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最勇敢的事情,就是回头看他,近距离看他。
高鼻梁,浓密的眉毛,薄嘴唇,皮肤白皙,轮廓标志,纹理烫短发,眼睛最是好看的杏眼,抬手清晰看见的骨节。
还有他笑了,还以为长着这么好看的脸不会笑。
安静的楼栋,风吹窗户声,疲惫和困意,少女的羞涩,梦里的他。
苏盼成绩越来越好,不再是成绩单的最后一页,现在是全班第五名,被选作数学课代表,会有不少同学来讨论题目,收获不少“朋友”。
因为有光环,所以在哪都是顶峰,人处于低谷,只会跌入泥潭。
大家都不了解她,当课代表时,都很自觉,就怕她打小报告。苏盼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不和教室在同一栋楼,在后面那栋。
办公室门口她敲响门,里面传来“进”,听到指令就推门进去,一个男生站在办公桌侧面,不难看出是徐礼则,松弛的站立,聆听来自“地狱”审判。
好学生还会被叫办公室?
对面的老师是高三班主任,也是徐礼则他们班的数学老师,同科老师是在一个办公室,这一个老师都是教数学的。
苏盼把作业放在桌上,老师交代她一些事情,根本是半听半没听,心思早在壁,“趴”的一声,响亮的声音,手得多疼。
“老师你看看,我说我意见又不乐意”
“别给我皮,你给我回去把稿子准备好,周一我要看到”
男生转身离开,显然沟通失败,说的发言应该是元旦晚会的发言,学校传统,每次这种节日晚会,总要有发言这一项,偏偏是学生不喜欢的。
老师说了一大堆任务,苏盼心不在焉的,离开办公室已经是五分钟之后,她以为徐礼则早就走了,却不知人早在办公室附近等着。
苏盼也没有想到他还没有走,他背靠栏杆,手不时看时间,认定为他是在等人,便没有过多停留。
徐礼则偏头看见苏盼出来,慢慢往这边靠,对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靠在她右手边,调整速度,与她同行。
还在吃惊他怎么来找自己,一声没有情绪而有力的声音入耳。
“同学,挺巧啊”的确挺巧。
“走这么快干嘛,我还能吃了你”
苏盼摇摇头,没等给出回答,旁边人继续说“写份演讲稿,周日给我就行”
这人怎么这样,她有答应说帮他写吗?另外一点不像他能干出来事情,难不成是个“假君子”
苏盼盯着他,怕不是跟她开玩笑,壮着胆子开口道“请问这位同学,这好像不是我的范围之内”
他一脸坏笑,“鉴于你偷听,然付出代价”
这是她想偷听的吗,公共场合说话,怎么算偷听。
“不急,周日给我就行”撂下一句话就走了,根本没给反驳机会。
今天是星期三,老师给他四天,给她只有三天,是搭上话了,不知道是喜是悲。
黑夜带来白日里的疲惫,让人全身松弛,没了某种事情带来的压力,和不舒服,一天的期待都在夜晚。
笔头与纸张的摩擦声,使苏盼很烦躁,脑袋里重复放映白天里某人说的话,字行里透露着我俩很熟的感觉。
“周日给我就行”
他都不知道她说谁,学校里这么多人,反正他也找不到她,不写他也不知道,可是他会不会被老师骂。
就当是开玩笑,她也没答应,说不定他已经写完了,或者找别人写,就这样过了两天,那个人堵在她的必经之路。
“好巧,又见面了”
好巧,哪巧了,这路上还有他找的人吗,这不就摆明在这等她。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却慌的不行。
冬天正是冻手又冻脚季节,南方的天气不但见不到雪,寒冬时却很冷,风穿过秃树吹打在身上。
徐礼则看着眼前女孩,鼻子冻的通红,手放在棉袄口袋,空气打湿一撸头发,垂于脸颊,皮肤不算太白,却生的好看,睫毛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盯着他,都有点深陷其中。
知道冷还不拉衣服拉链,傻不傻。
理智战胜意识,他动动脑袋偏移注意力,很平静说“你是不是还没有写演讲稿?”
苏盼有点心虚,不敢说是自己一个字都没写,踉踉跄跄说“还没,我以为……”
对面就连忙接“你以为什么”
这种情况她真的没办法应付,一向不和人打交道,更不要说异性,现在说出话已经很不错了,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写。
不写正主找来要求写,写,徐礼则站在台上读着她写的稿子,这合适?
