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老地方见,等你哦,波本。”
不管对面的人有怎样的反应,她利落地按断电话。
贝尔摩德坐在高脚凳上姿态慵懒地吸了一口女士香烟,转头朝坐在身边喝酒的男人徐徐吐出一口,银发男人的高大身影在顷刻间就被雾气模糊了视线。
没有理会疯癫女人挑衅一般的动作,琴酒冷声嘲讽:“好闺蜜离死不远了,想好怎么为他求情了吗?苦艾酒。”
“可以求情吗?”贝尔摩德缓缓攀上琴酒搭在吧台上的手臂,妩媚道,“Gin想我用什么方式跟你求情啊。”
“哼,”琴酒抬手甩开贝尔摩德,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冰冷的像是在看一具凉透的尸体,“今晚最好安分点,boss不是没想过拿你开刀。”
贝尔摩德撑着下巴看着扔下一句警告就走的远去背影,脸上笑容尽散。
“没品的小气男人。”
良久,她又轻声补充道。
“祝你好运,波本。”
……
接到贝尔摩德的电话后,安室透皱起眉头。
他从墓碑前撑起身,抖落裤子上的灰尘,对面前的人笑了笑,神色温和。
“时候不早了班长,我过去再看看萩原跟松田就准备出发了。”
安室透接连来到同期的碑前,一一扫落不过须臾又飘下的树叶。
戴着黑色针织帽与墨镜的安室透,往上拉了拉立领遮住口鼻。
火红的枫叶依旧持续不断着因风飘落。
“七年了景光,”安室透顿住,突然不知道要对这位昔日好友说些什么。
每周例会被提前至今晚,此行恐怕是多有异变。
但,又不得不去。
最终,他喟叹一声。
“各位,请祝我依旧好运吧。”
处理好跟公安一方日常的情报传递。
安室透坐在车辆主驾上启动引擎,一路向组织碰头的酒吧行驶。
三十分钟后,贝利酒馆。
天色渐暗,波本提前到达了汇合地点。
临进酒吧前,放置在他口袋里的手机无声震动一下。
此时,波本面不改色朝玻璃门内的服务员颔首示意。
进入酒吧内,看到苦艾酒等人并未在场,波本转身走进室内卫生间。
隔间里,波本打开信箱,看到了一封于半分钟前接收的无署名邮件。
看到邮件内容后,波本瞳孔一缩,一股寒意从尾椎直窜天灵盖,像是被一条毒蛇死死盯上。
心中惊疑不定。
突然,隔间门板被人礼貌敲响。
“波本,大哥正在外面等。”
是伏特加的声音,琴酒的专属下属。
管理好表情,重新戴上面具,清空信箱,按下抽水键等,处理好细节。
“催什么,”从隔间里出来,他丝滑进入波本的角色对伏特加说。
“走吧,波本,”伏特加语调上扬,“不要让大哥等太久。”
刚一越过伏特加,波本便察觉到异样,强制按下想要下意识攻击的动作,下一刻腰间就被管状物抵上。
“这是做什么啊,伏特加。”
安室透缓缓举起双手,表面依旧波澜不惊,继续拿捏波本的人设。
随后,一声闷棍,安室透没来得及听伏特加的后文,只感到后脑勺钝痛两眼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废弃工厂。
泥泞的空地上已经留下一滩滩水痕。
雨水顺着安室透的额头流下,混杂着血水滴落在水泥地面上。
他的双手不但被手铐铐着,还被粗糙的麻绳死死勒紧,绑在身后的铁管上。
双腿跪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已经超过三个小时。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处的剧痛——琴酒那一脚大概是踹断了他的骨头。
3年前,他曾经历过相似的场景。
只不过当时情况没现在这么糟糕,也没现在这么狼狈。
看起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组织似乎对他的卧底身份确认无疑。
是哪里出现了破绽?
