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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葫芦

    圣上随口一言,底下的人全忙了起来。

    正如首领太监王宵所说,只要她一点头,其余什么都不用管,只等着良辰吉日开开心心上花轿就好了。

    宫内,皇后捧着书卷斜躺在美人榻上,宫女秋菊在一旁端着茶候着。

    “儿臣参见母后。”

    “起来吧。”皇后书卷半掩闲置于一旁,随即吩咐秋菊,“为三公主赐座。”

    林念瑶道:“多谢母后。”

    “儿臣前些时日身子不适,未能在母后身旁侍疾,儿臣不孝,还望母亲莫怪。”

    “无碍。”皇后面色平静,随手捡了玉串把玩,“听闻你不满意这门亲事,在养心殿外求了许久未果?”

    “儿臣不敢。”林念瑶看向她手中的玉串,“儿臣只是觉得卫明将军英猛潇洒,儿臣不配。”

    皇后哼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瑶儿你这福分怕是别人想求都求不来呢。”

    “你若真是不想嫁,本宫便是拼了这条命也替你将婚事拦下来……”

    话还没说完,便听一道娇喝声打断。

    “母亲,我心悦卫明,您前日说让我嫁给卫将军的!”

    人未至话先行。

    明晃晃的倩影冲撞进来直奔皇后,扑进她的怀里,拿过她手中的琉璃手串戴在自己手上,对着光观赏。

    “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话虽如此,可皇后眼中的宠溺作不得假,她轻轻为大公主整理跑乱的裙摆,随后拿过秋菊端着的茶盏,用手试了温度,确认正好后递到长公主嘴边,“喝些水,别再冒冒失失的。”

    长公主将茶水一饮而尽,带着她轻声撒娇:“有母亲宠着我,我自然怎样都行。”

    说完,还不忘挑衅似的看了一旁被冷落的林念瑶。

    林念瑶见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角,从进过早膳后到现在她未进一滴水,现下干得不行。不过在母后宫中特意讨一盏茶这种事她是做不出来的。先不说会被母后骂小家子气,就说姐妹间的议论也是要把她淹死的。

    她不如长姐陪在母后身边长、不如四妹自幼长在母后身边,更不如二弟是男子将来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所以她不受母亲宠爱是应得的。

    皇后溺爱般弯曲食指刮刮长公主的鼻尖,过后才想起还有林念瑶这个人。

    “念瑶。今日无事你便回去吧,我和昭儿还有话说。至于你的婚事,我会再劝劝皇上。”

    林念瑶淡淡一笑,道:“不必了母后,我愿嫁。卫将军英明神武,我早已倾心不已,盼不得今日就能出宫建府,哪怕是明日和他去戍边我也是愿的。”

    林芝昭愤然:“那妹妹可要好好调理,北境风寒,别把妹妹冻着,再像之前在床上躺上半月才能好利素。”

    “念瑶不可说气话,你身子不好,那寒冷之地是断断去不得的。”

    “北境百姓能受的苦我自然也能。”

    再说……

    皇上真的会放卫明回北境吗?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人去监视卫明的一举一动,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

    至少,她会尽她所能确保卫明活下去,确保北境人民安居乐业,不再日日愁于战争。

    至少,卫明这个人,应当活下去。

    皇后像是面对无药可救的病人般摇摇头,随后便让人将她带了出去。

    醉仙楼。

    “她真这么说?”大皇子古怪地皱了皱眉,随后将手中的酒杯转了个圈冲着男人笑道,“孤倒是不知道孤这位三妹妹对你是用情极深啊,连北境都愿意陪你去。”

    卫明瞥了眼正在汇报的下属,“我也不知殿下势力都如此之深,连皇后娘娘宫中的消息都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大皇子林浔玥轻笑了声,满不在意道:“近来朝中京城可皆是因您的归京掀起一阵狂风骤雨。”

    等了片刻,见卫明不搭话,林浔玥又接着说:“这次归京何时再回北境?”

