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沈念之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大喊一声:“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宴厅里的人听见声音,纷纷惊动跑了出来,李珩听到是沈忆秋落水,面色陡然一变,几乎是瞬间从内厅冲了出来,纵身跃入池塘之中,将水中惊慌失措的沈忆秋捞了起来。

    沈忆秋被抱上岸,咳了好几口水,脸色煞白,娇弱地倚在李珩怀中,显得楚楚可怜。

    李珩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沈念之,声音冷冽而凌厉:“沈念之,你当真歹毒成性,居然对忆秋下如此狠手!毒妇!”

    沈念之闻言,顿时神色一冷:“李珩,你睁眼瞎了吗?她是自己掉下去的,不信你自己问她,我连碰都没碰她。”

    沈忆秋急忙抬头,气息微弱地为她辩解:“不是姐姐的错,是我自己脚滑……”

    李珩却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冷笑一声,语气咄咄逼人:“好端端的,怎么偏偏你与她在一起时脚滑?你别怕她!”随之又转头凶狠看向沈念之,“你心胸狭隘、嫉妒成性,今日不教训你,你还不知收敛!”

    沈念之抱起手臂,静静地看着面前这场闹剧,毫无解释的兴致,只冷笑一声,转身便准备离开。

    李珩却愈发恼火,放下怀中的沈忆秋,不顾她的阻拦,蓦然上前一步,狠狠地攥住沈念之的手腕:“你今日不给忆秋道歉,就别想走!”

    沈念之用力挣脱,却挣不开他的钳制,顿时怒极:“李珩,你给我松手!”

    李珩眼底寒意更甚,一把将她推入身后的池塘中:“你也尝尝落水的滋味!”

    “扑通——”池塘水花再一次四溅。

    沈念之被丢进了池塘之中,寒意席卷全身,她本就不会水,只能在水里扑腾。

    见苍晏正欲上前相救,顾行渊瞬间面色大变,他心头莫名一紧,不想让苍晏沾上这个女人,竟抢先一步纵身跃入了池塘,将正慌乱挣扎的沈念之一把捞起,把她拖上岸。

    沈念之咳嗽着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诧,随即狠狠推开了顾行渊,神色嫌弃。

    她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眉眼之间依旧满是骄傲,她目光森冷地盯着李珩和沈忆秋,刚想开口说:“你们最好记住今日所作所为,他日我必然讨回。”却想到之后李珩要上位,她必然没有好果子,口中的话生生憋了回去,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以后就请我这个庶妹,不要靠近我。”

    说罢,她扬起下颌,挺直了背脊,旁若无人地走过所有人身旁,裙子湿漉漉地拖曳在地面,留下了一道水渍。

    经过宋临渊时,她脚步微顿,目光冰寒如刃,语气更是冷得彻骨:

    “宋临渊,傍晚之前我要见到云间雪送到晋国公府,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你知道的,我这人睚眦必报。”

    宋临渊脸上神情一怔,随即唇角微扬,竟笑了出来,眼底透着一丝玩味的光。

    沈念之不再理会众人复杂的目光,决然地踏出了宴厅。

    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惊得哑然无语,唯有顾行渊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头复杂难辨,拳头悄然攥紧。

    晋国公府内院。

    沈念之浑身湿漉漉地回府时,心中怒意丝毫未减。她紧紧咬着牙,拿起屋内的马鞭,径直走到后院,狠狠抽打起了角落里那个用来练功的木桩。

    她鞭子甩在木桩上,一下一下,她从小被沈家捧在掌心,从未受过这种难堪的对待。

    “沈忆秋、李珩……”她低声咬牙,眼神中流露出深浓的愤懑,“你们,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就在此时,霜杏轻步走来,小声禀报道:“小姐,宋临渊的人来了,说是按您的吩咐,把云间雪送来了。”

    沈念之扬起马鞭的手顿住,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倒是识相。”

    “既然东西到手,就别怪我了,”她眯了眯眼,冷然笑道,“他以为今日之事我能轻易作罢?那我一定要让他知道什么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夜风渐凉,沈念之忽然打了个喷嚏,浑身一个激灵。

    “小姐,您受寒了,还是赶紧换衣裳吧。”霜杏赶忙上前替她披上外袍。

    这一病,却比想象的还要严重。

    沈念之卧床足足三日,病来如山倒,身上燥热难耐,整日迷迷糊糊的,连下床都困难。

    原定与苍晏上课一事,也只得暂且搁置下来。

    沈淮景亲自来看望她,见她脸颊烧得泛红,语气难掩心疼:“怎么不小心着凉了?”

    沈念之侧过头,眼底有些躲闪:“前几日宴会上不小心沾了些水,未曾留神。”

    沈淮景微微叹了口气,未再多问,只是嘱咐她多休息,便离去了。

    这几日她躺在床上,脑中来来回回都是那天的情形,气恼之余,却又觉得莫名烦躁。

    而与此同时,长公主府。

    苍晏坐在书房内,看着桌案上的画,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画上的老虎滑稽可笑,甚至难以辨别是不是老虎。但他却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画虽拙劣,却十分生动有趣。

    他微微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又似宠溺一般,小心翼翼地将画缓缓收起,细致地放入书柜之中。

    沈念之病好之日,天色正好,风和日丽。

    她带着云间雪出了府门,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她本是光明正大的人,却偏偏生出几分促狭,绕过长公主府的正门,偷偷摸摸地绕到了后院墙下。

    霜杏小心翼翼地低声道:“小姐,我们……真的要爬进去吗?”

