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军一的单人训练室,天天预约爆满。
姜铮扬简直像一滩烂泥,摊在了单人训练室的地板上。
自开学以来,她在训练室待的时间越来越长,好几次直接在这里通宵了过去。
这里倒像是她的第二个宿舍了。
不过,付出总归是有回报的。
看着监测手环显示的自己的最新数据,她嘴角微微上扬。
又厉害了一点点~
再过三周,就是第一次月度挑战赛了。
她要变强,将那些目中无人的玩意儿狠狠踩在脚下。
嗵嗵嗵——
左边的单间里还在发出巨响。
这是得打了快一小时沙袋了吧,这声音响起之后就没停过。
真牛啊!
不行,她也要爬起来继续。
刚起身,双腿就一阵酸软,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算了,喘会儿气,今天早点儿回去洗个热水澡吧,过犹不及。
此时的隔壁单间。
可怜的沙袋左摆右摆,要破不破的。
江幸的指关节已经红肿,但总觉得心中有口气憋闷着,难受极了。
耳麦里,还有个碎嘴子在叨叨。
“我就说呢,你也不是胆小的人啊,胆大包天的厉害,这几次找你做事怎么老是被拒绝。”
“结果是有人阳奉阴违,根本就没告诉你。”
“你行了,一天天学两个词儿到处乱用,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还说我?她骗了你,你不去怪她你骂我?你个没心的。不,你太有心了,你个偏心眼儿的。”
“她精神真有点不正常了,以前还好点,那事之后,这两年真是把你当眼珠子似的看着,你就像那易碎的瓷器一样。”
“谁还不知道谁啊?你就是那怎么都打不死的大蟑螂,活蹦乱跳的。就出个伪装任务能有什么风险?要是真出事了,那你就是个废物。”
“闭嘴。”
“诶诶诶,反正你打不到我,我就不闭,小样儿,你能拿我怎么办?”
江幸单方面切断了联系。
靠,刚拿到自己的心木,定完任务细节难得打算听杨柳树再叨叨几句。
结果这货本性不改,见了她就满嘴跑火车。
旧火没灭,一团新火又蹭的冒了出来。
重重一拳砸中沙袋。
脆弱的沙袋终是不堪其负,烂了个大洞,里面填充的东西淅淅淋淋落在地上。
“警告,警告,检测到学生恶意破坏公物,因训练工具特殊性质,学分减扣零,联邦币减扣市场价三倍。
江幸默默伸出胳膊,待在高处角落的飞行监控机器人立马飞过来,手腕传来滴的一声。
“扣款成功,祝您训练愉快!”
第三团火上来了。
江幸气冲冲甩门离去。
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自己几天夜不归宿的舍友?
这泛着可疑光泽的打绺的头发,锃亮耀目的脸庞,和这隐隐约约的酸臭气息。
她最讨厌的气味,一是呛人的烟酒气,二就是长时间不洗澡的汗臭味。
你不要过来啊!
看着打开房门冲出来的舍友,和她隐隐后退半步的动作,姜铮扬反应过来。
“是我啊,江幸,你没认出来?”
不,我认出来了。
“我刚才还想着旁边能狂殴沙袋一个多小时不停歇的神人是谁呢,竟然是我的舍友,我这是什么神仙运气?太好了。”
不好,遇见此时此刻的你是我的倒霉。
比起初见时,现在的姜铮扬多了份隐秘的热忱。
江幸整个人要撅过去了。
那条散发着酸臭味的汗涔涔的胳膊,现在正亲密地搭在她的脖颈上。
“走,我们一起回宿舍。”
“江幸,和我当学伴怎么样?我实力不差,不会拖你后腿的。”
姜铮扬实力的确不差,上次摸底测,虽然让江幸截胡了莫青山,但她又和开学考的第九名,也就是三班的第二打了平手,身体素质也是杠杠的。
“好啊。”一边应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搭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肘。
“诶……好好好。”
姜铮扬没想到江幸答应的这么干脆,她还以为,像这种横空出现的厉害人物,都会有点自己的脾气呢。
“站住,你就是那个叫……江幸的是吧。”
身后连廊拐角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带着几声粗喘。
军校里还有这么虚的人?跑两步就喘。
俩人不理会,继续往前走。
“你聋子吗?老子叫你站住!”
