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乎一瞬间，王珂珂甚至能听到命运对她的嘲笑——多好笑啊，不是么。
她前脚还在庆幸林海没黏上来。
结果后脚又被神经病摸到家里来了。
而且……她想起那个藏在章鱼玩偶里的隐形镜头——甚至这还并不是第一次。
王珂珂下意识攥紧手心。
这边，见王珂珂站着不动，妈妈催她：“傻站那干什么，还不快进来？你同学找你都找到家里来了，你还一天天往外跑……”
王珂珂目光直射陈沉沐：“你来干什么？”
“嘿你这丫头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妈妈又开始生气，“人家同学来家里做客，你就这种语气？”
陈沉沐这时候倒是装起好人，在母女俩中间调停：“阿姨没事的，我和小珂是朋友，不用讲究那些虚的。”
“……”王珂珂又想翻白眼了。
“你跟我来。”
她无视妈妈的阻拦，连包都没放下就拽着人手臂往外走。
陈沉沐这个惯会演戏的，一边顺着她力道往外走一边还不忘回头安抚：“阿姨，我们有点事要出去聊一下，晚点回来……”
直到把人拉到楼下，王珂珂抬头看了眼，大概确定从自家那几扇窗都看不到这里后，才停下脚步，将人狠狠一推。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被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陈沉沐摸了摸自个仍有余温的手臂，笑着说：“我给你发过消息了，是你自己不看，所以我来找你啦。”
王珂珂闭了闭眼，“所以到底什么事？”
“和我在一起，怎么样？”
陈沉沐语出惊人，恰逢楝树花落至她发间，男生盯着她，慢悠悠伸手捻起那枚小小白花含进嘴里嚼了，眼角微眯，一副品尝到什么美味似的模样。
“……”王珂珂表情凝固，甚至不能确定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
陈沉沐：“你不是要报复林海吗？这是很好的选择，不是么？林海辜负了你，现在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对他最好的报复——”
王珂珂一阵恶寒：“什么叫和你在一起就是对他最好的辜负？”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等会，林海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哦，我自己猜到的。”
陈沉沐咧嘴：“你看，我也不比林海差吧？你瞧，我来了你家几次，带了好些礼品，阿姨可是对我赞不绝口呢，对了，你还有个弟弟是吧……”
啪的一声，男生被扇得脸偏向一边，白嫩的脸颊迅速浮起红色指印。
王珂珂沉着脸：“你闭嘴！”
谁想男生不怒反笑，甚至还兴奋地喘了下，语气里有抑制不住的亢奋：“小珂，和我在一起吧，现在高考结束了，也不耽误你学习，而且你不是喜欢散打吗？我姐姐认识有好多人——”
王珂珂神色一动。
陈沉沐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神情愈发激动，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摸出一串东西给她看：“你看，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喜欢吗？”
只听叮当一声响，三只不同情态的精致小猫木雕相互碰撞。
甚至每只小猫脖子上都细心系了个小巧铃铛，随着男生轻轻扬手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喜欢吗？”
“我做的是不是比别人好看多了？”
“听阿姨说今天是你生日——”
陈沉沐歪了歪头，模仿其中一只小猫的动作，“小珂，生日快乐呀。”
王珂珂被气笑，一把攥住他领子将人拽得俯下身来：“你就这么爱模仿别人？”
陈沉沐眼珠微抬：“那你喜欢么？”
她睨着他，另一只手划过男生侧脸顺势往下捏住他下巴反问：“你喜欢我？”
陈沉沐思考了一会，如实回答：“不知道呢。”
“不知道你还要我和你在一起？”
王珂珂侮辱性十足地拍拍他脸，面无表情道：“难不成你贱得慌？”
男生脸色微红，“或许吧。”
王珂珂：“……”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受虐体质？
她收回手，从包里摸出张湿巾一点点擦拭刚才碰到他的手指，漫不经心道：
“要我和你在一起，光雕几只小猫可不够。”
陈沉沐视线忍不住盯着她擦拭的指尖，喉结微动。
“你知道该怎么追人吧？”
王珂珂找垃圾桶扔掉湿巾，马尾在空中旋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转头看到男生正看着她出神，王珂珂顿了一下，眼底难以抑制的厌恶一闪而过，随即双手抱胸站在那，下巴抬起——
“你要向我证明你的诚意。”
