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仔已经满了三个月,可以吃一些软糯的粮食了,一到店里,李清霁就让青挽去煮了一锅红薯糯米饭,等下喂给狗崽们。
她自己则在一旁拿碳笔细细碎碎地记着账。
这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李清霁这才发现,仅仅是装修便花去了一百三十二两!
不妙不妙,再这么下去,要坐吃山空了,李清霁咬着笔尖,苦苦思索着赚钱之法。
时间一晃而过,鼻尖兀地钻入一抹红薯香,下一秒,青挽就撩起后方的帘子,端了一盆糯米饭走了出来。
李清霁揉了揉酸麻的眼睛,从店里货架上抄了个铁盆过来,和青挽一同将一半糯米饭盛出来凉着。
狗崽们的鼻子很灵,已经闻到了饭香,开始哼哼唧唧,李清霁笑着摸了摸这几小只的脑袋,余光一闪,却注意到角落的萧渡怀里还缩着一抹白色。
她有些讶异,走上前才看到,它缩着爪子,只在他臂弯中露出一个小小的狗脑袋,那双乌黑的眼睛紧闭着,已经在他怀里睡熟了。
“就让它这么睡着?”李清霁轻声问萧渡。
萧渡看了她一眼,也低着声音道:“我没什么事。”
李清霁弯着眼睛,见青挽已经将饭端进了笼子,才道:“把它放回去吧,到饭点了都。”
于是萧渡步子稳健地走到了笼前,却没有放下它,只是看着狗崽睡得一脸香甜的模样,顿住了动作,李清霁罕见地在他身上瞧见了几分迟疑。
于是她也走过去,伸手轻勾了下他怀中狗崽的鼻尖,见狗崽迷愣地睁开了眼,才伸手把它从萧渡怀里挖出来。
外头风有些大,吹进了里屋,将李清霁的一缕黑发拂到了萧渡脖颈上,一瞬而过,片不留痕,只是带出了几分痒意。
萧渡活动着有些酸麻的手臂,错开李清霁的目光,看向回到笼里的狗崽。
它回去的实在不是什么好时候,狗盆已经被其他狗崽们围了起来,圈成一道防线,它已经嗅到了饭香,却挤不进去,只急地在后边打转,发出尖尖的奶叫声。
狗崽们许久没有吃到过一餐饱饭,一个个的狼吞虎咽,刚过片刻,盆里就干干净净,没剩下一粒米饭。
那只没吃到饭的狗崽终于能挤进去了,却只能伸出舌头,舔舔碗边蘸的红薯残渣。
突然,一只手横到它肚子下,把它抱了起来。
李清霁双手把狗崽举起,看着它有些耷拉的耳朵的尾巴,柔着嗓音说:“这是谁没有吃上饭呀?”
狗崽被举到半空,四肢没有着力点,有些害怕地划起了水。
李清霁笑出声,不再逗弄它,让青挽再盛了碗饭过来,蹲下身把狗崽放了下去。
见着了饭,狗崽一脑门就扑了过去,小小的嘴巴动得飞快,后头垂下去的尾巴重新恢复活力,晃了起来。
【滴滴~系统提示您,萧渡黑化值-50,当前黑化值9950,请您知晓。】
听着这声音,李清霁下意识抬头朝萧渡所在的方位看去,却正对上一双墨黑的眸。
偷看被人发现,萧渡默默地挪开了目光,喉结不自在地滚动了一下,重新把视线放到了狗崽身上。
李清霁也收回目光,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个弧度。
她在心里朝系统猛放彩炮:“啊啊啊啊啊!终于!不是上升而是下降了!我就说我着法子有用吧!这么来个几十百把次,降黑化值,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饶是实在不懂此法的原理,系统却也看到了成效,冷冰冰的电子音响起:【恭喜宿主。】
这一会儿,小狗崽已经吃完了饭,懒懒地走到萧渡脚边,寻了一处软和地就这么趴着瘫下了身子。
萧渡盯着它看了几瞬,弯腰把它抱起,重新放回了笼里。
小狗崽没了倚靠,看着他,黑黑的眼珠有些水色,无助地叫了几声。
李清霁看在眼里,贴心道:“阿昭,我看它挺喜欢你的,不然你给它取个名字,日后就让它跟着你了。”
萧渡眸色无波,似是在思索狗崽的姓名,只是眸色深了深。
他自幽冥而来,本以为是重来一世,再走趟深渊之路,这李府小姐李清霁却莫名出现在不该存在的轨迹中,言行种种,诡谲多变。
萧渡看不穿她的目的是什么,却知道她接近他一定别有所图,思至此,他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滴滴~系统提示您,萧渡黑化值+100,当前黑化值10000(已达阈值,无法增加),请您知晓。】
李清霁:???
不是,我辛辛苦苦减了50,这不到片刻,又给我加回去了?!不带这样玩的啊!
白忙活一场,李清霁垂头丧气地回了李府。
不料她今天似乎格外背时,刚进府门就撞见了前些日子外出探亲回来的二姨娘,和她的庶妹,李照玲。
李清霁立刻换了条道走,不想有人却不放过她,非得巴巴地紧着跑过来,拦住她的去路,言笑晏晏道:“姐姐,多日不见,这是做什么去呀?”
李清霁抬眸觑了她一眼,没跟她七里八里地绕弯,直接道:“少管别人的闲事,让开。”
李照玲偏不,仿佛跟没听到一样,拧着帕子道:“姐姐,你别生气呀,世子殿下不是故意跟你撂脸色的,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他误会了。”
见李清霁不理她,她反倒越发来劲,青挽实在听不下去,便开口道:“二小姐,恕奴婢直言,世子无论如何都是您的准姐夫,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同准姐夫拉拉扯扯,不怕有损名节吗?”