嚎叫的同时,那人伸手就要扒拉姜铮扬肩膀。
“神经病玩意儿你是搭错哪根神经了!”
姜铮扬转身抬腿就重重踹过去。可这人像是早有准备,急急刹住,往后退了一大步。
“你就是江幸?”和照片上不太一样啊。”
“我是。”江幸懒散开口,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你?你个矮子是江幸?”
漫不经心地活动活动指关节,得嘞,估计又是来找茬的了。
刚好,送上门的免费沙袋,不用白不用。
先撩者贱,打坏了还不用赔钱。
“要打就动手,别磨磨唧唧的。”
“嘿,这么嚣张,真当你会几招花拳秀腿就天下无敌了?我可不是莫青山那废物。”
“这人你认识吗?开学考比莫青山高?”
江幸侧头问姜铮扬。
她记得莫青山挺强的啊,不然也不会找他杀鸡儆猴了。
“好像见过,排名五十几吧,哪来的脸叫别人废物。”
“那就是过来吹牛的呗。”江幸了然。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聊起来了。
“闭嘴。”
这人脸色涨红,粗生粗气,“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开学考运气成分大,又不是单兵作战,谁知道莫青山的实力有几分水分?”
江幸突然觉得,比起自己旁边的姜铮扬,还是对面更酸臭一点。
这酸气,啧,真冲啊!
“直接说吧,去哪儿打啊?就近找个训练场。”她不想听这货胡叨叨了。
“就在这儿,你还不配老子约你去训练场。”
江幸真绷不住想笑了。本以为打个莫青山能安稳一段时间,结果还有不长眼的上来挑事儿。
这人连莫青山都打不过,却依旧有脸看不起自己,哪来的自信?
江幸轻轻摸了摸脸。她做事挺低调的啊,还专门挑了张有亲和力的脸,怎么找茬的这么多?
难道是看起来亲和力强,好欺负?
应该是了。
毕竟这种实力至上的地方,欺软怕硬的货色可不少。
失策了,早知道挑一张凶狠点的脸了。
“那就这儿吧。”她看向姜铮扬,目光扫过对方手腕上的光脑。
姜铮扬了然,后退几步,找角度去了。
“来吧。”见女人直愣愣站在那儿,浑身破绽的样子,男人冷冷一笑。
就这?莫青山果然是个水货。
那就速战速决吧。
对面的人斗牛般冲过来,太慢了。
江幸微微闪身,左脚上抬,勾住他的小腿前侧,趁他轻微前倾的功夫就是一个双臂反剪加前扑。
这人狠狠磕在地上。
江幸迅速弹跳起来,趁他还懵圈着,迅速给后脑勺上方踹了一脚。
她转头看向姜铮扬,想示意后面的画面不用拍了,却见她已经收起了光脑。
呦,真默契。现在放心了。
江幸走到这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往上扯了扯。
“说吧,谁指使你过来的?”
她可不信这人是无缘无故发癫,一个班的目前好歹还有资源竞争关系,不同班的根本就不熟,刚开学的哪来什么深仇大恨。
“哼,你惹了稚鱼小姐,现在还有脸来问我?”“作为稚鱼小姐的追随者,不给她报仇,我就算不得男人。”
“哦,那你现在的确不是了哦。”
江幸没兴致听他说废话了,扯着他的头发,一把把他脑袋掼在地上,哐哐哐砸了好几下,又狠劲儿踹了几脚。
心里的火气下去了点。
哎,果然,生气就要及时撒出来,生闷气真不好受。
这么看这人还挺善良的。
她刚瞌睡,就上赶着来送枕头了。
想了想,扯过他的光脑,诶,没密码。
在校医院的官方程序上下了个单,发了定位,顺手把急救费点到付。
她下手有分寸,下脚就有点收不住了。
给叫个豪华配置的急救,万一后面出啥事,也怪不着她了。
谁让他挑个监控死角的地方堵她,偏偏她还戴着全指手套。
嘻嘻。
不过,稚鱼……是谁?
脑子里转了一圈,想了好久才想到。
不就是……自己开学初被送到抚育系报道时,见过的那个S级吗?
