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和屋子里的食物都检查过了没找出有什么带毒的,起码凶手没留下什么痕迹。脖子一圈有明显挣扎的痕迹,吊到屋顶上的时候只是被迷晕了,最后活活被吊死的。”楚草回来后道。
我脑子里回忆里一下摇摇晃晃的周铁生道:“歹毒,好歹毒。”
“大哥!”参差不齐的两道粗旷的声音伴着急促、琐碎的脚步声传入屋子里。
两个和周铁生七八分像的人走了进来。一个大痣在眉毛上,另一个大痣在下巴上。我不禁有些好奇周家三兄弟的父母长什么样子了。
沈琢刚才已经吩咐仆人把周铁生放在床铺上了,盖着白布。周银生和周铜生两人直奔床边一阵痛哭。
我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走了两步。周银生才收敛了情绪,拍了拍周铜生,缓缓起身,朝着沈琢,双手作揖。
周银生道:“还请三位一定要替我大哥做主啊!”
周铜生尚未从情绪中抽离开来,酿着嗓子道:“是啊!三位一定要替我大哥做主啊!我大哥为人和善,怎么,怎么,会遭到如此毒手。”
我看着周家是普通草药商铺的装修,甚至店铺还有些简陋。有这么多家仆不说,这三兄弟衣服瞧着不便宜。
楚草道:“不知道周老板,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周银生道:“没,没有呀!我大哥速来为人和善,没得罪什么人啊!”
沈琢道:“这件事情毕竟发生在台州,周家不若先派人禀报蔡宗主。”
周银生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蔡宗主,找蔡宗主!”
周铜生道:“几位修士可否告知,我兄长为何而死。”
楚草一顿,斟酌道:“是先将人打晕了后吊死的。”
周银生、周铜生听到这个话都是一愣。
尔后,周银生自言自语道:“到底,到底是何人。”
我三人将周家草药铺翻了个遍,都没见到任何有关凶手留下的线索,眼看时间不早了,就告别了周家两兄弟回客栈了。
“刚下山就遇到凶案,我的运气果然石破天惊。”我长吁一口气道。
“阿藜,你在浮玉山避世多年,这等案子已不少见。”沈琢平静道。
楚草道:“这等手法,没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不能这么残忍,分明是故意折磨周铁生。”
我道:“草草啊!你没误诊吧!周家好歹也是个草药铺,你要是误诊了,师父威名何在?”
楚草道:“误诊什么误诊!你以为我是你,药都抓不齐。”
我道:“哼哼,我突然想起来山上就我们两个人不会使剑,师父怎么会派你保护我。”
楚草道:“师父教诲了打不过就跑,遇到坏人有机会就下毒,不要逞一时之快,保住性命才是。会使剑也不一定比我们会下毒的活得长。”
我道:“这话是师父说的?”
楚草毫无愧色道:“是啊!让你不认真听师父讲话。”
说完,扫了一眼我腰间露出来的‘魇铃’,接着说道:“这玩意儿也算一件宝贝。虽然见过的人少,但也不要露出来。”
我道:“有你下毒保护我,我怕什么。”
一旁的沈琢,闷声咳嗽了一下。
一路插科打诨就会到了客栈,我三人刚来台州城就直奔了周家,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均已累瘫,各自回房休息了。
我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昨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有一股湿湿的味道,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又全都不记得了。
这些年经常这样,总是这样。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合上眼睛,正欲再睡一会儿。
一道无比聒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楚藜————————起床啦!起床啦!”,随即“咚咚咚”的声音一下一下的震得我眼皮一跳一跳的。
我不打算搭理,默不作声地捻了捻被子,等待他自己放弃。
轻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可别装睡哦~我买了豆浆、油条、麻团……”
‘吱——’,我缓缓打开门,看着满脸堆笑,两手空空的楚草,不顾形象地踹了上去。
正当我追着他打时,有人大喊一声:“死人啦!死人啦!街上死人啦!”
我和楚草对视一眼,就朝着大街上跑去。
楚草这厮一边跑一边叫道:“哪儿死人了?哪儿死人啦~。”
我跟在后面跑着,方觉得奇怪,死得又不是我们,为何?为何大家用这种惊恐的眼神看着我们两个?
