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书册,已回到府中的公玉宸一直心不在焉的。从府衙回来后,他心中竟然升起一股荒谬的不舍,不舍?他们非亲非故的,仅是相处了一个时辰而已?没理由舍不得她呀!
“殿下。”
“进来。”
“何事?”
“府衙柳文,柳大人带着一个小姑娘前来拜访。”
“柳文?小姑娘?”又有什么事了?
“让他们进来吧。”
“是。”
他的眉头纠结的都快打结了,难不成没找到她的父母?
起身才走到门前,就被外面冲进来的小身影紧紧地抱住了,一双亮晶晶的双眼貌似还在控诉着他的遗弃。
“月儿?”
“月儿好饿!”
“公玉殿下,好久不见,下官叨扰了,”与护卫烈风一同进来的男人施礼与公玉宸。
“好久不见?五日前与我饮酒的是谁?”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算算是挺久了。”公玉宸的好友柳文不带正经的说着。
将月儿安置在桌前,上面的点心水果都推到了她的面前,又倒了杯水给她。
“你先吃点糕点。”
“好。”月儿小姐乖乖地就在旁边喝茶、吃点心。
“坐吧!”
“敢问柳大人,为何带着这孩子来了本王这里?”
“实不相瞒,这孩子说的话我府衙中人无人能懂,所以只能知会我处理了。”
“不懂?”他一头雾水。
“说来惭愧,我也不懂,但我听这孩子的口音倒是像你们西夷之人,所以就带过来。”
“西夷!”等等,月儿一直是用西夷语和他交谈的吗?不对,她说的是夷语,还是纯正的王都口音。
“只因人是殿下送来的,而且殿下又来自西夷,所以下官就只好前来麻烦殿下了,不知可否代下官询问一下这小姑娘。”
“月儿,你是哪里人?”
笑靥如花,一句不答。
“月儿,你是哪里人?”试着用西夷语再问了一次。
“月儿是夷国人。”
真是西夷语!难道她真的来自西夷?而且还是西夷王都?
“月儿,为什么不和府衙的人说他们听得懂的话?我记得之前你说的可是这里的语言。”
“不想说。”她甜甜的笑容摆明了我不高兴你能奈我何。
“你不说,他们怎么帮你找父母?”这小鬼是专门来找他麻烦的吗?
“一定要说吗?”
“对。”
“呃……确定?”
“月儿!”
“好吧,好吧。这位大人那你问吧。”不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终于说的是柳大人听得懂的话了。
“小妹妹,乖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柳大人脸色一改,慈祥的像个可亲的叔伯。
“月儿。”
“月儿?还真是个可爱的名字,那月儿你姓什么?”
“和父...和爹爹一样。”
“那你爹爹叫什么名字?”
“公玉宸。”
公玉宸吓一大跳,等等,怎地?她的爹爹与他是同名的吗?看着柳文与烈风探寻的目光。
“月儿,你今年几岁了?”
“月儿快八岁了。”
“本殿下今年二十二岁,她才七岁。”松了一口气,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解释。
“快八岁了。”月儿不太开心地纠正他。
“小月儿,你记得爹爹的生辰吗?”
“记得,夷历乙巳年四月初十。”
“夷历乙巳年四月初十!!”公玉宸则张口结舌,盯着眼前笑意盎然的小祸水。
在场的另外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夷历乙巳年四月十日,今年刚好二十二岁。
“殿下,这不是你的生辰吗?
“柳大人,她确实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再者说,单这年纪就说不过去吧!”他连忙辩解
“男子十四五的年纪,倒也不是多大的问题。”
“柳文,柳大人!你是否还忘了女子的怀胎十月?”公玉宸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柳文。
“月儿,那你母亲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柳文好奇的问到。
“九月初六。”
“何年?”
“娘亲没说。”
“你娘亲叫什么名字?”
“不能说,不过爹爹说娘亲是大月儿,而我是小月儿,娘亲说小月儿特别像爹爹。”说完眼睛还瞟了瞟公玉宸。
“柳大人,你别说,她那五官长得还真有点殿下的感觉?”
“烈风!你什么时候见我娶妃纳妾了!本殿下即未婚配,哪来的小孩?”公玉宸语气有些抓狂。
“殿下恕罪,是烈风失言了。”
但真的是很像啊,烈风心底暗暗嘀咕着。
“月儿,那你爹娘在哪里?你知道吗?”柳大人再度慈祥地面对月儿。
“不知道。”
“那你是从哪里来的?”
“不知道。”
“那你是和谁一起来的?”
“就我自己呀。”
这还怎么问?就没一句有用的线索。
“叔叔,月儿好困。”
看着直揉着双眼的月儿,公玉宸无奈的看着柳文。
“想个办法。”
“一般走失的孩子,如果没有父母前来认领,我们会将她送到是慈安堂,另外找人收养。不过...”
“你想说什么?说吧。”看着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的月儿。
“她如果不是你女儿,为何知道你这么多的事情?”
“她不是我……”
“明白,明白。那她恐怕就是抱着某种目地才接近殿下的。不说别的,且看她的衣着言谈举止,显然是家境优渥,受过良好教育的,用这样的一个孩子接近殿下会有什么目地呢?
......
