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十天了,明丝缇每天早上都会骑自行车出去。
她本来是在一条比较荒僻的马路上骑行,但是中途有狗狂吠着追逐她。
慌忙的甩开后,心里留了森森然的一片阴影。
于是改为去公园,去公园主要有两点不好,红绿灯实在是太多了。
还有一座桥下坡路,机动车行道太窄了,很容易就会撞上。
但是比起狗,打狂犬疫苗,只要刹车能灵验,勉强也能平静下来。
其实她骑自行车,没有什么效果。没有运动后暴汗淋漓的消耗脂肪。
她骑得很慢,比走路快不了多少,不过她真的试过走路,果然还是比骑自行车慢的。
工具之所以能被称之为是工具,就是有它便利的道理。她内心缓缓变幻出一个问号。
这个问号还是大写的,她这样做真的有用吗?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要做好了。
关于有没有作用,指的是她想要减肥,意识到自己已经太胖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她暂时没有决心去做燃脂的运动,她不喜欢大量的出汗,只是薄薄的出一层汗,衣服沾着背脊就不是很舒服了。
这天也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安慰着自己,起码每天能在公园看到日出。
太阳从水平线上升到空中,眼睛可以直视,不会过于灼热,那是一片模糊的光晕,没有闪射的光线。
只是,她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该死的日出对她没有任何意义。
都说早上做的事情会影响接下来的一整天。但是她还是那么颓靡。一天只是骑车一小时,做了这么一件无足轻重的多余的事。
六点钟的闹钟准时的吵闹着耳朵。索性闭上眼睛,不一会的功夫,十分钟就悄悄溜走。
爸爸就在餐桌上喝粥。他很高兴的样子:“早上好啊,丝提。”
明丝缇,微微低了低头。这动作持续到一半的时候,她猛地抬起头,像是打瞌睡垂下了头颅,突然惊醒一般。
她勉强的笑了笑,振作精神,给爸爸展示了她那灿烂明媚的笑容。
爸爸没有察觉到她有什么异样。明丝缇想到昨天妈妈还很高兴,奖励了她五十元人民币。
明明应该激励到自己没错啊。为什么收了妈妈的钱,反而像是完成了任务,瞬间失去了目标呢。
她不知道自己绝望的心情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即便像是打苍蝇蚊子似的不停地扑杀。
就像是得分最低的打地鼠游戏啊。快疯了好吗?受不了这种低声呜咽的哀嚎,震颤着脆弱的耳膜,不是酥麻。
今天完全是不幸的一天,她不知为何作出这样的结论,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路上撞见了黑猫。
不过并没有遇见乌鸦在头顶飞过。她勉强的平静心绪,慢悠悠的骑着车出了小区,行驶到宽阔的大马路上。
马路被扩宽了很多,中央有很长的一道花坛,里面种植着绿色的植株。
只是到界限了,就像是八百米跑。她已经疲累了。
她不知道自己十天前是哪来的自信心,跟爸爸妈妈宣布自己要每天骑车一小时。
爸爸妈妈一开始还不相信她,认为停留在口头的计划,没有任何意义。她是不是垃圾啊,好像真是垃圾没错啊。
她开始给自己找借口,因为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很庸俗。没有世界冠军训练的意志力,没有他们的毅力。
哪怕只是一个体育生,她也是大大的远不如对方。世界冠军啊,真是忍不住远目了。
她不敢去想明天,明天似乎是个既定的结局,悄悄的,一定要悄悄的,爸爸妈妈只是习惯于再一次进入失望的状态中。
他们早就习惯了,女儿突然振作一段时间,很快又陷入消沉,而且这消沉时间还持续的比振作的时间更久远。
爸爸妈妈对她很宽容,但这不能是她欺负父母的原因。她的头脑中有两股力量在来回拉扯。
振作下去,这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哪怕只是每天去迎接清晨的日出。以及没有意义,体重并不会往下掉,因为没有暴汗。
她即便是在平地上骑车,感觉也会分段式的不一样,有时候觉得很轻松,轱辘轱辘就转过去了。
有时候觉得脚踏板踩下去得花费更多的力气才行……明明都是平地啊。搞不懂,真是搞不懂。
不再计较无聊的问题,她穿过一个红绿灯,转了一个弯,一辆汽车飞驰而过,她按着刹车停在原地,两只脚踩在地面上。
两条腿分的很开,两只手把着车龙头。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刹车不是很灵敏,虽然勉强算是有效的。