直到,沈琢欲言又止地帮我捋了捋耳边的头发,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根白玉簪子,放到了我手上。
我才意识到跟着楚草这个神棍出来,我没挽头发,披头散发的在大街上跟着一个边跑边叫‘哪儿死人’的男子。
虽说小女子自知脸皮不算薄,但也,但也…
“他死了,你脸红什么?莫不是昨日对他一见钟情了。”楚草蹲在地上道。
那具被雨水打湿的尸体趴在地上,看不到脸,只露出耳朵上一颗黑痣。
小路两旁的石街上一片深色一片浅色,有些没干透的雨水。石头缝隙里面有密密麻麻长出来的青苔。天气阴沉沉的,细微的血腥味伴着雨水的味道在空气中慢慢散开。
我看着周家家仆抬着尸体远去的背影道:“这该不会是冲我们来的吧?”
楚草顺着我的目光大义凌然道:“我可是从小在浮玉山上,不谙世事、安分守己的五好弟子。要找也是找你的。”
我听到这话,心中的担忧一扫而空,转而后退一步,上前踹去。
我们三人只好跟着家仆来到了周家,一路上街道两边的百姓自然是议论纷纷,偏偏我们三个人都穿了白色,施施然就这么变成周家的一份子了。
到了周家没一会儿,外边儿又开始下来密密麻麻的小雨,阴冷的感觉慢慢从四肢袭来。。
我道:“这么半天不见周铜生的影子。现在最不能单独呆着的不应该是他吗?”
楚草道:“那具尸体我方才检查过了,被人用匕首在大街上刺死的,一刀刺入心脏。事后,凶手又把匕首拿了出来。”
我道:“草草!你怎么面对这些尸体一点儿不害怕?是我小看你了!。”
楚草道:“学医之人,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这又不是我第一次见死人。而且死人有什么害怕的,活人才害怕。”扭来扭脖子,又道:“小五呀!你是没接过诊,我见过那腿上有一块烂掉的腐肉,一条一条的蛆在上面爬。那种味道,那个画面。这才哪儿到儿啊,都算正常死法了。”
我道:“你怎么没和我说起过。”
楚草道:“这有什么好说的?不过你爱听我现在就能给你讲。我十三四的时候跟着大师兄……”
沈琢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这才打断了楚草的光荣史。
“各位,久等了。”周铜生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道。
沈琢道:“无妨。以防万一,周老板今晚还是不要离开这里了。”
周铜生道:“是,是。多谢,多谢。”
沈琢看着我道:“小五,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道:“不。”
一旁的周铜生仍是愁眉不展,我和楚草马上收了收笑容。
我道:“周老板,你放心,我们三人今天一定会保护你的!”
周铜生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了酒壶自顾自喝起来道:“多谢,姑娘。”
我们三人一直守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一声尖叫划破了我的瞌睡。
我和楚草一马当先推门而出,朝着叫声跑去。
“小涵,小涵死了。”一旁的年轻家仆指着房间里面道。
我和楚草走进屋里,那天那个引我们进门的小姑娘,趴在桌子上,没有了气息。
楚草扶住小涵的头,轻轻移到另一边,脖子上果然有一个红点。
楚草用手帕取出银针道:“一针毙命,一半修士做不到。”
我看着这姑娘的模样大概比我还小几岁,又看了看桌子上绣了一半的香囊。
我对着站在一旁的家仆道:“你把所有人召集起来,不能有人落单。”
家仆闻言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反应过来后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门外。
楚草道:“奇怪,凶手杀这个小丫头的动机是什么?”
我道:“也许,都不是一人所为。”
我们俩安顿好小姑娘的尸体就折返回前厅却没见到沈琢,也没见到周铜生。门外传来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地板都有些震动。
好几个仆人向这里跑来,我酝酿着让他们不要害怕,数清楚人数,发现是向大门口跑去的。
楚草眼疾手快,抓住一个两只手都提着包袱的人,问道:“你们去哪里啊?”
那人小声道:“赶紧逃命吧!周家人都快死绝了。”
楚草道:“死绝了?”
我道:“你是说周铜。。。”
我话还没说完,那仆人就打断道:“死在后门。”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和楚草相看一眼,朝着后门走去。
周铜生的尸体赫然躺在了周家草药铺后门的台阶上,月光照在了台阶上的血字上。我勉强看清楚,是“杀人偿命,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