徐礼则观察到她的表情,说道“随便写写就行,不用太在意”
是觉得她因为演讲稿不好写?有动摇过帮他写,这本来传受经验的,她写成都是他的优点怎么办,不就表明他一直关注他。
面前人动了动,走到侧面,苏盼不敢动,因为他在弯腰,喘息声越来越清晰,耳朵冻僵此时稍稍有点温度,蔓延全身,手指不停磋一角,手心汗液能把衣服浸湿,她咬住下嘴唇缓解紧张,因不充血都发白了。
耳边传来轻轻一句“苏盼同学,我等你的稿子”
话音一出,苏盼此时睫毛动了动,漏出像泪水浸泡过眼睛,怀疑听错了,耳边温度还在,说明没听错,原来他知道她的名字。
再转身,人已经走了有十几米,她追随的少年,在这一天知道她的名字,何其有幸。
枯树有了生机,寒冬里有了温度。
暗恋是什么样感觉,是不敢声太大,怕他听见,又怕声太小他听不见,不敢有任何动作,怕他察觉,想做朋友,怕不配,只想做朋友,又不甘心。
苏盼特意跟便利店老板请了第二天假,熬了一个通宵写了一篇演讲稿,明明不用这么长时间,她下班到家已经12点,没耽误一点时间,开始写时怎么写都不够好,划了又写写了又划,没有满意的,前前后后写了好几篇,选一篇说得过去给了徐礼则,说好周日他还真来拿。
大礼堂里挤满人,坐下都满满当当的,高二差不多在中间区域,苏盼位置可以清楚看见整个舞台,也看见了徐礼则,他正在和老师交谈。
旁边有细碎的声音,小声嘀咕着,不止旁边,前面后面都有,苏盼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目光都只有一个点,就是左拐角。
徐礼则把手里的A4大小纸,递给老师,猜想那就是演讲稿了,老师看完就还给他,他接过准备找位置坐下,面对观众席,目光汇聚,嘴角一抹笑,很快就收回,苏盼看出他的动作,始终找不到他所看方位。
大家都在讨论,他冲谁笑,有女生就说是对蒋若欣笑,说俩个人很早就认识,男才女貌,又门当户对,很是般配。
入座时苏盼记得蒋若欣位置在她后面,听众人口中,也是合情合理,也很般配。
明明没什么,心却痛了,只要他快乐,只要他喜欢,哪怕是蒋若欣。
台上咳咳声,台下瞬间安静,又咳咳两声,试音确认可以用,就正式开始,第一个发言当然是校长,可以看见手中的纸得四五张,语速很慢,过了很久,礼堂里呼声四起,演讲也终于结束。
“下面请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座位最前端熟悉的背影,站起来整理衣服,从最左侧台阶上抬,他手持话筒,直着身体,开口道“老师们同学们好,我叫徐礼则”
顿时掌声不断,不是抱怨,是欣赏的声音。
“我相信有人比我更努力,也有许多人比我更优秀。努力是动词,它可以体现一个人的价值”
他,没有用她的演讲稿。
“在什么位置,拥有什么权利,又或者说用什么身份去面对以后的工作。不管是班里的垫底,年级的倒数,都不是问题,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苦和甜只能其一,也许未来的自己会感谢今日努力的自己。无论何时地在把一个人放在制高点都是闪闪发光,当然努力是重要的。太阳本身是发光,但它也是打败黑夜的月亮,才重见天日”
他不再看演讲稿,抬起头望下台下,言语淡然“不问世俗不公,不问社会的打压,人人都是故事里的主角。试错是我们的代名词,青春是形容词,少年之所以叫少年,是因为意气风发的是少年回不去的是青春。”
掌声随之响起,有些站起来鼓掌,声音穿梭在整个礼堂。
桀骜不驯的少年,豆蔻年华的少女,喜悦、难过、不甘、苦涩是青春里的痕迹,抹不掉,回不去。
铃声响起,大群学生一涌而出,一会功夫教室里就没什么人。苏盼记完最后一道笔记,周围空荡荡的,看时间早就超了,来不及整理书就玩包里塞,拿起书包就准备跑。
“苏盼”声音干脆利落。
苏盼偏头,人就站在桌角,头发三七分,骨节分明手指,皮肤不算黑,手腕处手表,金丝边眼镜。
“怎么了”
“我可以邀请,你今晚一起去跨年吗?”
“啊?可是……”苏盼很疑惑,她记得有人叫他一起。可是她还要兼职,没有这么多时间出去。“我还要兼职,好像没有时间去”
问她时很怕会被拒绝,听她的意思不是因为不想去,周诉予就问苏盼多少点下班,可以等她,苏盼告诉他是12点,就说要等她,想拒绝,人已经消失在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