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越因为长期训练，皮肤晒得黝黑，五官轮廓分明，眉骨和鼻梁的线条硬朗，笑起来时带着点痞气。
而纪希则完全相反，皮肤白皙，眉眼干净，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整个人像被镀了一层柔光，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斯文气。
两个风格迥异的男生坐在一起，一个张扬，一个内敛，却莫名和谐，引得路过的女生频频侧目。
“嗨！”陈越察觉到视线，抬头冲窗外咧嘴一笑，吓得几个偷看的女生赶紧低头快步走开。
纪希无奈地瞥他一眼：“你能不能收敛点？”
“收敛什么？”陈越满不在乎地耸肩，“长得帅还不让人看了？”
纪希懒得理他，低头继续捏小熊玩偶的耳朵。
老板娘端着两盘盖饭走过来。纪希慢条斯理地拌了拌饭，把青椒和肉丝均匀地铺开，这才夹起一筷子送进嘴里。
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染红了整条街道，树影拉长，学生的喧闹声依旧不绝于耳。
而在这家小店里，两个少年安静地吃着饭，一个风卷残云，一个细嚼慢咽。
窗外的天色早已暗沉，浓稠的夜色浸透了整个校园，只剩下教室里苍白的灯光与玻璃上模糊的倒影。
第二节晚自习已经过半。
明薇指尖夹着笔，无意识地转着，笔杆在指节间翻飞，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的视线凝固在英语语法填空上，思绪却早已飘远。
草稿纸上渐渐爬满潦草的线条——不是单词，不是公式，而是一只又一只手。
比耶的、竖中指的、握拳的……每一根手指的弧度都被她反复描摹，像是某种隐秘的执念。
没错，她是个手控。
画着画着，笔尖忽然一顿。
她想起了今天下午递照片的那只手——纪希的手。
修长、冷白，骨节分明，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指节微微凸起，手背透出淡淡的青色血管。
啊啊啊啊啊！纪希你有这样一双手，干什么都会成功的吧！
那双手在递照片时，指尖与她短暂相触，凉凉的，却莫名烫得她心跳加速。
……这双手，简直天生就该用来做点什么。
比如——
明薇猛地咬住下唇，草稿纸上的线条骤然歪斜。
……比如弹钢琴？对，一定是弹钢琴。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某些危险的念头甩出去，可耳根却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连带着脸颊也染上一层薄红。
而且他那张脸……
“啪！”她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试图把那张绝美的脸赶出自己的脑海。
“明薇，你学疯了？”同桌王悠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道。
“嗯……背单词，太投入了。”她干巴巴地回答，迅速把草稿纸揉成一团，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晚自习的下课铃刚响，明薇就拽着闺蜜沈娟的胳膊往厕所冲。
“慢点慢点！”沈娟被她扯得踉跄，“尿急成这样？”
明薇没应声，只是脚步匆匆。
十分钟的课间，上完厕所就该回教室，可明薇却突然拐了个弯，拉着沈娟往操场方向走。
“干嘛去？”沈娟莫名其妙。
“散散步。”明薇语气飘忽。
夜色里的操场空旷安静，塑胶跑道在路灯下泛着微光。
操场上这时候只有零星几个人。
沈娟和明薇闲聊着，“你那个讨人厌的表妹要转来我们学校了？”
“嗯。估计是找了关系。”明薇有个同龄的表妹，叫李梓涵。
李梓涵成绩不太好，她那分数离云湖高中录取线有好些差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转到重点高中来。
“我把卷子扔地上踩两脚，都比她分数高。”明薇曾经这样评价道。
现在明薇没空骂李梓涵。她脑子里在想那双手。
骨节分明……就像雪后松枝，清冷又精致。
沈娟侧头打量明薇，发现她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指，眼神飘向远处。
“喂，”沈娟用手肘捅她，“你今天是没吃药，还是药吃多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明薇突然凑近，压低声音：“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什么？”沈娟配合地竖起耳朵。
“纪希的手——”明薇深吸一口气，“真的超级无敌巨好看！”
沈娟噗嗤笑出声：“我光顾着看脸了，那长相，根本就是短视频里才会有的校园男主啊。”
“脸当然好看！但他的手更绝！”明薇突然激动起来，掰着手指细数，“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特别干净，连血管的走向都......”
沈娟挑眉看着好友滔滔不绝的样子。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明薇对现实里的男生这么上头。
“等等，”沈娟突然打断她，眯起眼睛，“你该不会是......喜欢人家吧？”
喜欢？这算是喜欢吗？
她喜欢他这个人吗？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明薇确实挺喜欢纪希的手。
明薇猛地别过脸，假装对跑道上的小石子产生了浓厚兴趣，用鞋尖轻轻踢着。“胡说什么，我这叫艺术鉴赏。”她嘟囔着，“手控的事，能叫喜欢吗......”
