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宛白在看守所的医务室里见到了宋寻,她一身衣服经过个晚上已经变得皱巴巴的,整个人精神涣散地窝在墙角,大脑却极度亢奋。
她站在她面前的宋宛白都不认识了。
宋宛白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问一边的邹栋,“还能救?”
邹栋知道她想什么,“很遗憾,还能救。”
宋宛白“啧”了声,“真烦,早死早清净。”
邹栋笑了两声,“要不然我私底下操作,把人给你弄死,你喜欢什么死法?”
邹栋意料之中地没有听到宋宛白的回答,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个朋友还是有些心软的,不然也不至于让宋寻活到现在这个年纪。
不过紧接着他就听到宋宛白说,“半死不活。罪名弄好,把人关进第三监区。”
第三监区不是宋宛白的地盘,但是是宋宛白的死对头的地盘,谁看谁都不顺眼,还差点争个你死我活。如果真的把宋寻送到那里去,下场绝对不会好过。
邹栋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宋宛白侧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点寒冷的笑意,“怎么了,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她看向墙角的人,笑意嘲讽,“我又不是什么圣母。我给她一次机会了,她自己不争气,我能怎么办,那就只能成全她了。”
邹栋回过神,“那也是她活该。当年要不是你,她早就死了。现在她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你借给她的,还给你也是理所应当。”
宋宛白和宋寻之间的纠葛其实很老套。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只剩下两个年幼的孩子相依为命。
她们是双胞胎,只不过身为姐姐的宋宛白承担得理所应当地要比宋寻多一些。
不过说相依为命也不太恰当,准确地说应该是宋寻是吸着宋宛白的血长大的。
而这么一个吸她血长大的人却因为一己之私差点害死宋宛白。
“我从来不往前看,”宋宛白转身离开,“还有事,先走了。”
宋宛白在外面转了圈回到宋寻的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
宋寻是联邦大学的教师,朝九晚五,或许是因为青少年时代的贫穷经历,导致宋寻有轻微的强迫症,非常好面子。
没有意外的话,她的生活确实会是这样非常有规律的,并且前途一片光明。
宋宛白打开房门,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并没有另一个人活动的痕迹。
她第一反应就是人已经跑了,就在宋宛白准备转身下楼的时间就看到沈池拎着超市的塑料袋走了过来。
“你回来了,”沈池看着她,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宋宛白牵动嘴角,“没怎么,胃有点不舒服。”
沈池一脸担心,他拉着宋宛白进了家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之后就去医药箱里面找药。
将找好的药片和温水递给宋宛白之后,沈池才坐下来,“我记得你说过,你的胃不好,所以就提前备了些药品在家。”
宋宛白看着手里透明的水杯,点了点头,“以前家里过得不好,吃了上顿没下顿,所以胃就坏了。”
“现在都过去了,”沈池犹豫了下,略带了些羞涩地抱住她,“医生说了,只要精细点养着,慢慢地就会好起来。”
怀里的omega低下头埋在她的胸前,露出白皙脆弱的脖颈,宋宛白抬起手,手指落在那一小片凸起的皮肤上。
沈池打了个激灵,耳朵攀上了红晕,身体有些僵硬却一动不动。
“我还没标记你。”宋宛白眯了眯眼睛。
“嗯,”沈池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你说最近太忙了,等到你忙完之后我们再……”像是太羞涩了就说不下去了。
宋宛白收回自己的手,叹了口气说,“是,最近太忙了,我有心无力。”
她的尾音带着笑意,怀里的omega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环住宋宛白的腰,“不急的,我们是伴侣,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
宋宛白没什么表情地想恐怕没什么日子了,因为在她的努力之下,她的那位好妹妹已经不会再有回来的机会了。
所以现在她更好奇的是,这个omega到底想做什么,或者说,他已经做了多少?
她在监区里待了九年,作为犯人待了五年,作为监狱长待了四年,没人比她更清楚一个坏人是什么样子了,那是再美丽的皮囊都无法遮掩住的卑劣与恶毒。
而她怀里的omega就是这个样子。
沈池给的药和水都没有什么问题,至少现在看来,“宋寻”对她来说是条大鱼,还需要再好好忍耐一下。
沈池做完这些之后就进了厨房忙碌着,厨房是开放式,没有隔断,所以宋宛白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omega的所有动作。
沈池在忙碌之余还不忘抬起头对她笑一笑,“星际新闻要开始播放了,”他一边熬汤一边说,“之前你差点错过,还告诉我以后都要提醒你。”
宋宛白“哦”了一声,点开了星际新闻的频道,她斜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看了会儿就觉得昏昏欲睡,“其实现在我觉得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她走到沈池的身后,笑意深远,“不如看小池做饭有意思。”
“是吗?”沈池看向她,在宋宛白靠近的时候溜到了一边,迎着她的目光说,“你这样让我不太习惯。”
说完他转过身,把一些摘下来不大新鲜的菜叶扔进垃圾桶。
菜叶底下,白色药片被迅速盖住。
宋宛白收回视线,“因为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
她靠在橱柜边上说着,有些轻佻,“想通了我现在身在福中不知福,结婚了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和自己的omega在一起更重要呢?”
