑着走出来的，周茉的学习她一向不操心，高三后半段的成绩稳得几乎没有波动，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学霸在控分。
“真的。”周茉笑了起来，自从父亲那件事情后，她跟班主任熟络了很多。
班主任叹息地摇摇头，“行吧。”
周茉又笑了，“老师，你怎么比我还失望啊，是不是以为到手的奖金泡汤了？”
“是啊，你要是考上清北，那老师我，发财了。”班主任故作夸张，逗得周茉上前去给她按肩膀。
“那我是辜负了老师的期望，只能让老师拿那个少点的985大学的奖金了。”
“正常发挥，在高考里就算是胜人一筹了，周茉，你就从来不让老师担心。”
“学校选好了，专业呢？”
“专业还在想，具体的可能还要等到分数下来再说。”
班主任今天叫周茉来，一是为了探探周茉成绩的自我预估，二就是看看看周茉的情况怎么样。
她生怕周茉之前表现出来的正常是因为高考一口气吊着，考完就泄了劲儿，今天一见，周茉状态还不错，她就放下了心。
“行，到时候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可以来找老师，一起参谋总比一个人强。”
“知道了，谢谢老师。”
班主任看着周茉，心中骄傲油然而生，她以后要是有了孩子，能像周茉就好了，省心不让人操心，懂事又乖巧但又不失自己的主见，真的是要很好的家庭才会教出这样好的孩子。
可惜……
周茉从学校里走出来时，外面天色阴了不少，她抬头看了眼远处即将瞟过来的那一团乌云，思考了一下，打了辆出租车去医院。
刚上出租车，大雨就倾盆而下。
“小姑娘，你运气真好，下了雨也就不好打车了。”
周茉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司机师傅，雨天路滑，可以开得慢一点，钱不是问题。
“好嘞。”
医院住院部门口离出租车停置点还是有一段距离，就算周茉跑得再快还是避免不了被淋湿了一大半，周茉带着寒意在郁熙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决定还是等一等，等身上的寒意散一散，以免传到郁熙身上，真的让人感冒了。
只是她没想到，郁熙不在病房里，而是在外面。
“怎么淋雨了？”
周茉回头看去，郁熙一手高拿着吊瓶，一手将身上的外套拿下来披在她身上。
暖意瞬间侵占了周茉的身体。
“我衣服还湿着。”
“一会儿你进去换，我在门口等着。”
“没衣服。”
郁熙笑了，更像是被她傻气给气笑了，“我的衣服干净着不能穿？淋雨淋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