沈娟拖长音调“哦”了一声，笑得意味深长：“行~大艺术家！”
夜色渐沉，操场上的人影稀疏，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陈越和纪希并肩跑完最后一圈，呼吸微促，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晚风拂过，带着微凉的湿意，吹散了些许燥热。
两人放缓脚步，沿着跑道边缘慢慢走着，鞋底碾过细碎的沙砾，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纪希的黑色短袖被汗水微微浸湿，贴在脊背上，衬得肤色愈发冷白。
他抬手拨了拨被风吹乱的额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眉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
不远处，两个女生互相推搡着走近，目光怯怯，时不时瞥向纪希。
陈越一眼看穿她们的意图，唇角一扬，故意放慢脚步，抱着手臂站在一旁，摆出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纪希被挡住去路，脚步一顿，视线淡淡地掠过两人，见她们还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收回目光，沉默地绕开一步，径直从旁边走过。
他有点社恐。跟不熟的人互动时会感到不自在，尤其是面对女生。
陈越：“……”
得，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照这架势，纪希这辈子怕是难谈恋爱——他需要的不是含蓄的试探，而是入室抢劫般的爱情，直接、猛烈、不由分说。
陈越摇头失笑，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十点整，下课铃划破沉寂的夜色。
没等老师宣布放学，几个心急的学生已经拎起书包冲了出去，校服衣角在门边一闪而过，只留下几道模糊的残影。
明薇倚在门框上，一只手抓着书包带——如果不是要等沈娟，她大概也会成为那些“逃兵”之一。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沈娟还在慢吞吞地往书包里塞练习册，动作细致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
明薇叹了口气，目光百无聊赖地扫向走廊。
楼道里挤满了放学的学生，推搡着、笑闹着。明薇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墙边靠了靠——她讨厌这种黏腻的拥挤感，仿佛连呼吸都被迫与人共享。
“纪希！”
突然，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嘈杂，炸响在走廊尽头。
陈越放学早，他来找纪希一起出去吃宵夜。他隔着人群看到了纪希，便喊了一声。
明薇耳尖一动，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她猛地抬头，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名字像一颗石子，猝不及防地砸进她平静的思绪，荡起一圈涟漪。
人群中，纪希闻声回头。他的动作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几乎没激起任何波澜。“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淡得几乎被喧闹吞没，慢慢走向陈越。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男生抱着篮球横穿而过，结结实实地挡住了明薇的视线。她下意识踮起脚，身体微微前倾，可那个身影已经被人潮淹没。
“看什么呢？”沈娟终于收拾好书包，凑过来顺着她的目光张望。
“没什么。”明薇迅速收回视线，指尖悄悄掐了一下掌心。
明薇是走读生，从学校到家要走二十多分钟。
云湖市的傍晚总是带着潮湿的闷热，她拖着步子爬上六楼，累得几乎喘不上气。钥匙插进锁孔时，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咚咚声。
"冯毅然！"
门一开，书包就被她甩到了床上，明薇仰头朝楼上喊了一嗓子，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疲惫。
冯毅然——她同父同母却不同姓的弟弟，比她小三岁，正在读初一。
明薇住楼下，而冯毅然和他们的妈妈明英住在楼上。
"诶！"
楼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回应，紧接着是咚咚咚的脚步声，冯毅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下来，站在她房门口，眨巴着眼睛等她发话。
"去给我削个苹果。"明薇瘫在床上，头也不抬地划着手机。
"好。"
冯毅然二话不说，转身又蹬蹬蹬跑上楼，动作快得像只被狼追的兔子。
他有点怕他姐姐。
毕竟明薇总说要把他"卖给富婆换棺材钱"，虽然他知道是玩笑，但每次听还是忍不住缩脖子。
"好了没有——"明薇拖长音调，懒洋洋地又喊了一声。
"来了来了！"
冯毅然端着一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苹果块小跑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书桌上。苹果块大小均匀，边缘光滑，一看就是常年练出来的手艺。
"真贤惠。"明薇瞥了一眼，随口夸道，手指还在屏幕上划拉着。
冯毅然："……"
"退下吧。"她挥挥手。
"姐姐，要关门吗？"
"关。"
冯毅然轻手轻脚地带上门，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明薇刷着手机，忽然指尖一顿——屏幕上是一双修长的手，指节分明。
她的脸猛地埋进枕头里，可那双手的影子却挥之不去。
纪希的手。
手指如竹般修长，指节突出，手背上的血管在冷白的皮肤下微微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