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傍晚，高峰车流涌动。

    林瑶戴着鸭舌帽坐在监控盲区的轿车内，把座椅往后调了调，露出小半截苍白的下巴，笔记本电脑搁方向盘上，屏幕跳着一串扭曲的三角形代码，正控制交通信号灯。

    副驾驶座散着姜遇的排班碎片表，她随手拿起一张撕碎：“蝴蝶就该死在蛹里。”，她自言自语，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病娇。

    不远处，姜遇走出咖啡厅把垃圾丢掉，转身走上斑马线，绿灯在她走第六步时，林瑶指尖轻点键盘，屏幕上的代码完成最终指令，一瞬间绿灯变红，与此同时，一辆失控的货车，迎面而来，姜遇脑海一片空白，想往左闪躲已来不及，林瑶兴奋快得逞时，谢灼从对面街上狂奔而来，右手胎记的蓝光又出现，凝成半透明光盾，姜遇僵直的身体被他扯入怀里，两人胎记迸发出刺目光照。

    时间在光盾与货车摩擦的火星里骤然停止。

    周围的一切都定格了，汽车凝在半空，连空气中尘埃都静止不动，唯有谢灼姜遇，被光芒笼罩，在强光的刺激下，姜遇瞳孔收缩折射出一闪而过的未来谢灼虚影，右手缠着绷带，显得有些狼狈，虚影拂过姜遇后颈，沙哑呢喃：“轮到我替你死了…”

    三秒钟后时间恢复，交通灯恢复正常，货车偏离方向撞上护栏，两人顺着惯性滚入了旁边的绿化带。

    林瑶看到这一幕，脸上兴奋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愤怒和恨意，她紧紧攥着方向盘，绝尘而去。

    绿化带里，姜遇受到刺激蜷在他怀里剧烈咳血，血溅在他锁骨上，接触空气后，原本鲜红的血液，迅速变成靛蓝色，姜遇看着那团蓝色血迹，声音虚弱无力的说道：“刚才那个缠绷带的人...”，话还未说完便昏迷。

    谢灼看着她昏迷不醒，他什么也顾不上，立马拨打了120，救护车鸣笛声很快由远及近，他寸步不离跟着上了车，陪同她前往医院。

    病房里姜遇心电监护图弹出乱码，显示她的DNA正以每分钟0.7%速率异变。

    谢灼看着她锁骨上凝结的血渍蠕动成数字：17:28，他摸到口袋发烫的金属牌，这枚本该在未来谢灼的腰间，此刻浮现出相同的数字。

    走廊里，听闻事故的周瑾言也匆匆赶来，提着保温杯准备的饮品，想给姜遇送去，刚到病房门口，却遇到了装模作样的林瑶出现，拦住他，脸上带着虚假的关切：“姜遇对桂花茶过敏是吧？，真巧，我这有杯桂花奶茶。”说完林瑶便走了。

    周瑾言看着她离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没有立刻去病房，而是转身走向了医院角落的医疗垃圾房，在翻找了一番后，在一个废弃的纸箱里找到了十二支已经用尽的空瓶疫苗，他仔细查看，发现每支空瓶上都刻着不同的日期，这些日期排列得很有规律，像一个时间序列。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中升起。

    凌晨一点，姜遇的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下来，依旧陷入昏迷，谢灼心力交瘁，独自来到医院的天台。夜风呼啸，带来一丝清冷，他捏碎了手中一支还未点燃的香烟，就在这时，听见背后响起脚步声，转头看见地面积水晃动着残影，那残影轮廓、身形都与他自己如出一辙，明显是未来的自己。

    残影缓缓开口：“她的血每次轮回就退去一色，直到”，话未说完，一阵大风来过残影被吹散，谢灼脚边出现一枚带血的银杏胸针，与林瑶那枚同款。

    他拿起胸针，豁口处也冒着微弱蓝光，一段模糊的认知涌入他的脑海：每次轮回都在削弱姜遇作为“人类”的实体存在。

    口袋里手机自动播放姜遇出事前20秒的便利店监控录音，背景音里有林瑶哼着《致爱丽丝》的变调旋律。

    三天后。

    姜遇的手指动了动，眼前灯亮的刺眼，鼻腔里充斥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味，窗帘“哗啦一声被拉开，护士弯腰查看她手背上的输液针，确认无误后，转头朝门外喊：“家属呢？醒半天了！”

