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危险总令人胆战心惊,不知所措。

    韩江雪望着她尖锐的目光,只得憋着恐惧。

    现如今,她一点儿还手能力都没有。

    背上的伤口因为沁入汤池仍旧在发炎,身子因忽冷忽热而发热不止。

    实话说,她现在只能算是一具傀儡。

    一具,任人摆布的傀儡。

    但现如今,韩江雪仅凭着自己仅存的一丝理智在想,为何云巧会突如其来地转变态度。

    “云巧,我只是好奇,你为何想置我于死地?”

    韩江雪还是问出口,她的视线盯了簪子尖锐的锋芒一会儿,又吞了口唾沫,紧张兮兮道:“明明,我与我朋友,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这个大难题的意思很明显。

    自然指的就是袁恒。

    即便袁恒作为六皇子,但用各种各样的花言巧语蛊惑良家女子,将她们困于汤池中戏耍,甚至虐待,对于这些女子来说无非是一件绝望的事。

    而梁沭的到来,虽然将那些诋毁自己的女人杀害,但留了云巧一命。

    难道,她不向往自由吗?

    “难题?你认为什么是难题?”

    云巧的眼神就像被夺舍了一般,充满杀戮,“你朋友杀了六殿下,是帮我解决了难题么?”

    说到这,云巧愣住,眼眶忽然湿润,像是遇见了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朋友,杀掉了我最爱的人?”

    见到这反应,韩江雪恍然大悟。

    虽然袁恒后宫佳丽繁多,但面前的这位素衣姑娘,好似当真是动了心的。

    这确实让人难办。

    至少韩江雪已经很难找到理由,去稳住她的情绪。

    但她还是打算试试。

    韩江雪:“你...你先冷静,听我说。”

    “袁恒虽说贵为皇子,但...但他实在是玩的花,他的心思分散在这么多女人身上,你这般孤注一掷地爱他,当真不会觉得恶心和反胃吗?”

    这倒是韩江雪的心里话。

    回想起来,从一开始袁恒套路自己成婚,到后面以“带自己去玩”而去了汤池,所有的做法,都是将女人当做玩物来看待的。

    岂料云巧回答:“袁恒是花心,是很差劲。但你知不知道,当年若是没碰见他,我连一口饭都吃不上,更别妄图有个落脚的地儿。”

    她就这般说着,眼泪像鱼儿一样滑出眼眶,低落在韩江雪的脸上。

    少女只觉得不可思议,此时云巧继续说:“我本就举目无亲,回了汴京也无处可去,袁恒给我饭吃,给我衣穿,即便他妻妾成群,我也爱他!”

    “但现在他死了,全都是因为你!”

    “如果你老老实实待在牢笼里,那群可恶的女人只会欺负你,但不至于让你死。可就因为你,所以你的朋友来救你了,他血性大发,杀光了所有的人,所以你说说...到底谁才恶心,谁才反胃?”

    说到这,云巧挑眉:“最恶心反胃的,不就是你那个朋友么?”

    云巧的一番话,霎时间把韩江雪都洗脑了。

    少女就这么目露惊愕,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像...

    血染汤池,尸海遍布...

    真正残忍的,袁恒算不上,而是梁沭...

    不,不是的。

    虽然袁恒对云巧来说是恩人,但对自己和梁沭来说,是敌人。

    即便韩江雪很少看权谋,可也知道一个基本盘。

    就是权谋戏里不论对错,只论立场。

    袁恒因为立场,才跟韩江雪与梁沭产生对立,因此才有了博弈,这很正常。

    只是,袁恒于云巧而言,或许真如她所说的。

    是再生父母。

    但韩江雪再没力气了。

    她的体力,已经没有能量来支撑她胡思乱想。

    头好晕。

    但是云巧似乎体力很好。

    她的手捏着簪子,有劲有力,好像杀了自己根本不用动多少力气。

    韩江雪的脑海中,有那么一瞬间想念梁沭。

    如果梁沭来了,他定有一万种方法杀了云巧,然后救下自己。

    梁沭会怎么杀她?

    肯定是用自己想都想不到的残忍手段。

    他是疯批反派,那杀人的计俩可多了去了。

    韩江雪自诩瞎操心。

    若是按照梁沭的性子,其实有一种可能性更大。

    他杀人利索地很,估计不会拖泥带水...

    可是想到这,韩江雪心中就一阵堵得慌。

    若是之前在马车那里,自己能求一下他,态度再软一点,或许,他就答应与自己一同回汴京了。

    少女如是想,越想越委屈,怎料“刷——”地一声,她目光所及之处却变了样。

    云巧的簪子还没落下来,便好似岔气了一般,双目瞪出。

    紧接着,压迫在头顶的阴翳倏然消失。

    而云巧的身子像傀儡一样被拎起,顺着她胸口的那把匕首,一同被梁沭扔到了马车外的草丛。

    韩江雪忙不矢地喘息,在看见梁沭淡漠的脸色之后,心中震惊地说不出话。

    他怎么,又突然出现了?