“要不,在找到她父母前,就先把她放在殿下这里?不管她是何居心,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也安全一些,当然能查出她幕后之人就更好了,殿下意下如何?”
似乎是看出了公玉宸的纠结。
“这...”他并不特别喜欢小孩,甚至觉得他们有的时候还挺讨厌的,但一想到月儿会被送到慈安堂,他就满心的不忍。
“还有,我觉着这孩子是西夷人的可能性很高。”
“怎么说?就因为她会西夷语?”难得听到乡音也早已对月儿心生了好感的烈风问着。
“夷都富贵人家的孩子很少会去学其他四夷的方言的。”柳文讪讪的笑了笑。
“也是,毕竟都是穷乡僻壤的方言,的确是不适合夷都的这些贵人。”自恃天之骄子的这群人看其他四夷的人鼻孔都在头顶了。
“烈风,去找两个婢女过来。”
“是。”
“把她安排在我的偏殿即可。”
“属下这就去安排。”
“公主殿下,前面就是快到王都了?我们是直接回公主府吗?”
“不,明日是十五,本宫先去四神寺为母后祈愿。”
“是。”
“晚些时候,让黎翡公子来接我。”
“是,殿下。”
伸手撩开了马车的车帘,看着路上的风景,八月的秋老虎肆虐着大地,伸出手,阳光透过她的指缝投照在她绝美面孔上。
她已经有六年没回过王都了,相对于皇宫,她更情愿在别宫自由自在的活着。但她毕竟是夷国的嫡公主,也有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所以对于父王的密旨,她虽有不愿但也还是会去做的,毕竟父王的初衷还是希望将来可以护着她。
要说她对两位皇兄的印象还停留在幼时,也说不上感情丰厚。不过既然让她暗中考核王储人选,这一路上她倒是多方打听了民众对两位王兄的评价,虽说她此刻心中已有些许定论,但回到王都后还是要和那两位王兄多接触接触。
“啊!”行驶中的马车突然一震,向一侧倾斜了一些。
“吁!”车夫立刻抓紧缰绳,待马匹停稳,车边的护卫连忙上前查看。
“启禀殿下,车轮断了。”
走下马车的夷洛月看着查看车轮的护卫。
“可以修好吗?”
“公主恕罪,恐怕不行,属下这就去王城调一辆马车过来,还请公主殿下在此处等候。”
“这...”此次她是简装秘密返回的王都,并未多带护卫,此行除了车夫,她与侍女护卫就五人。她担心的倒不是安全,只是护卫去王都调车势必会泄露她的行踪。
“殿下,前面有辆马车看似出了问题,将官道堵了。”烈风看着身边的公玉宸。
“你过去看看。”
“是。”
“你们的车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公子,见谅,是我家的马车坏了,不好意思挡了路,我们这就把车移开。”
“需要帮忙吗?”
“烈风,怎么了?”公玉宸骑着马跟了过来。
“公子,她们的车坏了。”
“你去帮她们移下车。”
“是。”
夷洛月仔细打量眼前骑马而来,一身青衣的高大男人,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太多,英姿飒爽,剑眉星目,只是怎么看着面善?
是他!西夷太子公玉宸!他怎么会在这?难道...是奔着她来的?
此刻他盯着她瞧的眼神并非她惯于见到的惊艳或谄媚,而是...平淡?他没认出她?不过话说回来,这男人怎么还是这么一张臭脸。虽说她离开的时候尚幼,而公玉宸已是少年身姿,也不似现在的精壮干练,但她还是可以一眼认出他来的。
毕竟从小到大她向来只有被人捧在掌心呵护赞美的份,也就他见过她两次都是这张死脸。
看着他们的打扮和身后跟随的马车,夷洛月悄声对侍女说。
“去问问他们顺不顺路带我们一程。”
“是。”
“这位公子,我们的车一时半刻也修不好,不知公子是否能顺路捎我们一程?”
“你们要去哪里?”
他的注意力乍看之下是在损坏的马车上,实则每根神经正敏锐地感知着夷洛月的一举一动。
美女嘛!哪个男人不爱看?尤其是像这种娇媚美艳的,他只是好奇她这般死瞪着他所为何来?这眼神怎么和他家的月儿如此神似?不用怀疑,虽是短短的几日,他已经将月儿当自家的孩子了,全府上下都唤她月儿小姐,如若实在找寻不到她的父母,由他来领养月儿也未尝不可。
但面前这个女人,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委屈了她一般。
“我们本打算去四神寺的。”她勉强维持礼貌向他点头施礼。
她有必要摆出这副纡尊降贵的表情吗?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让公玉宸的反感立刻加深了一层。
“烈风。”
“是。”看着转身而去的自家殿下。
“正巧,我家公子要去四神寺接亲眷,车中正空,倒是可以捎带各位一程。”
“如此甚好,感谢。”原来不是奔着她来的。
“请随我来吧。”
“稍等片刻,我有几句话要交代家仆。”
“那我们在前面等姑娘。”
“有劳了。”
“车夫留下看着车,你去城内寻一工匠过来修车。白蝶、轻剑,你二人随我一同去普照寺。”夷洛月安排着下属的去处。
“殿下,会不会不安全?”夷洛月贴身的侍女有些担心。
“无碍,我认得那男子,不过切记,暂时不要让外界知道我已经回来了。”
“是,殿下。”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