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几处房产,御宣小区这里是她刚上大学时买的,四室两厅一厨两卫,还带一个阳台,她不常来这里住,也就今天过年了。
到家后,徐昭给司机说了周还的地址,轻轻把周还推回车内,陈述事实道,“我妹今天在家,不太方便。”
“咱妹子在家啊,我今天还没拜个年,怎么着也得给点压岁钱吧,姐姐你就让我去见见咱妹子吧。”周还还想着下车,可惜徐昭“啪”地一声关上车门。司机顺势启动了车子。
徐昭疲惫地进了房子,雪还没停,徐昭上了楼,在打开门一瞬间,妹妹徐英就放彩带,满面笑容,“新年快乐姐姐!”
另一个她没预料到的人影冲上来给她送上麦茶和拖鞋,徐昭还没反应过来,门就关上了,人影迅速去掉她的围巾和大衣,把她脱掉的鞋放好。
屋内还有碰杯唠嗑的声音。
接着徐昭一脸懵地被推着在饭厅坐好,几个人一齐给徐昭拜年道,“新年快乐!大老板,准备好散财吧!”
“姐,虽然已经过了零点,但是有我们在,现在才开始过新年!”徐英豪迈地喝掉半杯可乐,屋内暖气开得足,喝了两口麦茶后徐昭开始出汗。
另一个人刚刚从春晚舞台上赶过来,身上还带着热气,一脸珍重道,“愿年年有今朝 岁岁有今日。徐昭,新年快乐。”他一脸郑重,满心满眼只有徐昭这个人。
烫着大波浪的女人正在炫耀着美甲,闻言冲另一个女人贼笑。
“姚莉!屋里开着空调!说了别喷这么浓的香水!”另一个女人冲大波□□人无能狂怒道。
叫姚莉的女人翻了个白眼道,“彭斯羽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别人送给小昭的,几万块一瓶呢,徐昭和你们都不用,我这不用了就浪费了——几年何琼带回家的礼物都被我塞了几瓶了。”
徐英受捂着胳膊道,“咦,刘莺你们文化人说话就是肉麻,刘莺,把你刚刚在春晚上唱的歌来一遍呗。”
“徐英,不许仗着哥哥脾气好就使唤他。”徐昭轻轻敲了一些徐英脑袋,但是徐英打小被姐姐宠着长大,哪里真会听话,作势躲了一下根本没放心上。
刘莺是最近大火的歌手,出道几年来创作的大部分歌曲都火了,今年也是被邀请上春晚了。刘莺也不扭捏,走到客厅拿出客厅里的麦,正打算唱歌,徐昭拦住他,“太晚了,刘莺你也没必要开麦,你像以前一样给我们清唱就行。”
“就是,就是,跑调我也不会笑你的!”徐英出来捣乱,又被姐姐轻轻敲打了。
吃完饭,徐昭进房间拿早就给他俩包好的压岁钱,徐英给刘莺说悄悄话,“刘莺哥,不管我姐在外面有几个男人,我只认你是我姐夫,你要胆子大一点!不要怂,你要知道,外面那些男人,连进我家门的资格都没有,只有你有!”
姚莉偷听,然后拍拍刘莺的肩膀说,“小伙子,徐昭这种事业有成的女人在外面有几个男人实属正常,但是你才是正宫!自信点!”
彭斯羽笑她没个长辈样子。
听着这话,刘莺笑意渐深,从兜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给徐英,温温柔柔道,“我知道,你姐现在正是事业关键期,你不要给你姐添乱,莉姐,斯羽姐,我不会给徐昭添乱的。”
彭斯羽也给了徐英红包,温声道,“你一向不让人操心。”
刘莺笑了一下,想到那个刚刚看见的那个男人——似乎想要跟着徐昭上来。
他轻轻抿了抿嘴唇,庆幸徐昭没让人上来,平时就算了,毕竟今晚大年夜,他不想和外人相处。
徐昭出来的时候,徐英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红包窃笑,就知道刘莺和几个姐姐又惯着徐英了,走上前去对刘莺说,“多少钱,我补给你。”
她就随口一说,果不其然刘莺摇头道,“不用,再说了,姐姐你上次帮我找的那个OST资源,直接让我爆火了,谢谢姐姐。”
“那歌大街小巷都在放,”姚莉羡慕道,“能拿不少那个什么版权费吧?”
彭斯羽没忍住说,“你名下十几家店面,还少了?”
徐昭没忍住笑,“我在刘莺之前的投资,可是稳赚不亏,莉姐,你也投几个,包赚的。”
“真的?”姚莉这下真有点心动了。
刘莺眉眼弯弯笑道,“莉姐,你听她瞎说。”
说笑着,徐英顺手打开几个姐姐的红包,红包很薄,里面只有一张支票,徐英眉开眼笑道,“谢谢姐姐们!”
