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尝不是个好职事，梁晚生开的条件也很吸引她。
苑青往常赚银子的方法是，在山里采花，然后拿到市集上卖，但是很显然，赚的根本不够她花的。
她喜欢好吃的菜肴、糕点，好玩的小玩意，也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只活一遭，享乐当下才是正理。
她深思熟虑了一会儿，犹豫道：“但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梁晚生知道自己成功了，眼中精光闪过，笑着拿折扇敲了敲苑青的脑袋。
“没有人生来便是什么都会的，总要有一个过程。我会安排人教你，不用担心。”
苑青抿了抿唇，“那好吧。”
“那说好了，明早我在当铺门口等你，”梁晚生朝门口走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哦，好，明天见。”
这时候慕行天终于也站起身，理了理衣裳，“我也走了。”
“等一下。”苑青叫住他。
慕行天脚步停下，侧头看她，“什么事？”
“刚才，谢谢你，帮我出头。”苑青睫毛扑闪，冲他浅浅地笑。
“就一句谢谢这么简单。”慕行天似乎是不满。
“那等我领到工钱之后，请你吃饭？”
慕行天定定看着她：“不必了，我不贪口腹之欲。”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苑青挠了挠头，“那你想要怎样？”
“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他语气很随意，也很笃定苑青不会拒绝。
“什么事？”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说完，慕行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清晨，阳光明媚，零星的小贩已经开始摆摊了。
苑青蹲在树下，捧着包着油纸的、还热乎乎的红豆饼正吃着。
忽然注意到脚下有一个蚂蚁窝，便揪了一小块分给它们，不一会儿就汇聚了一小堆蚂蚁，密密麻麻围住红豆饼。
苑青一时兴起，随手捡了个小木棍，手欠想捅咕捅咕它们，没想到竟然有蚂蚁顺着木棍往上爬，吓得她赶紧松了手，生怕蚂蚁爬到她手上。
苑青咽下最后一口香甜而不腻的红豆饼，把油纸攥成一团，站起身。
她四处望了望，梁晚生不是说在这里会面吗，怎么还没来。
一个清秀苗条的女人，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也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人。
苑青歪头悄悄观察着她。
须臾，那女人转过身和她对上视线，目光在苑青脸上扫了扫，最后定在她额间鲜红的朱砂痣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然后，女人快步朝苑青走来时，苑青懵懵地左右看了看，自己身后除了那棵大树什么都没有。
“打扰了，”女人发髻很简单，头上也没什么首饰，但是一靠近，苑青就闻到了她身上的一股淡香，是让人很舒服的味道，“是苑姑娘吗？”
“啊，你认识我？”
女人露出一个温婉和煦的笑容，柔声道：“主子临时有事无法赴约，让我来接你的。”
果然被放了鸽子，苑青毫无意外，却也生不起气来，“你主子是梁晚生？”
“正是。”
非珑走在前面，拿钥匙开了当铺的门，“得主子大恩，让我做了这当铺的大掌柜。苑姑娘，你叫我非珑就可以，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我。”
苑青跟在她身后进了当铺的门，心中莫名觉得她很是温和可亲，好像认识过很多年了一样，连忙道：“不不不，姐姐你年长我几岁，我怎么能直呼你大名。”
非珑眼睛弯了弯，“刚才让你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家中有些事耽误了……”
说着，垂下眼睛，眸光黯了黯，好像在回忆什么。
她们刚认识，非珑不说，苑青也不好追问她的私事。
苑青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也是刚到，没等很长时间。”
“现在还没什么客人，我先教你看看账本吧。”非珑转身从架子上取来一本账本，翻开。
加油加油，苑青心中给自己打完气，接着才坐到她身旁，“好啊。”
两人头挨着头，非珑用手指着，耐心为她讲解每一个字：“这一排是典当的物品名，这是当价，这是赎期，这是……”
充实又匆忙的过去了大半天，苑青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停下了擦桌面的动作。
非珑站在柜台后贴心地问道：“要不休息一会儿？”
“可以吗？”苑青眨眨眼睛。
非珑趁客人考虑的时间，抽空回她：“当然可以，咱们这里生意中规中矩，不算很忙，你可以出去转一圈休息休息。”
苑青嘿嘿笑了一声，“那我就出去转转啦。”