    卫明动手斟了盏茶,杯盖缓缓拂过茶叶,浅饮一口。

    “我倒是想现在就回去。”

    言毕,卫明轻叹一声。

    “可最少要大婚后。”

    林浔玥细细琢磨,圣上看重三公主,特意选在春至这日大婚,同祭祀一日,寓意着上天庇佑。

    “那你要留在京城过年了?”

    卫明闻言点头,“近日留在家中同礼部商议事宜。”

    林浔玥随意挥下手,那下属知趣退下。

    “想来你也知晓孤父皇召你回京的目的了。”

    卫明浅笑,“圣上旨意,我等不可妄加揣测。”

    “啧。”林浔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冰凉的酒液滑过喉口,他不禁叹了一声,“比给孤当伴读时沉稳许多。”

    “边关真能这么磨人心性吗?”他注视卫明,“若真如此,我也要去见识见识。”

    “殿下金贵玉体何必遭此折磨?”

    “那你呢?”林浔玥顿了顿,“你放着好好的矜贵公子不做跑去北境吹什么寒风?”

    五年,京中时兴的菜品、布料换了不知多少回。卫明那日脱盔卸甲,身上穿的白色中衣还是多年前的款式。那衣袖处都被浆洗得有磨损了。

    可据他所知,国公府的赏银俸禄可是顶好的,没理由连几身好一点的衣裳都买不起。

    卫明将手中的茶杯放于桌上,目光眺向窗外,他眼睁睁瞧着屋檐上的积雪被阳光融化成一滴滴水珠落下来,正好砸在一个拿糖葫芦的幼童手上,那幼童还以为是糖葫芦化了着急去舔,却被冰得打了个寒颤,随后摇头晃脑地拉住同行长者的手,同她连说带比划描绘起刚刚发生的事。

    他不由得弯起嘴角,指着京中繁华的街道,“就为了这个。”

    林浔玥满头雾水,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小贩正在叫喝着什么,他没有卫明那么优秀的眼力,只好眯着眼去看,那红彤彤的、串在一起的,是糖墩儿。

    他有些犹豫,也有些质疑,“北境那边,比这边的还好?”

    卫明闻言点点头,北境人民不必担忧战争何时到来,不必担忧会过上流离失所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让更多的人过上这样的日子,就好。

    林浔玥见他点头不可置信,随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你……”

    “既如此,真是苦了你了。”

    林浔玥心疼般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

    卫明感受着肩上传来的力道,不自在地动了动,有些疑惑。

    放心什么?

    还没等他问出口,林浔玥就急匆匆要走。

    “卫明,今日早点回府。”

    临走前,还告诫般地劝了他一句。

    林浔玥带着得来的消息风风火火地回了宫,翘首以盼地等着三妹妹。

    待林念瑶一进门他便如打了鸡血般,“皇妹,皇兄知道了!”

    林念瑶脚步一顿,一瞬间不知说什么好,短暂的沉默后轻声问:“敢问皇兄,您知道什么了?”

    林浔玥不语,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他现在知道的可太多了。

    “皇妹,皇兄有法子令卫明倾心于你。”

    林念瑶浑身一震,随即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这位吊儿郎当的大皇兄。

    莫不是,娘娘布置的功课太多,皇兄的压力有些大?

    林浔玥见这警惕的眼神不免有些失落,但还是回以微笑,“皇妹,等你大婚那日就知晓了。”

    林念瑶恭敬地送了他出门,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亲自又去找礼部对了一遍事宜。

    得知一切照旧后才安下心来。

    卫明独自一人坐于醉仙楼上好的包间,晚风挟着寒意吹进房间,他将指上的戒指取下,夕阳余晖慢慢消失不见。

    他抬眼看着晚霞,京城的落日不同于北境,北境高墙之上吹来的风是自由的,但京城繁华似锦,明灯挂于高门,从这个角度看,好一片万家灯火。

    今日三公主所言他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对他倾心不已、可自愿戍边?

    卫明把玩着手中的戒指,哪怕是他,最开始也不是自愿留守在北境看风雪飘飘。

    这位娇滴滴的三公主愿意和北境平民百姓一同吃苦?矜贵的皇室子弟居然也能说出来这种话吗?