然而沈池却好像听不出来一样,只是一味地羞涩低着头。
宋宛白转过身从酒柜上拿了一瓶酒,“正好现在学校那边忙完了,我也申请了休假两个星期,这段时间我们可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这瓶酒不错,”宋宛白对着沈池举起手,“花了我不少钱,还搭了个人情,都落灰了。”
沈池看了眼又垂下眼,“这瓶吗?我不知道,你没和我说过。”
“是啊。”宋宛白在监区的时候喝过的最喜欢的一瓶酒。
“我也很喜欢,”沈池顿了顿,没有看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晚饭端上餐桌,色香味俱全,宋宛白倒了杯酒,“这一杯就敬我的伴侣,心灵手巧,我真是走了大运才能和你结婚。”
沈池有些无措,“我也喝酒吗?”
宋宛白微微一笑,“喝酒是我的心意,你随意就好。”
沈池松了口气,“我一喝酒就有些头晕,我喝个椰汁好了。”
宋宛白耐心地等着他准备好椰汁,然后端着杯子和她碰杯。
双方的视线交汇又分开,omega垂下眼睛,长而浓密的眉毛垂下一小片阴影,抿唇喝了一大半的椰汁。
宋宛白提了下嘴角,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方才的话并不是胡说的,她拿到的这种酒品质高,数量少,之所以能够拿到还是因为监区的某个死刑犯,原本这家酒庄的老板,可惜人死了之后,这瓶酒就变成了绝版。
送酒的人不知道怎么查到了宋寻,就借着宋宛白的名义送了一瓶过来。
她应该感谢宋寻不识货,不然她还得给宋寻再记上一笔。
宋宛白拿着杯子,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omega,迄今为止对方都没有流露出一点的异样。
就算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omega是个心理素质极好并且非常擅长欺骗的人。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对方的底细,也许她也会对他心软。
注意到了Alpha的注视,沈池抬了眼睛,他笑着说,“怎么了,怎么一直看着我?”
宋宛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一个Alpha,一直注视自己的Omega,你说这是为什么?”
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看向沈池,“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原来这么能忍。”
沈池嘴角的笑容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眼睛却亮了起来。
宋宛白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喝光了,感受到一点熟悉的热意升起的感觉。
吱啦一声,她推开椅子,站起来的阴影笼罩在沈池的身上,但是他看起来丝毫不慌,反而抬起头注视着她,放在桌上的手隐隐有抬起来的趋势。
“可惜我最近实在是太忙了,”宋宛白叹了口气,“好累。”
沈池脸上的表情仿佛都僵住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起身,手挽上了宋宛白的胳膊,“你最近确实有点忙,今天好不容易能够早点回来,也应该多休息一下。”
他想到了什么,“我最近学了点按摩的手法,听说对于放松身体很有效,你要不要试试?”
宋宛白的兴趣被他勾起来,停下了脚步,“按摩?”
“嗯,”沈池点头,他叹了口气,“你实在太辛苦了,我学习按摩的老板告诉我久坐的人容易腰酸背痛,时间长了对身体非常不好,最好每天都按一按,放松一下,对身体有好处。”
他牵着宋宛白去了卧室,“你试试怎么样?”
宋宛白跟着他的脚步走,原本今天晚上是打算在书房糊弄一个晚上的,但是显然对方没有这个意思。
到了卧室,沈池让她换了睡衣趴在床上。
他爬上床,坐在宋宛白的旁边,“这样不太方便,我得换个姿势,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
宋宛白“嗯”了一声,下一刻Omega就分开双腿跪坐在了她的腰上。
宋宛白微微挑眉,“这样,你舒服吗?”
