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今朝 门锁密码是你生日
陈若楠吓得冷不丁后退一步，抚了抚胸口，片刻之余才从惊恐中缓过来。
“你吓我一跳。不开灯也不吱声，在干什么呢？”
周宁远仍然一言不发，眉头紧蹙，面色凝重。
陈若楠很少见到他这副生气的模样。
“自从下午我发信息告诉你国庆我和楚欣出去玩，你就一直没回我消息。”她关上门，走到厨房洗手，自顾自说着。
她走回客厅，不远不近地坐在周宁远身边，把肩上的托特包放到一旁，撇过头，温柔地注视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不会是因为国庆假期我不带上你，所以生气了吧？”
“不是。”周宁远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地问道，“今天中午你……见谁了？”
陈若楠如实回答：“中午……我不是和你提过吗？我和楚欣、刘向东在食堂吃饭，当时聊着国庆旅游的安排。”
忽然，她想起什么，打了个响指：“哦对了！刚刚下晚课，我路过北区小吃街，特地买了你平时常吃的小点心。”
她一边念叨，一边打开托特包，里面香气扑鼻而来。
包的容量很充足，装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譬如手提电脑、耳机线、气垫、手帕纸，还有一瓶之前沈今朝送的防狼喷雾。
她很快翻找到一盒半熟芝士布丁和一袋加量手抓饼，递到周宁远面前：“饿不饿？垫垫肚子吧。手抓饼放包里给你带回来，现在还热乎着呢。”
周宁远沉默地盯了它们一会儿，呼吸逐渐加重，猛然大手一挥，把它们砸落在地，一滩稀烂。
陈若楠被他突如其来的凶气吓得愣住，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她收回停滞在空中的手，脸色冷了下来：“你……到底怎么了？”
周宁远抓起茶几上的手机，戳开一张照片递给她看，压抑着怒火质问：“这男的是谁？！要不是我同学偶然路过撞见，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照片画面有些许模糊，透过阶梯教室反光的窗户，依稀能够辨认出陈若楠的正脸，以及一个卷发男生的侧脸，两人面对面相视，鼻尖几乎相碰。
这一帧画面确实稍显亲近，甚至暧昧。
陈若楠恍然大悟，原来今天听到那“咔嚓”一声不是错觉。
在她循声望向走廊之前，偷拍的那人已经迅速蹲下，所以她没能瞧见。
陈若楠不慌不忙地坦白道：“你误会了，这是一个学弟，他只是正常找我请教课业问题，仅此而已。”
周宁远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她的说辞。
他把手机扔回沙发，站起身正对她，阴阳怪气道：“‘正常请教’？你当我瞎吗？照片里你们俩挨那么近，都快亲上了吧？！”
陈若楠沉下气来耐心解释：“宁远，你冷静一点。”
“这张照片恰好捕捉了这容易让人误会的瞬间。当时，我转过头看他，意外和他距离这么近，之后我就移开了，完全不是你猜想的那回事。”
周宁远眼珠一转，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事情。
“哦，我终于想起来，照片里这个卷发学弟，就是住在楼下的那个沈……沈今朝，对吧？”
陈若楠顿了顿。
她本不想再多浪费口舌解释，故而没有主动提起沈今朝，但没预料到周宁远能够猜中是他，毕竟他们二人之间只有开学之际的匆匆一面之缘。
她平静解释：“是他。但是不是他都不重要，事实就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起身想回卧室，周宁远猝然把她按回沙发，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肩膀。
他徐徐贴近陈若楠，眼神怒气腾腾，后槽牙紧绷，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不重要’？”
“难怪你一直不愿意和我上，原来是和他搞在一起了吧？”
“我母亲这么喜欢你，把你当儿媳妇对待，时不时给你寄来亲手晒的菜干和酱油肉，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是吧？”
陈若楠对他乱泼脏水感到非常无语，哂笑一声，撇头躲开视线，冷冷道：“周宁远，我问心无愧，你别再无理取闹了。”
周宁远捏起她的下颌，把她头猛地掰正了回来，恶狠狠地盯着她。
“你想干吗？放开我！”陈若楠心觉大事不妙。
下一秒，周宁远强吻上来，她拼命想挣脱他的桎梏，使劲锤打他的胸膛，可力量悬殊，推搡之中他几乎纹丝不动。
埋藏心底的痛苦回忆一瞬间袭上心头，陈若楠眼泪止不住地外涌，她努力绷住最后一丝理智的弦，狠狠咬他嘴唇。
不久他吃痛“嘶”了一声，身体往后倾移，停顿了几秒，恢复了短暂的冷静。
她猛然想起托特包里的防狼喷雾，当即伸手在包里一顿快摸，抓到那冰凉光滑的金属瓶身，瞬间掏出，毫不犹豫对准周宁远狂喷。
周宁远眼睛刺痛不已，捂着眼睛，倒退几步，撞到茶几，踉跄地瘫坐到了地上。