安室透浑浑噩噩地想。
“过来苦艾酒,”琴酒捏了捏震得发酸的手掌,他那张冷峻阴森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既然问不出什么,那就由你来送他上路吧。”
一直站立在一旁的贝尔摩德举着一柄黑伞从阴暗处走出来,掏出腰侧的枪。
“是不是有,有什么误会,”波本抬起头,稀碎的雨滴淋在脸上,他带着讨好的笑,看着眼前模糊的高大身影断断续续说道,“Gin,再给我一次,一次——”
“误会?”琴酒不难烦打断他,“哪里有什么误会波本。
不,应该叫你降谷警官。”
安室透没了力气,抬起的头像断线的风筝再次猛然垂下。
贝尔摩德走过来,在鲜血淋漓的男人的面前蹲下身。
“你知道的,组织最讨厌老鼠。”
拿枪的双手捧起低垂的脑袋,艳丽的红唇凑上去在他脸颊上碰了碰。
她仁慈地宽慰道:“很快,不会太痛苦的。”
琴酒厌恶地看了眼两人,别过头掏出烟。
身边撑伞的伏特加十分有眼力见的上前点火。
贝尔摩德起身后退一步,伏特加退回一边,琴酒深吸一口准备欣赏这场行刑时。
变故在此刻发生。
“轰——”
墙外传来接连爆破声,尖锐的警笛划破夜空雨幕。
众人脸色皆一变。
琴酒扯出一个危险的笑,绿油油的眸光里迸射出寒意。
“看来组织里还有漏网的老鼠啊。”
原本应在处决波本后再向公安透露消息。
只要公安敢派人来营救,工厂外安装的炸弹就能在他们踏入之前,将他们炸个粉碎。
可这份惊喜居然被提前戳破了。
琴酒的心情并不怎么美妙。
他冷眼扫视在场的众人,“伏特加留下看住他,其余人跟上”
说完,琴酒枪支上膛,冒雨快步离开,贝尔摩德等人紧随其上。
院内霎时间仅剩伏特加,波本两人。
跪在地上的男人一动不动,倘若不是胸膛还有微弱起伏,真要叫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拇指压下击锤,“咔嗒——”套筒回位瞬间,子弹沉默就位。
安室透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发生。
可子弹射入皮肤,撕裂血肉组织的声音却真实传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瞳孔剧缩——
黑色雨伞歪倒在地,伏特加中单倒地,不知道是死是活。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有人从背后无声靠近。
来人先是用钥匙打开镣铐,再用小刀割断麻绳,顾不得照顾将嵌进手腕的麻绳扯出会产生的痛楚。
时间紧迫,恐怕拖不住琴酒他们多久。
葵用力将近乎失去行动能力的男人从地上拖起来。
“还有力气走吗?”
见波本点头,葵捞起一只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三步两晃悠地艰难前进。
波本几乎是被拖着走得,他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浑身麻木快要失去知觉。
一路上,血淋淋沥沥流了一地,他们到达一处地点停下时,雨还在下着。
葵将波本在一堆废品堆积处安置好,尽量挑了些重量轻一点的杂物盖在他身上。
“坚持住,躲在这里不要出声。”
安室透很想问问那个人是谁,不是公安部,知道组织内部信息,难道是给自己发送匿名邮件的人吗?
他昏沉的脑海中再次浮现下午收到的信件内容——“!”。
随后意识一沉,彻底昏了过去……
这场雨下得可真叫人满意。
葵一边沿路洒下血包一边想。
雨水淡化了地上的血迹,也方便进行痕迹伪装。
希望能够短暂瞒过琴酒,不过她更希望这些派不上用场。
快速潦草收场,葵悄无声息地离开。
两分钟后,一袭黑风衣银发的男人出现在葵曾站过的地方,浑身上下散发着摄人的低压气场。
老鼠逃走,下属重伤倒地,十分钟前人为放置扬声器伪装公安,爆破装置也是被人故意触发的。从这里面单拿出任意一件,都是能够让琴酒恼怒得想要杀人的程度。
他被人耍了。
警笛声再度响起,贝尔摩德快步走来:“Gin,我们必须要撤了,这次是真的。”
琴酒没有说话转身离开,看来被气得不轻。
几分钟后,火光照亮废弃工厂院内,巨响再次撕裂了宁静的空气。
一行人的活动痕迹,连同伏特加留在水泥地上的基因信息,一起在爆炸中焚烧殆尽。
“01编队报告长官,工厂右后杂物堆里发现可疑人员,等待身份确认。”
“身份确认,俘获黑衣组织成员,代号——波本。”
……
她百无聊赖地站在吧台后,戴着手套的手,熟练地擦拭着一只水晶酒杯。
她的名字叫葵,是这家名为“贝利酒馆”的酒吧的管事,也可以称之为老板娘。
年纪看起来很年轻,似乎仅有二十多岁的样子。
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在耳畔,平添几分慵懒。
距离废旧工厂那一夜过去了多久?
葵一边跟眼前这个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女性魅力的女人闲聊,一边分着神想。
“小葵,你知道Gin这几天有多神经吗!”贝尔摩德抱怨道,“但凡有人不知死活撞枪口上,少说也要被活剥一层皮,他现在看谁都像是组织里的叛徒。”
葵将擦净的杯子里倒上威士忌推过去。
“那晚的老鼠还没被抓住吗?这都过去多久了,看来琴酒工作效率下降了不少啊。”葵内心毫无芥蒂得骂着自己这只老鼠。
贝尔摩德耸肩,一副谁知道的样子。
“小心等会儿被Gin听见。”
“不是你骂他神经的时候了?”葵抬眉反驳道。
“他又不在这儿,说说怎么了,”贝尔摩德表现得十分双标。
是是,你说什么都对。
“对了,伏特加怎么样了?”葵不经意问起。
那晚组织被人暗算,伏特加连中数枪重伤昏迷,致命一击击穿左胸,所幸偏离心脏主动脉两指处,近距离射击造成的伤害虽然让他大量出血但仍侥幸留下一命。
“还在那些人手里,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贝尔摩德表情厌恶说道。
那些人,指的是组织里药物研究的科研人员,他们顺带承担着因身份特殊不能进入正规医院成员的治疗。
伏特加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等待他的会是组织的重点关注。
葵淡淡点头。
刚想问跟其余人约的什么时间,葵便听到了侍员的提醒,偏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