    窗帘半敞着，见站在门口的谢灼衣服皱巴巴的，姜遇眯起眼睛打量他，噗嗤笑出了声：“杵在那当门神呢？”，抬手拍了拍床年：“过来。”这时候她的记忆混乱

    谢灼看着他从未见过的那种眼神和语气的姜遇，慢慢走上前：“他们联系不上你的家人”

    “我妈早去世了呀”，她歪头瞧他，无名指在无意识的揣摩：“你不是都背过我家户口本了？”。

    见他没搭理，她撑着床想要起身，输液管在床栏绊的哗哗响：“谢灼！”，这声喊得急促，他顿住了。

    她抓住他的衣角，用力拽了拽：“说好的等我出院就求婚，你要不要重演一遍。”

    “戒指呢，我梦见的是草编的，你还说什么火烧不化”

    谢灼见状喉结滚了滚，调整呼吸说道：“撞坏脑子了？还是出现幻觉了”

    “幻觉？”姜遇生气的想要伸手打他。

    谢灼早有准备，一把将她她揽入怀里，紧紧抱住轻柔说道：“好了好了，逗你呢，出院了我就给你求婚，好不好？”

    姜遇被他抱住，随即放松下来，也紧紧回抱住他，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谢灼心想肯定是和他那天晚上做梦一样，让她有了不该有的记忆，顺着她的记忆，答应了那个求婚的承诺，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中却沉甸甸的，他只看到了未来自己和姜遇的一些零星片段，但并没有完整的记忆，更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特别是未来自己说的那些话，表现出的痛苦，他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他会不会也会重蹈覆辙，走向未来那个遍体鳞伤、失去一切的自己？

    医院安全通道内，未来谢灼的身影再次出现，他靠着墙壁，神经深处的撕裂感刺得他踉跄一步，手腕上的金属环“咔”地缩紧，锯齿状的边缘直接剜进皮肉里。

    “干预失败，处罚程序启动”机械音的警告冷的刺耳。

    他低头，吐出一口血沫，也是蓝色的血液里混杂着细碎银色颗粒，这是他的时间印记正在分解，抬头抹嘴，掌心原本清晰地纹路此刻糊成一团灰白。

    “见鬼！”，他咒骂一声，攥紧拳头砸向墙面，三天前他冒着风险，亲手干预修好了那辆货车的刹车程序，可姜遇还是被波及受了伤，他的每一次干预时间线，想尝试改变，都像在沙地上刻字，海浪一扑就散的干净，那些努力都荡然无存。

    安全通道门吱呀一响，脚步从楼下逼近，他猛地转头耳根后的神经串过一道电流，显然是时管局的探查信号，发现异样前来探查，他不敢暴露，贴着墙根后挪，手腕上的金属环还在一圈圈勒紧，血顺着往下流。

    那根被他触碰过的时间线突然绷直发黑，走廊的灯管跟着“滋滋”爆闪两下，拐角处传来玻璃杯摔碎的刺响，不用看都知道，现在时的自己又弄洒了姜遇的药，因为前十几次也一样。

    金属环发出尖啸，谢灼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视野暗下去的瞬间，他摸到口袋里的草编戒指，那是很久以前姜遇给他编的，如今只剩半截焦黑的梗，却怎么烧都烧不化。

    巡逻者脚步停在楼梯拐角，他咬舌头强迫清醒，挣扎起身，翻进防火门后的阴影里瞬间消失，当巡逻者赶到时，地面上没有指纹，没有血迹，没有任何他存在过的痕迹。

    同一时间，周瑾言摸着包里发烫的相机，三楼窗缝里游弋的蓝雾正在凝成实体。

    “第四类异常物质。”他咳嗽了两声，连拍了三张，接着他发布论坛帖子显示发布成功，刷新后却变成空白。

    八百米外的大厦顶楼，林瑶按下清除键，电脑倒影出她勾起的嘴角：“拍的不错，尤其是谢灼站在蓝雾里的半张脸。”她看着屏幕上已经被抹去的论坛帖子，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场游戏，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