    他不是说,不愿意同自己一起回汴京,怎么会...

    只见黑夜中,少年一席红衣如火,朴素却遮不住华贵的气质,他眸中似是喋血,方才杀人的模样,跟炼狱里来的恶鬼没有区别。

    而韩江雪的视线,留在了少年的手背。

    只见他手背青筋泛起,似是因听见了什么话而动怒,犹如隐忍的心绪再遮不住才痛下此手。

    他胸口上下起伏,再往上看,便是那清冷地、不可一世的容颜。

    冰冷,惨白,却又能一击毙命。

    其实韩江雪一直认为他嘴唇很薄,甚至思考过,这么单薄的唇,到底会不会有温度。

    若是以后他成亲了,他的娘子吻上他,会不会觉得冷...

    马车外,是云巧挣扎的声音,伴随着震慑人心的惨叫。

    但因为地处偏僻,所以惨叫在这种情况下,并不会吸引来任何人。

    梁沭眼眸一眯,眼中的阴翳又多了些许。

    他的心中,也是拧巴与矛盾的,实际上,他不喜欢自己这样。

    自从那日在牢狱中遇到了韩江雪,心中便愈发纠结。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确实是在为了这个女人破例了一次又一次,同样他也知道,这般破例下去,后果会不堪设想。

    他控制着自己不去想她,但那日三刀下去,这伤口竟像烙印一样,让他再难置她于不顾。

    于是,铲除袁恒的计划被迫提前,他甚至要背上被兄长责骂的风险,只是为了能让这个女人活。

    为了,再看她提着裙摆,笑盈盈地在自己面前转圈的模样。

    她真的很适合鹅黄色,轻盈活泼的样子,犹如早春的燕儿一样灵动。

    他担心他若是不来,这小燕儿会被恶鬼拉入深渊,无力挣扎。

    他觉得她身上,不应该沾着血渍。

    可她身为将军府的人,就注定要被卷入旋涡。

    若这韩江雪当真是上一世的韩江雪,梁沭杀她不会眨眼半分。

    但她不是。

    她是另一个人。

    虽然梁沭现在还没搞清楚,她到底是谁。

    他控制不住地,想保护她。

    控制不住地,想占有,拥有她。

    他知道袁恒想跟她成亲,也知道暗藏在寝宫偷听那些,心中会越来越气。

    但是...他想听。

    他迫切地想知道她对自己的态度,岂料他们的互动,只得让梁沭越来越愤恨。

    让他,杀心四溢。

    所以他知道,自己不能与她瓜葛太深。

    矛盾,拧巴,交融之后演变成了自责,愤怒。

    这都会让事态,朝着越来越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但他还是选择跟了一路。

    他不由自主地担心她,却又不想让少女察觉出一丝一毫。

    云巧驾着马车走在前,而梁沭自己受着寒风跟了一路。

    他明明知道,再管韩江雪是件不好的事。

    但眼神却怎么也挪不开云巧的动静。

    直至云巧做出疯狂的事。

    果真,梁沭的预感是对的。

    眼见韩江雪一脸脆弱的样子,梁沭觉着,这次定能铁了心。

    他眸色黯淡,犹如深不见底的死水,好似泛不起一丝涟漪,也并不打算跟少女多说什么。

    “你自己走回去。”

    梁沭如是说,语调没有一丝温度。

    他不会再帮助她。

    少年不打算再多待,岂料刚转过身准备离开,却见衣角被人用力扯住。

    梁沭扯了一下,没扯开。

    他拧眉又扯了一下,还是没扯开。

    场面沉默了片刻,只听见身后传来少女虚弱的声线,伴随着隐隐的抽泣声,让人莫名心疼。

    她扯着少年的衣角,微弱道:“你能不能,同我一起回汴京?”

    其实韩江雪知道,少年是在意他的。

    他能因不放心自己,而出现在这里了结云巧的性命,就是最大的证明。

    所以自己再多求一下他,又何妨呢?

    多求一下,再多求一下...

    一点点化开他心中的彷徨与拧巴,他才能意识到,他是愿意关心自己的。

    他其实,并非看起来那般残忍嗜血。

    他的心很柔软,跟他的嘴截然相反。

    岂料梁沭终是使出力气,撤走了衣角,消失在了少女的视线中。

    韩江雪愣住。

    她,难道猜错了吗?

    也是,主动权在他手,没有谁能够强人所难。

    一股无助涌上心痛,委屈一点儿也止不住,岂料车身重重摇晃,马儿长嘶,车外传来少年爽朗的声音。

    “驾——”

    马儿开始跑,车轮也滚动了起来,韩江雪惊愕了眼。

    他,这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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