虽说徐昭是里面最有钱的,但姚莉和彭斯羽还是给她发了红包,彭斯羽还多给了一份何琼的。
徐昭心满意足,她很喜欢被家人放在心上的感觉。
第二顿年夜饭吃过了,刘莺洗了碗就告辞回家了——他经纪人来接的他。
刘莺走之后,几个人靠在沙发上说话,徐英这两年练拳,肌肉越发结实,徐昭比了一下,发现妹妹是越发结实了,叹气道,“估计现在你能一拳两个我。”
彭斯羽感慨,“三个我。”
姚莉凑热闹,“四个我。”她甩了甩红色的头发。
徐英佯装柔弱,“怎么会呢姐姐们,你们永远对小妹有血脉压制。”
大概是年夜饭过于油腻,彭斯羽没忍住去厨房切点水果。
转瞬,徐英面色严肃道,“姐,你今日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让周还那小子上了你车,要是让周家那边发现怎么办,早知道当初就应该和周还断干净点。”
姚莉也不赞成道,“就是,你现在干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嫂子和过世丈夫纠缠,别说周家,普通人家也会生气啊。”
她说着话给徐昭按脑袋,徐昭闭着眼道,“他太过好用,一时没忍心。对了,徐兰芝和周全说开春就给我转公司股份,熬了这么些年总算是让徐兰芝放下戒心了,不过周全居然不知道自己不育,满心欢喜地期待情人生下自己的孩子,这我没想到。”
脑袋上的力度消失了,紧接着姚莉义愤填膺道,“老东西,还打鬼主意呢。”
其实按照寻常道义来讲,徐昭才打着鬼主意呢——她在一步步经营图谋着不属于自己的财产。
徐昭丈夫去世后,丈夫的母亲不愿把财产交给小儿子,想着培养儿媳,不知道怎么说服了周全,周全一开始还很配合,这几年不知怎得,开始不安分了。
可惜周全似乎不知道自己是彻彻底底的不育,直到今晚被徐兰芝挑破。
“周还知道自己不是徐兰芝的孩子,是周全和外人的野种吗?”徐英凑近问。这让姚莉也有点好奇,几个脑袋凑一起。
这话也就在家里人悄悄说了,徐昭摇摇头,“他到现在还以为是母亲“哇哦,”姚莉吹了个口哨,“咱们得下地狱。”
“那周家人得在我们前面,”徐昭不在乎道,“我虽不是好人,但周氏企业没多干净,我顶多算是周氏的恶报。”
她越靠近核心,越知道周氏早年起家的龌龊,不过,这顶多是让她更加心安理得地图谋周氏企业。
既然眼前有登云梯,她徐昭如何能按捺不住不去登呢?
“你们在说什么?”彭斯羽端着水果回来了。
“说姐姐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改嫁呢。”徐英笑嘻嘻地凑上去。
“你说我们现在也有钱了,也养得起你,干嘛为了继承那个公司守活寡呢。”彭斯羽叹气。
“等股份一到手,就有三个亿,保守估计七十多个亿呢,守活寡算什么。”徐昭不在家里绷着脸,她笑着接过水果。
“那你好好干。”彭斯羽叮嘱道。
开春后,公司事情多,天气回暖,徐兰芝挑了个暖和的日子叫徐昭去签股份转让合同,她和周全一人转给徐昭百分之五,这下徐昭在周氏内部的地位算是不可撼动了。
大厅里,徐昭签下名字的一瞬间,徐兰芝在这个人脸上看不出狂喜,也看不出激动,只有平静如水,她说不出的欣慰——徐昭除了在长子的葬礼上情绪失控,其余时候都是如此让人放心,可比周全的那个糟心儿子叫人放心多了。
周还那个糟心样子,把周全遗传了个十足十,只是看着就叫人犯恶心。
此时周全脸色不甚好看,徐昭猜测周全确定了情人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很快徐兰芝的话坐实了她的猜想。
徐兰芝说:“小昭啊,我和你爸爸都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们的孩子,好孩子,叫声妈妈。”
徐昭笑道,“妈,爸,想必阿京在天之灵,在看着我们呢,徐昭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从今以后,你们和徐昭的亲生父母无异——再说了,妈,咱们一个姓,说不准八百年前是一家呢。”
这一声阿京直接让徐兰芝泣不成声,阿京死后,丈夫急着扶持小杂种,急着再生一个,丝毫没有为阿京悲伤,她抱着徐昭轻声啜泣,暗地里想着有一天要让周全一无所有。
而徐昭会是她最有力的盟友。
毕竟,徐昭已经看见,周全对扶持她是多么不愿意,总想着再找个亲生子来继承家业。
而且周全造人不成,还有一个周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徐昭知道周还不是自己亲生子,所以只会和她徐兰芝站队。