沈池含糊地说,“我确实比较方便,你不介意吧?老板店里有一些是跟我一样学习的Omega,他们有些人的Alpha就很介意这个姿势,觉得……”
“觉得丢脸,没面子?”宋宛白不解。
“不是这个意思,”沈池好一会儿没说话,他稍微塌了一点腰,双手摁在宋宛白的肩膀上开始揉捏起来,“是……”
宋宛白的眼神发生了一点变化,立刻就明白了沈池话里的未尽之意。
Omega与Alpha在这种姿势之下最容易发生一些不可控的事情。前不久还在关心自己的身体,明知道这种情况现在却依旧选择这样做。
宋宛白勾了嘴角,她翻过身将Omega压在身体下面,双手撑在他的身体两侧,在Omega微微睁大的眼睛前弯下腰,“你这样很容易让我觉得你别有企图。而且我真的很累。”
她身上将Omega身上家居服的扣子扣上,动作小心细致,没有碰到对方的一丁点皮肤。
扣完扣子她便撑起身子准备起来,然而Omega却如梦初醒一般,双手拉住她的衣领,然后迅速地抬起自己的身子吻了上去。
像是真的等待了许久的伴侣一样,他急切地亲吻着宋宛白,一条胳膊向后仰上,另一条手臂迅速环过宋宛白的脖颈。
沈池在她的下唇咬了下,“再累也缺这一时半会儿,”他满眼都是她,“Alpha天生就拥有强大的体力与修复能力,你……”
剩余的话都被尽数湮灭进了宋宛白的口中。
宋宛白的亲吻向来不讲究什么循序渐进的技巧,就像是最原始的野兽狩猎一般压迫力极强。
沈池在床上躺平,双手都伸到前面来抱住宋宛白的脖颈与肩膀努力地承受着宋宛白的亲吻。
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沈池的嘴唇因为暴力的亲吻而变得很红。
宋宛白看向他的眼睛,像是想要看到他的心底里去,看到他最深的秘密,“现在还要?”
沈池抿了下唇,然后弯了弯眼睛,“还要。”
“那我可要警告你了,”宋宛白几乎是贴着他的嘴唇在说话,“我对主动送上门的人可不负责后果。”
沈池的身体像是不经意间挑动着Alpha的欲/望,说,“我请了三天时间休假,今天才第二天。”
宋宛白没忍住笑了声,“真有意思。”
这一次宋宛白没再找借口糊弄,她从床上坐起来慢条斯理地解开身上的衣服。
沈池就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视线从她的脖颈往下延伸,然后在她腹部的伤口停留了一瞬间,“这是什么?”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但是下一刻就被宋宛白攥住手心压在了床面上。
沈池闷哼了一声,在她的肩头咬了不轻不重的一口,更像是在调情。
“是个没良心的坏东西留下的。”沈池听到宋宛白说。
沈池看着天花板,白色的灯光摇晃出重影,他闻言笑了下,“很坏吗?”
但是宋宛白应该是没听见,所以也没有回答。
他抱紧了宋宛白的身体,和她没有一丝缝隙地贴合在一起,“……看来真的很坏了。”
连提都不想要提起。
*
早上五点钟。
宋宛白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坐在阳台里,想到了自己腹部的伤口。
那道伤口不算狰狞,因为那柄伤了她的短刀非常光滑与锋利,之所以伤口不太好看,纯粹是因为拿刀的人手有些抖。
宋宛白现在都想不明白,在她的管辖监区内,他是怎么拿到这么锋利的短刀的。
因为这一刀下去,宋宛白的血几乎染红了整张床单,拿着刀的人颤抖得却比她还要厉害。
黑色的半面具几乎盖住了他的大部分皮肤,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和小半张脸。
因为对对方的脸不感兴趣,所以宋宛白从来没有摘下过那张面具。
宋宛白在医生来之前把他给扔了出去,没有追究,不过后来再也没有叫他去过自己的宿舍。
有关于对方的一切宋宛白都不清楚,她不关注对方的身份背景,也不在乎他是因为什么罪进的监区。
他们之间所有的关系都仅仅在床上那几个小时而已。
所以,宋宛白一直觉得不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直到她突发奇想地回家,没成想对方却变成了她妹妹的伴侣。
宋宛白冷笑了一声。
很多事情都可以伪装,但是因为太过熟悉对方的身体,所以即便演技那么好的沈池也依旧忍不住露出她熟悉的姿态。
她不认识沈池,不代表沈池不认识。
宋宛白有点后悔,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不招惹沈池就好了。
监区本来就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进入监区的犯人之间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的事件并不少见。
但是在宋宛白管辖的监区却很少有这种事情发生,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打得过宋宛白。
所以挑衅宋宛白的人最后都只有趴在医务室养伤这一个后果。
但即便如此,监区也是一个等级分明的地方。
宋宛白自己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心知肚明有些事情不需要管得太紧,所以也就默认了他们的做法。
很多人为了寻求庇护会付出各种各样的代价,但是宋宛白也没有想到会有人找到自己。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沈池的时候。
在监区的淋浴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