她出了当铺门，深深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听着街上喧哗吵闹的声音，疲惫感一扫而过。
苑青逛着逛着，不知怎的，就走到了长春街。
来都来了，去买份雪酥糕吃吧，她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
付完钱，她拿着那份雪酥糕，就准备回当铺了。
蓦地，苑青注意到不远处一个小女孩正眼巴巴地盯着她手中的雪酥糕看，还不住地吞着口水。
那孩子的眼神像极了她平时手中没银子，又馋得厉害的眼神，苑青的心仿佛被一片羽毛挠了挠，霎时便化成水了。
那孩子只及她大腿。
她走到那孩子面前，弯腰递给她一块雪酥糕，谁料，那孩子却猛地后退一步。
苑青愣了一下，伸出去的手滞在半空。
小女孩稚嫩清脆的声音响起：“……娘亲不让我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苑青：“…………”
“那好吧，”苑青叹了口气，在女孩渴望的眼神下把糕点塞进嘴里，“你娘亲说得对，有些陌生人无缘无故给你东西，的确是很危险。”
小女孩哀怨地看了苑青一眼，哼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苑青忍住不厚道的笑意，边吃着雪酥糕，边沿着街道往当铺走着。
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小女孩始终走在她前面不远处。
苑青心中还纳闷，这么顺路吗。
那小女孩听着身后始终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心中愈发恐慌，扭头看她一眼，小腿瞬间倒腾地飞快。
？她怎么了。
苑青看着她怪异的样子，不由也加快了脚步，想问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下算是完了，像是戳中了小女孩身上某一点，她发疯似地跑起来，旋即就不见了身影。
苑青在原地愣住，左看右看，都找不到她了，又想到非珑可能还在当铺等她，索性就放弃追小女孩了。
苑青迈进当铺门槛，喊了一声：“非珑姐，我回来啦！”
一抬眼，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娘亲娘亲！就是这个人！”小女孩躲在非珑身后，紧紧抱着她的大腿，抓着她的裙摆，尖声道：“她刚才一直追我，现在还追到了这里！娘亲我害怕，娘亲保护我！”
苑青一下子就懵了，原来她刚才那个样子是因为害怕自己吗。
非珑到底是多经历了几年岁月，短暂地愣神后就反应了过来事情的因果。
非婉下了学堂要走这条路回来，苑青也回当铺，定是误会一场。
非珑抱起非婉，哄她：“婉儿别怕，这个姐姐不是坏人。”
非婉以为娘亲不相信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刚才一直追我！要把婉儿抓起来！”
苑青走过来，非婉吓得把半张脸埋进非珑怀里，抽噎着把娘亲胸口衣服哭湿了一片。
苑青眼角抽了抽，无奈地放软了声音安抚她。
“婉儿别哭，对不起，姐姐刚才不是故意的，因为姐姐也走这条路回来，我们是顺路……你不要害怕，姐姐现在是你娘亲的手下，是帮你娘亲在当铺做事的……”
非婉吸了吸鼻子，眼圈红红的。
“真的吗？”她抬头看非珑，“娘亲。”
“是真的，婉儿。娘亲的话你都不相信了吗，嗯？”非珑用指腹抹去非婉的眼泪，贴了贴她的额头，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不要怕。”
非婉用脸蛋蹭了蹭她的脖子，闷声道：“婉儿相信娘亲。”
突然来了一个客人，非珑只好先将非婉放下来，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苑青。
苑青心领神会，道：“非珑姐你先去忙，我陪非婉玩一会儿。”
非珑点点头，回到柜台，双手接过客人要当的物品，仔细检查着。
苑青蹲下身子，平视着非婉，声音很轻，害怕再吓到她一样。
“我听你娘亲教你婉儿，你叫非婉？”苑青看着她，“我也可以叫你婉儿吗，你同意的话就点点头，好不好？”
非婉怯生生点了点头，双眼飘忽着落到苑青手中的雪酥糕上。
“你想吃吗？”
非婉飞快地瞅了眼正接待客人的非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低下了头捏了捏手指。
苑青猜测道：“你娘亲不让你吃？为什么？”
非婉撩起眼皮看她一眼，又很快垂下，像是在下定决心：“……我身体不太好，每天都要吃很苦的药，娘亲不让我吃太多甜的……”
苑青这才发现她带着病态、近乎透明的肤色，不由得心弦一颤，缓了缓才问她：“你很想吃吗？”
非婉用力点了点头，期待地睁大眼睛看苑青。
“那我们就吃一小块好不好？”
能尝到是什么滋味，非婉就已经满足了，她迫不及待从苑青手中接过一块，放进嘴里。
“好好吃呀，谢谢姐姐。”她笑嘻嘻道。
不知为何，苑青感觉胸口处闷闷的，像是堵着什么。她强笑道：“婉儿不用跟姐姐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