    沈念之回头淡淡扫她一眼,语带调侃:“怎么,你怕了?”

    霜杏赶忙摇头,小声嘀咕:“小姐,你别摔着……”

    沈念之不以为意,利落地踩着墙边的石墩,裙摆一挽,便轻车熟路地翻了进去,姿态轻盈而利落。

    她顺着记忆中的位置,轻步绕过回廊,直奔苍晏的院子而去。苍晏的院中清幽雅致,书香四溢,院外绿竹如墨,

    苍晏坐在窗前,提笔借着日光在纸上开始画画。

    此时沈念之早已经来到院中,苍晏的脸叫半敞开的窗户遮去一半,只能看见一星眉目,他垂着睫毛,十分认真,不同于平日里见的那般笑眼温柔。

    屋内的人此时一改往日模样,便是懒懒散散的抬眸,与沈念之的视线碰撞在一起,他轻轻望了她一眼。

    彼时云层散开,晨光洒下,照的他双眸湛亮绝美。

    风吹过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屋内传来苍晏温润如玉的声音:“进来。”

    沈念之推门而入,苍晏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沈娘子。”

    沈念之唇边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将怀中的云间雪宣纸放在桌上,眉梢轻轻一扬,:“这是赔给你的纸,今日亲自送过来了。”

    苍晏盯着桌上的宣纸,片刻后才轻笑一声,语气带着温和的歉意:“那日宴会上,委屈沈娘子了。”

    沈念之闻言一顿,脸色稍缓,轻哼一声:“那不关你事。”

    苍晏微微垂眸,忽而抬头望向她,眸中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听闻你病了几日,今日看你气色不错,看来已无大碍?”

    沈念之本想嘲弄两句,可对上他清澈柔和的眼眸,却不知为何,心底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柔软。

    她轻轻咳了一声,脸颊莫名有些发热:“不过是风寒而已。”

    苍晏静静望她片刻,唇角笑意更甚,眼中似有浅淡波光:“沈娘子身体刚好些,不宜再吹风。”

    沈念之回道:“放心,我是要回去,绝对不给你惹麻烦,也不会叫人看见你与我来往。”。

    苍晏看着她明艳而倔强的背影,回应她:“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不必解释。”

    “我送你。”

    而院外不远处的转角,顾行渊立在一旁的树影下,沉默地看着远处苍晏与沈念之并肩而行的背影,神情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长公主府外,车驾缓缓行至府前石阶。苍晏亲自送沈念之上车,一手负在身后,神色如常,只在她掀帘坐定之际,低声一句:“改日再见。”

    沈念之靠在锦垫上,眼波斜斜扫过他,唇边一抹笑意未散,敛眸轻点头,却未作答,这还不到午时,或许是病刚痊愈,沈念之只觉得十分疲劳,招了招手,便让车夫赶回家。

    回到府上,霜杏伺候着沈念之喝了暖身子的药睡下后,沈念之脑海中却浮现了白日里苍晏那被窗户遮去的半张脸,总感觉十分熟悉,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这一觉沈念之一直睡到第二日申时,起来之后只觉得浑身充满干劲儿,她扭头正巧看见墨宝斋的盒子,眉头微微一蹙,面上有些不悦,她换来霜杏给她更衣后,便说着要出门。

    此时天色将沉,落日的余辉映在她微敞的衣袖上,仿佛烧起一层淡淡的光。霜杏本想随行,却被她挥手遣回。

    “你好好在府里待着,我自己出去逛逛,要办点事儿,你别多话。”

    她踏过宽敞的青石道,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如同掩饰下的刀锋。

    那日与宋临渊在宴会上同席而坐时的屈辱,始终压在她心中。她一向睚眦必报,只是当时碍于云间雪那宣纸才强忍。如今纸已到手,此时不扯他一层皮,真当她沈念之好欺?

    不多时,她停在晋康坊尽头。坊间进去不远处,石门上书“墨宝斋”三字,楼阁檐角处挂着数盏琉璃灯,半是文雅,半是苍凉。

    沈念之扶了扶肩上那件淡色披帛,手中拿着一根雕刻着暗纹的手杖,她轻握住杖头。然后大步进了店门,身后伙计连声劝阻,却没人敢真拦。

    墨宝斋正堂摆着名家字画、孤品瓷器,匾额悬挂在顶,颇具世家风雅之气。掌柜见她气势汹汹而来,赶忙迎上前,小心试探:“沈娘子,可否先移步雅间?这里人多……”

    她却已将那手杖顶端轻敲在白玉桌面,发出沉闷一响。眸光掠过堂中陈设,忽地哂笑一声,纵身坐到那方桌子上,二郎腿一翘,看似闲散,却带着逼人的狂意。

    “老东西。”她一字一顿,唇边笑意尖锐,“去告诉你的主子宋临渊,他欠我一笔账,是时候收利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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