徐昭拿出纸巾给徐兰芝擦拭眼泪,轻声道,“妈,阿京也不想看着母亲如此为他伤心。改日我们去城北看看阿京吧。”
徐兰芝点头,阿京的衣冠冢在城北葬着,徐昭说那里有阿京最喜欢的向日葵田。
这一日和徐兰芝周全分别后,徐昭回到车上,司机惯例升起挡板,徐昭颤抖着手点燃一根香烟,眼睛亮得惊人。
二十年前,她还只是个在山沟沟里面背柴火的小姑娘,放着估计徐兰芝和周全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土牛,站在山脊上眺望山的远方——她那个时候以为,山的外面,还是山。
她以为世界是由重重叠叠的山峦构成。
那个时候她却已经下定决心,哪怕全世界都是山,她也要去往更远的山,她绝不会在那座山重复着无数个妈妈姥姥的命运,伺候着一个个的爸爸爷爷。
虽说签下了合同,在法律意义上徐昭已经拥有了周氏集团的百分之十股份,但徐兰芝还是撮合了一个周家聚会,把这件事郑重宣布一下,顺便震慑一下蠢蠢欲动的周家人。
这些蠢蠢欲动的蠢人,徐兰芝早看不惯了——她徐兰芝这些年为周氏企业干了多少事情,这企业至少有一半是她说了算!
不干事的蠢货可别觊觎自己不该妄想的!
聚会办得蛮大,徐兰芝连犄角旮旯的周氏人都来了,徐昭理好西装,慢条斯理地戴好袖口的装饰品——那是周还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戴上的。恰好徐昭对钱这种东西来者不拒。
时间刚好,徐昭走到大厅里去,徐兰芝亲热地揽住她,和人介绍自己的儿媳妇。
聚会上大家各怀心思,徐昭滴水不漏地把所有试探都挡了回去,但是心里总有一股挥之不散的不安感,徐英和刘莺她没让来,周还最近也很安分,刘渊鹤说签的股份转让合同没有任何问题——她现在实打实地拥有了周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所以,她在不安什么?
徐昭总有一种思绪紊乱的感觉,于是她顺手拿起一杯香槟,看也不看打算喝下去,谁知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按下她举起酒杯的手。
徐昭挑眉,谁这么大胆?她看过去。
“你不是酒精过敏吗,怎么还喝?我不在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阿昭。”
拦住她的是个戴着黑色口罩和黑色帽子的男人,屋内开着暖气,他却穿着高领毛衣。如果不是声音太过熟悉,徐昭简直要赞叹他被高领紧身毛衣勾勒出来的好身材。
男人似乎看出了周遭人的疑惑,轻轻取下了自己的帽子,接着取下了自己的口罩。
熟悉的温和眉眼,和徐兰芝相似的嘴唇,和周父相似的丹凤眼,如果说周还是多情的一张脸,那么这张脸便是相反的一脸正气,眉眼脸型端正得很。
大概是母子间真的有心灵感应吧,徐兰芝已经看了过来,手里的酒杯猝然掉在了地上。
“阿……阿京啊!我的阿京!”徐兰芝带着哭腔上前来抱住男人。
“好久不见,妈,”周生京打完招呼立刻看回徐昭,“好久不见,老婆。”他那声老婆喊得极轻。
徐兰芝立刻让人送客,自己拉着儿子的手往内间走,她没顾得拉上徐昭,周生京反手拉住徐昭的手同行。
“本来想私下和你见面的,但是刚从没忍住,”周生京笑着说,“妈,你别哭啦,你看阿昭,一点没哭。”
徐兰芝闻言看向徐昭,此时徐昭四周发冷——明明刚刚还有点燥热,她突然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甩在那张熟悉的脸上!
这下周遭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周全,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徐昭不给个解释他大有扇回去的趋势。
“阿昭你干什么呢?”周生京也懵了。
徐昭红着眼眶道,“混蛋,你既然没死,怎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深吸一口气,回过神后用手帕用力按了一下眼眶。
周生京立刻双手捧着她的脸道,“阿昭,不是我不愿意回来,而是我几个月前才醒过来。五年前我葬身火海,却有幸被人所救,昏迷了几年才醒过来。而我没有醒来就立刻回来的原因是……”他看向母亲,声音很轻,周围的人都离开了,在空旷的走廊里,他的声音显得甚至有些诡异了。
“那场火灾不是意外,凶手就是我们家的人。”
周生京说这话的时候,无人注意到徐昭的手指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