就见了一面,自己啥也没干,听了一节课就去闹办公室了,也没惹着她啊。
不过,这男的的话谁知道真假呢,万一就是扯的一个幌子,想给她挖坑。
毕竟,谁会在凄惨落败后,把自己心里重要人的大名抖出来啊,给人家猛猛招仇恨值。
啧,更像是栽赃陷害。
真是低级的手段。
抚育系一班教室里,一头金色卷发的漂亮姑娘摩挲着手腕的光脑,焦躁地抠着手指。
“稚鱼,今天放学后我们去瞳星区的世纪烁华逛逛吧,听说三楼有家店上新了好几款新版型小裙子,莉莉安娜买了几身,都挺好看的。”
“不,露可,我不去了。”
“啊,怎么了?”
面容娇美的金发女孩此刻脸色苍白,没有半分红润血色。
“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下午想去校医院看看。”
“那好吧,用不用我陪你呀?你一个人可以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下午玩得开心点。”还在微微震动的光脑上,点开便有一条未读消息。
“我今天回来,到家就要见到你。”
莹润的指尖重重揪着心口的布料,苏稚鱼感觉气都喘不上来了。
怎么又回来了?
“你的精神力消耗很大吗。”
明净的医务室里,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明明是问询的语句,语气却十分笃定。
李琳扶了下滑落的黑框眼镜,再次叹气。
“总是大量服用精神力补充剂也不是个办法,这几次的服用效果就越来越差了,你已经开始产生耐药性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吗?”
苏稚鱼眼巴巴瞅着医生。她真的很紧张自己的身体。
“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离开损伤你精神力的根源,好好养着。”
这已经不是李琳第一次告诫这个学生了。
“治……抚育系的精神力发展本就艰难,你这样不加节制地使用,只会耗尽你的潜力,压缩你的成长空间。”
她实在忍不住,又提了一嘴。
“苏稚鱼,你是天生的抚育型s级巅峰,即便是战斗型,都很少有人有你这样的天赋。原本我以为,你很有希望冲击下一个壁垒,可现在,不说继续发展下去,你能保持住现在的等级都算是谢天谢地了。”
“医生,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可我,我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办法”
她无法拒绝,她无法反抗……
头顶监控机器人扇翼盘旋的嗡嗡声越来越近了。
李琳心里憋闷,脑子里艹爹声一片。
“不能再加大剂量了,我从师姐那里给你申请到了她们研究所研制的新药,副作用更小,你用一段时间试试。”
她没忍住,摸摸女孩毛茸茸的发顶。
“不怕啊……不怕,等我的申请审批下来,就能为你定制专属药剂了。”
陆家给苏稚鱼组的实验室,要么是一群废物,要么,心思根本就没用在正道上。
“好,那我,还需要签什么东西吗?”
苏稚鱼强抑住眼泪。为了李医生的项目能审批下来,她已经签了数不清多少份文件了。
“不用了,一层层的卡了我这么多道,他们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样了。”
“给,喝完药,去舒缓舱躺一个小时。”
外面的阳光是暖融融的,透过校医院明镜的玻璃窗,照在白墙上,照在她的白色衬衫上。
阳光,应该是暖的吧。
可身体,却如坠冰窟。
要去那里了。
不想去,真的不想去。
“稚鱼小姐,稚鱼小姐,真是是你啊,我还当我眼花了。”
好刺耳的声音,好熟悉的公鸭嗓。
“哦,是你啊。”
苏稚鱼勉强勾起一抹熟稔的笑。
这是陆家给她挑的追随者之一,得保持礼貌。
头上缠着绷带的男人一脸憨厚地笑,瞧着是个憨憨傻傻的老实人模样。
“你这是……怎么了?”
她礼貌性问了一句。
“稚鱼小姐,你可不知道…blablabla…我立马就去找她了…blablabla…一时大意,打了个平手,不小心挂了点儿伤,但那女人惨的哟,这我还是收手了,不然不至于受伤。”
一点伤?
苏稚鱼瞧了眼因大幅度摇头晃脑又渗出血液的绷带。
“你流血了。”
“什么?”
正倚靠着墙45度望天摆pose的男人神色一变,捂着脑袋撒腿就往回跑。
“医生!医生!”
油腔滑舌的,嘴里没一句真话。
本来就恶心,现在更恶心了。
不过……江幸啊……
她表现的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这么个蠢货都能看出来。
指甲狠狠扣住窗沿,手上青筋泵出。
她真的……好羡慕……好嫉妒江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