“你混蛋！”
陈若楠竭力撑起颤抖的身体，什么都没来得及拿，顷刻夺门而出。
*
“喂大哥，我已经到楼下了，你在哪啊？”
沈今朝站在元阳小区七号楼门前等待迷路的外卖小哥。
一道刺眼的白灯从转角照射过来。
“看到了看到了！”外卖小哥兴奋喊道。
电瓶车停到沈今朝面前，外卖小哥把挂在车把上的一袋外卖递给他，搁在电瓶车前方的手机屏幕照亮外卖小哥黝黑疲惫的脸庞。
“实在抱歉啊！我刚送这一片区的外卖，还不太熟悉路，可千万不要给我差评！”
沈今朝接过外卖，客气温和地安抚：“没事，你放心。这么晚你也辛苦了。”
“谢谢你啊小伙子。”外卖小哥连忙道谢，骑着电瓶车一溜烟开走了。
沈今朝目送他离开，这时身后楼道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他刚转身准备上楼，陈若楠步履蹒跚地从楼里走出来，蓦然撞到他的怀里，外卖差点没拿稳。他双手没有触碰到她，懒懒地张开抬在两侧，任由她环着自己的脖子。
片刻的愣神之间，街道嘈杂的车流声在他耳畔归于虚无，他似乎只听得见自己一路狂飙的心跳。
初秋的夜晚浮起一丝凉意，夏末的燥热却仍在体内残留，随着一阵轻风，悄然在空气中泛漾开来。
他风轻云淡地开起了玩笑：“中午我主动找你请教作文，你没多久二话不说把我赶走，怎么晚上就对我投怀送抱了？”
陈若楠没有回答，似乎在小声抽咽，环住他的手臂逐渐松了力气，身体慢慢往下滑。
沈今朝顿觉不对劲，迅速把手机塞回裤兜，腾出一只手扶住她，顺着她的劲儿一起徐徐蹲下。
昏黄的路灯下，沈今朝这才依稀看清了她这副憔悴的模样——
发丝凌乱，泪痕斑驳，微微红肿的嘴唇甚至带有一丝淡淡的血迹。
他眉头一紧，心不由得一阵抽痛，内心对她经历的事情已有几分猜测，柔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陈若楠刚经历一场始料未及的暴力，现在听见有人细声细语的关心，鼻头一酸，逐渐忍不住哭意，双手抱膝缩成一团，浑身微微颤抖，始终闷头不语。
沈今朝心中怒意抑制不住地翻腾，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是不是周宁远他……”
陈若楠忽然拉住他的手，打断他：“我累了。”
她抬头看着他，眸光空洞，面色淡漠，慢慢止住了哭声。
须臾她轻声恳求：“我可以暂时麻烦……在你家住一晚吗？就一晚？”
沈今朝愣了愣，似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见他恍惚犹豫的模样，她弱弱补充道：“我没带身份证，所以……”
“可以，当然可以。”沈今朝当即坚定地回复。
陈若楠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片刻后扶着膝盖想站起身，但蹲久了双腿发麻，一时动作略显笨拙别扭。
她瞥见沈今朝灼灼注视的目光，不知是真关心，还是看笑话，顿时她心底的悲伤被浓浓的尴尬覆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她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可以先别盯着我看么？”
闻声，沈今朝唇角逐渐上扬，低下头，忍不住浅浅笑了笑，顺势站了起来。
陈若楠努力撑着膝盖，半弯着腰抬眸看他，不可思议地反问：“沈今朝，你在嘲笑我？”
“我没有。”他笑着否认。
陈若楠终于艰难站直了身子，挺直腰背，抬起下颌，语气冰冷又僵硬地直言道：“那你笑什么？”
他轻叹了一口气，眸光流转，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后回答：“笑你可爱。”
话音未落，霎那间，陈若楠身体一轻——
沈今朝微微俯身，两手伸出，轻巧敏捷地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陈若楠因为失重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子，瞳孔地震，惊讶道：“你干嘛？！”
沈今朝直直注视她，眼眸盛满温柔与暖意，半认真半玩笑道：“就凭你现在这种龟速，一步一顿迈到三楼，起码得明天了。楼道这么窄，我怕你堵着别人，所以替天行道，天经地义。”
他一边说，一边步履稳重地朝三楼走去，三下五除二的工夫就抵达了三楼，声控灯应声亮起，照亮一户哑光灰的密码锁铝合金门。
见他迟迟不把自己放下来，陈若楠尴尬地焦急催促：“你快把我放下来，还得你解密码锁呢。”
沈今朝唇角噙笑，眼底闪过一丝戏谑，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解开就是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又不知道你家门密码？！”
沈今朝垂眸看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漫不经心又十分刻意地一字一顿道：“是你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