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华再一次穿上了大红色的嫁衣,嫁给顾淳之。只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她身上的嫁衣是最好的绸布,上面的精致图案更是宫里最好的绣娘所绣。除此之外,从前没有的金玉首饰也几乎坠满她全身,尤其头顶,光是那凤冠就压得她头疼。
顾淳之派来的嬷嬷还在喋喋不休地嘱咐,灵华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说到夫妻房事时,嬷嬷知晓二人早就成亲许久,看到她实在不愿听,便收了口。
一群人因为她忙里忙外,灵华倒不慌,摆弄着那些金银首饰,喜欢得不得了。
“你们先下去吧。”突然传来田子轩的声音,他屏退了众人,来到灵华身后。
灵华从梳妆台前回过头,笑盈盈地看着他:
“田发发,你来啦?”
“嗯,”田子轩沉默片刻,看着满屋子的金银珠宝,终是将手伸进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布包。
灵华则是不解地看着他:
“这是……”
田子轩小心地一层层打开,里面正是一个通体碧玉的玉镯:
“我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
风华:这是岫玉,并不怎么值钱,但对田子轩来说,已是他尽力了。
灵华:呜呜呜,田子轩真的是个好哥哥。
她双手接过玉镯,当着田子轩的面戴到自己的手腕上:
“我很喜欢,谢谢。”
“这些年在京中,我虽不宽裕,但也攒下一些银钱,”说着,田子轩又从怀中掏出几张钱庄的票据,“这些你拿着,虽说王府不会亏待你,但有些不在账的钱傍身,总归有备无患。”
“这……”灵华诧异地看着,“这些钱,不是你留着娶媳妇的?”
田子轩:“……”
见田子轩脸色不好起来,灵华赶忙干笑:
“我,我和你开玩笑的。”
顺便把钱都收进自己口袋。
田子轩叹口气,摸摸她的头:
“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
“我不用长大,顾淳之能照顾好我的。”灵华现在可谓是顾淳之铁杆粉丝。
提到顾淳之,田子轩的脸上就又复杂起来:
“二花,若是他欺负你……”
“哈哈哈,田发发,你在开玩笑吗?顾淳之怎么可能欺负我?”向来只有她欺负他,“再说了,你不是对顾淳之满意极了?”灵华都要以为他恨不得自己嫁给顾淳之呢。
“我是说万一,他,”田子轩纠结,他也不知妹妹是否能够听进去,“他并非你我看到那般简单,你日后与他一起,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察觉到不对,立刻联系我,知道吗?”
正当灵华想说些什么时,风华突然出声了:二花,问一问他待科考后再恢复身份是否是顾淳之的主意?
二花点点头:
“田发发,刚好我也想问你,你们是不是,早就知晓顾淳之的真实身份,唯独瞒了我啊?”
田子轩点头:
“那时没有告诉你,是怕你被牵连灭口。”
提起此事,他脸上的愁容更甚,但他心中的妹妹也不是傻子,他干脆直言:
“起先我并未察觉有什么,顾先生提出放榜后再恢复身份,一方面能让他直接入朝堂,帮助陛下,一方面又能借朝中老臣之口,认祖归宗,我只当他是聪慧过人。可是……如今,我回想起来,觉得这些事又太过巧合。”
风华:果不其然,田子轩也察觉到了。
二花:察觉到什么?
不等风华为她解答,田子轩就已经开口:
“我担心,他一早便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所以才……”
二花愣住了。
风华:我也是这般怀疑。就像我之前同你说的,丛大人前去大柳树村,选中田子轩成为锦衣卫,几乎与此同时,顾淳之开始跟着他师父云游。多年以后,顾淳之回到大柳树村,同你成亲,而婚期将近之时,好巧不巧陆明琰就得知了你的存在,并动手将你掳掠回京,顾淳之刚好为此前来京城,并且由此结识田子轩,为其引荐陛下。
你不觉得,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吗?
二花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些有可能是早就有人安排好的?从买下有妹妹的田子轩作为锦衣卫,到我的身份暴露,再到顾淳之在田子轩的帮助下恢复身份……
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她就说嘛,顾淳之那么看不上她,是怎么忍她那三年的?
原来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田子轩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伤心,不由握紧了拳:
“你若是不愿,我现在就带着你离开。”
二花没想到,田子轩愿意为了她做到如此。她还以为他早倒戈到顾淳之的阵营去了,却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他比自己更快察觉到不对,只要她不愿,他可以什么都不顾地带她走。
二花看着他,红了眼眶。她抱着他的腰:
“没事的,田发发,我你还不清楚吗?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田子轩实则也清楚,顾淳之虽说有算计二花的嫌疑,但人这一辈子,哪有十全十美的?只要他能对她好,只要二花满意,不管初衷如何,不管顾淳之日后要自己做什么,他也都认了。
“二花……”他拍拍她的肩膀,“只要你不开心,管他什么皇亲国戚,我会立刻带你走,知道吗?”
“嗯!”二花流着泪点头。
这时,门外嬷嬷敲门:
“花轿来了,该送新娘子出门了!”
田子轩身体微僵,他拿起一旁的盖头,为她戴上:
“乖,这次有哥哥在,我们什么也不怕。”
即便知道田子轩口中的“这次”,对比的是她在大柳树村嫁给顾淳之那次,二花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二花:呜呜呜,风华,我突然不想嫁了是怎么回事!
风华也略带哽咽:二花,谢谢。
二花:咦?谢我什么?