    想起城楼上那一双冷淡的眸子,他轻笑出声。

    卫明收了戒指,依大皇子林浔玥所言,出了醉仙楼径直回府,人还没跨过门槛,就被一串稻草垒成的柱体震惊了,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糖葫芦,通红的山楂淋上芝麻再遭蜜糖一裹,看上去好不诱人。

    最顶端还留了一封信件。

    守门的伙夫乐呵呵的笑着,“少爷回来啦,这糖葫芦刚到,送您书房吗?”

    卫明摆摆手,走上前将那信件扯了下来。

    【听闻卫将军喜食山楂,寻了一串,特此奉上。林念瑶留。】

    他想起当时林浔玥的复杂神情,不禁哑然失笑。

    他命人将这些糖葫芦分发给街巷的孩童们。

    许多糖葫芦交错摆在一起,干惯了粗活的伙夫犹豫一瞬不知从何处下手,只好又叫了一个人,两人一上一下,刚要抬起出府。

    “慢着。”

    卫明忽的喊停,两位伙夫茫然看着他,不知怎么了。

    卫国公府高高挂起的琉璃灯投映暖黄的光线,照得糖衣晶莹剔透。

    他伸手拔了一串,随即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他看着薄如蝉翼的糖衣,咬了一口,不由得弯弯眼睛。

    嗯,甜的。

    -

    伯景侯夫人忧心忡忡地在主屋内不断踱步。

    “你说,官家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好端端的下嫁公主?”

    自前日圣上在大庭广众之下赐婚,他们家的门槛可真能算是要被踏破了,不论谁来第一句话都是“恭喜”,放出去伯景侯病了的消息,才没那么多人来拜访,可那些等伯景侯身子好了想上门祝贺的拜帖还是如雪片般送进伯景侯府,这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些年他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从未有过什么逾矩举动,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卫明雷打不动铁了心带军守在边关五年。

    伯景侯听闻此言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莫急,左右圣旨已下,无法转圜。是福是祸都是他自己的事。”

    “荒谬!这怎么能是他自己的事!”卫母走到他身边把茶杯抢夺过来放在一边桌上,“那可是皇家的事。”

    “夫人别急,待明儿回来再做打算。”伯景侯站起身顺着她的后背让她消气,“咱们两个在这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不如问问他的意见。”

    卫明一进门便看到这幅景象,他轻咳一声。

    “母亲,父亲,我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伯景侯夫人从腰间抽出手帕抵在眼前,“我还以为你要永远留在你那个北境,早把我和你爹抛之脑后了呢。”

    卫明见此对父亲暗暗比了个手势,示意父亲去哄哄母亲。谁知伯景侯明眼看到了也坐如山纹丝不动。

    他一时半会有些拿不准注意,只好上前劝说:“您放心,我身上没多一道疤。”

    卫明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额角,他第一年驻守边关,战场上被敌军偷袭,差点被敌军砍掉脑袋,幸好反应及时,从那长刀下捡回一条命,额角处留下了这一道不显眼的疤痕。

    那年他回京,母亲抱着他哭了许久,最后竟是派人日日夜夜坐在伯景侯府门前,看着所有人进出,就是为了不让他回北境。

    说来可笑,最后竟还是留了封信,翻墙出了府。

    伯景侯夫人听他这么说才止了泪,上上下下打量他,确认所说无误后才放下心。

    伯景侯见了自家夫人的模样便将先前谈话尽数告诉卫明,问他怎么看。

    卫明将指尖戒指转了转,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圣上旨意我等不好妄加揣测。”

    伯景侯闻言认真地看着他说:“儿,要不你去给公主当驸马吧,咱们伯景侯府没有你在也挺好的。”

    卫明常年握弓平稳的手难得抖了抖,当驸马这个念头在脑中转了圈便被否决了,当了驸马如何才能回北境,总不能真叫矜贵的公主殿下跟自己回北境受苦。

    再不济,也只好在公主府翻墙头出府门。

    只是这话绝对不能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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