听了这话,李照玲冷眉一束,刚想发作,就听一声脆响,二姨娘摔了茶杯,厉声道:“贱婢!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说话,袭萃,给我掌她的嘴!”
她身旁那个老丫鬟闻言,便立刻过来朝青挽挥起了巴掌——却在空中便被人狠攥住了手。
李清霁将她的手甩开,冷声道:“二姨娘,容我说一句,你不过一个姨娘,还没资格管教我院里的人。”
她又看向李照玲:“知道谢子坤为何喜欢你吗?因为你贱,你丑,他有恋丑癖,你们王八绿豆天生一对,满意了吗?”
说完,不再理会这母女二人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地在上演戏剧,径直回了院子。
只有守在院里的萧渡盯着她紧阖的门,眼里流露出几分兴味。
很快便到了与于焕胤约定的三日后,也是李清霁铺子开业的第一天。
只是任凭他们如何吆喝,也没人停下脚步,进来看看这新开的“回春堂”。
这却是在李清霁意料之中。
于焕胤午时将踏雪送了过来,还专程给它洗了澡,此时它毛发在日光下隐隐发光,浑身都沾上了香皂的味,像一团大棉花糖。
李清霁把它带到了店里,叫上店内众人,便开始给踏雪做造型。
踏雪的毛发细软蓬松,像现代的萨摩耶犬,脸型却与萨摩耶有很大差别,像是小型博美,李清霁问过踏雪的品种,于焕胤说这是西域那边的宫廷犬,叫做“照月”。
这里没有现代那般多而巧的工具,李清霁便只能靠着剪刀和风机,给踏雪定了个造型,又用卷毛梳将它全身的毛发拉了一通,而后便开始给它身上加配饰。
蝴蝶流苏发夹和小闪钻一上场,踏雪已经模糊了性别,但它还乐颠颠儿的,吐着舌头,十分享受风机带起清风吹在脸上。
李清霁便趁机给它编辫子。
也是照月这类犬的毛发长,才编得起来,李清霁便给它左右耳朵下方各编了一束辫子,用流苏夹给它夹好,又薅起它尾巴的长毛,编了一串长辫。
等整个造型完成之后,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而踏雪也已经焕然一新,属于于焕胤本人见着了,也得纳闷“这还是他家傻儿子吗”的程度。
李清霁看着踏雪,心想,等会一点要好好敲于焕胤一笔造型费。
店内其他人皆是拍手叫绝,李清霁便牵着踏雪,顺上一叠写着店铺地址的小娟带,指了指四周一早接来的几只新的长毛犬,道:“你们一人挑一只练练手,小心别弄疼了它们。”
众人纷纷应好。
这时,屋内门帘被人拉开,按照李清霁要求换好衣物的萧渡踏步而来。
只见他一身白衣玉冠,眉目如星,配上束好的高马尾,恰似朗月入怀,又不乏少年意气,简直是活脱脱一个美男子。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李清霁心想。
店内的师傅们都看呆了,一个个吸着气,怪道:“娘嘞,现在这小伙子也长忒俊儿了!这脸蛋不把那些小姑娘的心给勾走啊?”
萧渡置若罔闻,只抬起一双如墨的星眸看着李清霁。
李清霁呆了一会,才想起正事,赶忙将手上的绳子递给萧渡,道:“走吧阿昭,我们去街上溜溜踏雪。”
萧渡接过绳子,想绕到李清霁身后跟着,却被人拉住了手臂。
“在外你我是朋友,并肩而行即可。”李清霁说。
于是二人一狗,就这么逛起了街。
此时正值乞巧,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他们这一行男俊女靓外加一造型独特的白毛狗组合,很快便吸引了许多目光。
有女子很是惊奇,问道:“这狗儿生得好乖好漂亮,敢问公子可是自己弄成的这模样?”
萧渡摇了摇头,李清霁便在一旁趁机开口,自卖自夸道:“姐姐,这就错啦,这造型是长平街那家新开的"回春堂"做的,那儿师傅手艺可好了!”
有人奇道:“长平街何时开了家这店儿?是专门给狗儿装扮的?”
李清霁弯着眸子,道:“可不止给狗儿装扮,还有给狗儿洗澡清洁和看诊,公子家可有爱犬?若兴致上来也可带去装扮一通,包您满意的!”
有人讪讪:“我闲得没事啊,花钱给狗搞这些没用的?”
也有富家公子小姐觉得新奇,便接过李清给的娟带,想着日后去见识见识。
当然也有姑娘家不为了这个而来,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们二人一番,言笑晏晏地问:“这位公子可许了婚嫁?”
李清霁有问必答,脑子还没过一轮,话已然说出了口:“尚未。”
那姑娘听了,便放心走到萧渡身旁,递来一盏花灯,笑道:“今夜良辰佳节,不知公子可愿与我凭栏同游?”
这是大姚七夕的一种习俗,男女可携一花灯,若是在七夕遇上了心悦之人,便将花灯递予他,倘若两情相悦,他便会接了花灯,如此,便促成一桩良缘。
只是这姑娘今日注定是要错失良婿了。
萧渡后退一步,看了一眼李清霁,道:“姑娘错爱,家里主子不愿我与女子走近,见谅。”
此话一出,众人皆异样地看向李清霁,窸窣细语。
大姚民风开放,奴隶制度成型,看到萧渡这样一张俊脸,再配上他的话语,众人立即想象了一出“主仆情深”的剧情。
四下都是“这二人看着正经,竟是这样的关系?”“长得这样好看,也不奇怪。”“这姑娘真有福气,得了这等姿色的奴隶伺候。”等等,诸如此类的声音。
李清霁:……她多冤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