风华:这是唯一一次,兄长护送我们出嫁。
两世五嫁,她的身边,终于有了田子轩的位置。
他还没有死,他还护着她。
真好。
爆竹声噼啪响,田子轩护送着二花,直到顾淳之将他手上的红绸接过。
皇室成亲,礼制自是不必多说的繁琐,二花拖着沉重的身子被磋磨整整一天,才终于得以在洞房中喘口气。
然而还是不被允许吃东西。
就在她饿得头晕眼花之时,终于到了入洞房的时辰。
随着顾淳之推开门,又是好一番繁文缛礼,那群没眼力见的丫鬟嬷嬷方才出去。
二花再也忍不了地一把掀开盖头:
“我快要饿死了,顾淳之,快给我拿些吃的。”
说完,她抬眼,就见顾淳之正愣在原地,手中,还拿着原本想掀开盖头的喜秤。
二花倒是没在意,她一边摸索着想把凤冠摘下,一边还在不耐烦地吩咐顾淳之:
“顾淳之,你还愣着干嘛啊,没听到我刚才的话吗?”
可就在这时,顾淳之竟扶住了她在凤冠上的手:
“灵华,不要。”
二花不解地看着他。
“我,我来。”他这么说着,眼神瞥过被二花扔在一旁的红盖头,略带遗憾地低下头。
罢了,也不是没有亲手掀开过。
顾淳之看着不满至极的二花,只得轻哄道:
“灵华,我们先喝合卺酒,再取下凤冠,好不好?”
“不要,这个太重了!我不舒服!”二花说道。反正我们俩也只是合作关系,你装得情深义重给谁看呢?
顾淳之无法,也着实心疼她,便为她摘了那凤冠。看来这成亲之礼,注定不会向着他想的方向发展而去。
二花脑袋轻松了,可肚子却空空如也。她赶忙到桌前,好在还是宫里的嬷嬷有先见之明,给她留了盘糕点。
顾淳之看她吃得香,想到自己也是一日未进食,不由拿起一块糕点来填填肚子。
毕竟一会儿还要洞房……想到这儿,顾淳之忍不住看向烛火中狼吞虎咽的二花,终于。
二花吃饱喝足后,就泛起了困意,连合卺酒也不愿喝,反正都喝过了,就躺到床上不愿动。
顾淳之将那一床的花生大枣收拾好,抬头竟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二花的模样实则很一般,但今日她化了妆,又被黑发遮住部分面容,此刻躺在红色的被褥间,倒真真沾染几分美艳。
如果今夜不是洞房之夜,顾淳之真的不忍心叫醒她:
“灵华,灵华?”
他唤着她的名字,心底也有些忐忑。
毕竟前面说过,二花的起床气,顾淳之疲于应付。
“干嘛啊!”她果然不愿意,抬手就打在了顾淳之的额头上,“别烦我!”
“灵华,”顾淳之抓住她乱打的手,“今夜是我们的洞房之夜,你忘了?”
一旦错过今晚,那他又不知日后该如何提起圆房之事了。
二花不满地睁开眼:
“你就不能等明天吗?今天都多累了?”
顾淳之因她这句话红了脸,但他还是小声坚持:
“灵华,我,我不能再等了。”
二花眼睛眨啊眨,不太懂顾淳之的意思,怎么着,怕她明天跑了不成?
顾淳之看着她单纯的眼神,忍不住问道:
“嬷嬷没有同你说吗?”
“说什么?”
顾淳之这才意识到,该是嬷嬷以为他们早就行了夫妻之实,所以什么都没有教给她……这可如何是好?
他也并不是,很会。
只约摸梦中,有些本能罢了。
见顾淳之窘迫,二花懒得再搭理他,扯过自己的袖子,寻了个舒服姿势,就要再度睡觉。
顾淳之哪里肯犯同样的错误两次?他看着桌上两人吃剩的糕点,不禁有了主意:
“灵华,我们先圆房,明日我带你去吃醉香楼的桂花酥,好不好?”
果不其然,听到“醉香楼”三个字,二花猛地坐了起来:
“你不骗人?”
顾淳之爱怜地摸着她的头:
“不骗人。”
“那好吧,那我们圆房吧!”二花说着,觉得无所谓,反正她也打算老老实实做顾淳之的妻子的,对于妻子该尽的义务,她并没什么抵触。
只是……
二花:风华,我不会哎,你帮帮忙?
没人回应。
切,又不在。
她只能寄希望于顾淳之。
毕竟他读过那么多书,总该有几本不正经的吧。
然而,烛火熄灭,红帐摇曳过后,二花再也忍不住,狠狠咬了一口顾淳之的肩膀:
“疼,疼死了,顾淳之,你到底会不会啊!”
她记得风华与百里连城在一起时,挺舒服的啊,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好像受刑似的?
顾淳之喘着气,他也不知为何如此,而且,灵华她好像还,流血了。她曾委身于陆明琰,那这血……可不就是他没轻没重?
“灵华,我……”他赶忙起身,红着脸为她收拾,“对不起,是我没有分寸。”
他怎么能为一己私欲这般伤她?
两人也快试了个把时辰了,二花能撑到现在,全靠着桂花酥,如今真是累极了,索性瘫在床上不动。
毕竟早上天没亮她就被叫了起来,整整一天参拜了无数个牌位,而且这些牌位还不在同一个地方。饥肠辘辘,满城奔波,她实在是撑不住了。
不过好在顾淳之也没再坚持圆房,他强忍着欲望,从后面抱住她:
“灵华,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