*
“你要向我证明你的诚意。”
短短几个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某人的理智。
林海紧紧攥着手机，通话界面赫然显示着陈沉沐的名字——
他就说为何陈沉沐频繁换号码也一定要打通他电话。
原来如此。
电话那边，陈沉沐幸灾乐祸的声音如期响起：“怎么样？小珂不是你的了。”
“啊不对，我说错了，应该是——”
“小珂从来都不是你的呢，嘻嘻！”
砰的一声巨响，书柜上的漂亮花瓶被人狠狠砸碎，瓷片落了一地，再无法复原。
贱人贱人贱人——！
林海双目赤红，心头撕裂一般痛得要死，恨不得将电话那头的人千刀万剐。
闻声赶来的林母见状直截了当地扇了他一巴掌：“你清醒点行不行！”
小妹哭着跑来抱住他的手，“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林海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拿了块碎瓷片握在手里，有血从指间渗出来。
可是他并不痛，奇怪。
“妈，我——”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只余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以前珂珂那么喜欢他。
透明泪珠划过侧脸，林海却恍若不觉，抱着钝痛的头缓缓坐下来。
林母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说在外边待不下去一定要回来，非要回来考国内的大学，我同意了，你说还想要以前那个女学生，我也没拦着你。”
林海摇摇头，“够了，妈，不要再说了。”
“可是你这样子以后怎么担得起——”
“我说够了！”
他突然大声吼林母，小妹身子一抖，泪水哗哗流。
——如果不是母亲非要逼珂珂干活，非要推她那一把。
珂珂不会流产，不会撞见他和陈沉沐。
不会和他提离婚。
他就不会……把她关起来。
林海咬紧牙关，努力不去回想前世那一幕。
这边林母可不愿放过，声音尖锐：“你居然吼我？！”
“你活到现在用的一分一毫，哪样不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我一个女人，在酒桌上陪笑陪酒谈项目也就算了，还要因为你们那个狗屁爹的事情天天被嘲笑，都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兄妹俩好？！你有什么资格来吼我，啊？！”
林海颓然垂下头去。
林母还在继续：“就为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就敢跟我这么讲话？自己没本事追到手就把气撒家里来？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小妹试图插嘴：“妈，妈你别说了——”
“你给我闭嘴！”
林母越说越气，干脆把人关起来，勒令任何人都不许放他出去。
——有时候，真的不能不佩服基因遗传的强大。
母子俩在解决问题的思路在某种程度上简直是惊人的相似。
被收走手机前，他给王珂珂打了个电话。
原本以为又是同以前那样打不通，然而这次，电话通了。
林海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然而声线却依旧平稳，让人听不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珂珂，你吃饭了吗？今天——”
“林海。”
电话那头，陈沉沐的声音如同噩梦般响起：“是我，我和小珂在一起噢。”
“……”林海发誓，如果此时此刻能瞬移到陈沉沐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撕烂他那张嘴！
那个贱人，他凭什么？！
珂珂不原谅他可以，为什么就能接受陈沉沐那个贱人？！
要论脏，难道不是那个贱人更脏吗？
陈沉沐他前世甚至都和他——
林海神色一滞，下意识避过这一段，只阴沉地想着，一定都是假的。
陈沉沐惯会骗人。
珂珂绝不可能接受陈沉沐。
他紧紧握着拳，任由血迹蜿蜒而下，染红袖口。
另一边，王珂珂拿回手机。
陈沉沐仔细观察她的表情却无果，佯装无辜地眨眨眼试探道：“你心疼他了？”
王珂珂皱眉。
见状陈沉沐心落了地，重新笑起来。
却在下一秒看见她再次抽出张湿巾细细擦拭手机机身时不可避免地僵住。
——就，那么嫌弃他？
他磨了磨牙尖，“我帮你解决林海，就没有什么奖励？”
“奖励？”
王珂珂挑眉，指尖隔着湿巾在他锁骨正中下凹处轻轻一点——
清凉的湿意由那一点扩散开来，鼻间充盈着淡淡花香。
陈沉沐两眼微微亮起。
下一秒，在他忍不住想要握上那只手时，指尖却骤然收回，中间隔着的湿巾一落，被他下意识伸手接住。
王珂珂微笑脸：“那奖励你帮我丢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