她静了静,平稳心神后,再次骑自行车,车轮轱辘的转动着,景色不停地往后平移。
公园还是那个公园,没什么不一样的。有一个名人雕像,还有一个公共厕所。
正方形的花坛中央种着一棵树。今天似乎有所不同,河岸的栏杆边有一对情侣。
他们在看着日出。明丝缇把车停在一边,走在距离他们远一点的地方,也开始看日出。
她情绪有些低落,十分的落寞。有人陪伴的感觉似乎很好没错啊。
她突然带着恶意评判着,这对情侣好穷啊,浪漫的方式只是在公园里看日出,没有玫瑰花,也没有昂贵的餐点。
她扬起手,要甩自己一巴掌,手肘连接到手腕的力量来势汹汹,但是在关键时刻她收住了力道。
手指微微叉开,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她心想,我做到了,不要轻易的攻击自己……
虽然她没有过割腕这么沉痛的体验,但是她扇自己耳光那啪啪啪清脆的声响,犹在耳畔回荡。
惩罚自己,因为自己做错事了。不管是犯的什么罪,都应该置之处刑。
冲动难以抑制,那凶残的,比欺负灰姑娘的继母还要恶毒的手段。偶尔会觉得痛楚是另一种爽快。
那对情侣相互拥抱着,竟然开始接吻。明丝缇愣愣的看着,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单身狗最受不了的事了,秀恩爱啊,去你妈的。烧,烧死异端。明丝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发出咳嗽声。
但是那对情侣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只是沉浸在二人世界里面。明丝缇突然想,也许,该离开的人是自己。
这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是啊,没错,小事情而已。她一个人也是很浪漫的,每天去迎接拥抱着日出。
只是胸口莫名其妙的堵的慌啊。连心脏的跳动都失去了韵律。黯然,真的很黯然。是因为想谈恋爱了吗?
她摇了摇头,不要,并不想谈恋爱什么的。也许是口是心非。她的目光胶着在那对情侣身上,不知道凝滞了多久。
刹那间的时间里,她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就像是看到一个好看的人,情不自禁的看了很久。
可能是自己很期许的事情,莫名其妙的就停留了目光。
也许这是望梅止渴,也许这是看人吃播的原因,饿啊,饥饿感清晰得很。饥肠辘辘,口渴。隐秘的期待。
不,不想的。恋爱什么的,完全不想。她嘀咕着:我才不想谈恋爱啊什么的。没有觉得非常孤单,找个伴,一起老去什么的。
意识到自己把想法说出口了,她用手捂着嘴巴。耳朵不会撒谎自己听到了什么心里话。
明丝缇的朋友们都结婚了。不仅仅是结婚了,还有了爱情的结晶好吗,软乎乎的小团子。
他们的快活就像是养育宠物猫猫狗狗似的,对幼小的崽子充满了新鲜感。人类幼崽确实很萌没错啊。
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结婚,曾经她也是个有对象的人!只是分手了,分手原因,男方提出分手的,直白的说,他不爱了。
她本来以为会和他结婚的,但是没有。她听说过一种说法,当一个人把另一个人完全看透后,关系就结束了。
是不是她太傻了,透明的比水晶还要更为剔透。比白纸更单薄的灵魂。……反正她捉摸不透前任。
明丝缇走向自己的自行车,这对情侣甜蜜的冒泡泡。
连天空都好像变得粉红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脏在胸腔里鼓动着。
她坐在车凳上,一只脚踩在脚踏板上,另一只脚蹬了几下地面,自行车被她吃力的启动了。
离开了公园,她回到了家里。爸爸已经上班去了。妈妈在阳台洗衣服,马上就要上班去了。
“丝提,妈妈炒了蛋炒饭,记得吃哦。”明丝缇看到铁锅里的蛋炒饭,满满的蛋碎夹杂着米饭。
喂猪吗?莫名的生了一股戾气。她强行按压下来,明知道这是妈妈的爱,为什么不懂得珍惜。
不能不吃啊,她用铲子把蛋炒饭盛放到一只碗里。就是少吃点吧,妈妈总是担心她吃不饱,觉得以她的块头,能量补充不够!
明丝缇在碗里插上一根勺子。然后去洗手间进行了简单的洗漱,上了个厕所,洗了把手。
回头再端过蛋炒饭,坐在餐桌上吃蛋炒饭。“好吃吗?”“好吃哦!”“你才这么点啊,不够吃吧,再去盛一点。”
“妈妈,我怕我太胖了,我……”“减肥也要注意健康啊,一日三餐肯定要吃饱的啊。你得运动,运动减肥,别节食减肥。”
明丝缇无奈的摸了摸鼻子。她对运动实在是一点想法都没办法有所提神。
于是又去盛了一碗蛋炒饭。妈妈跟明丝缇说:“妈妈上班要迟到了,帮妈妈把衣服晾一下。”“好的。”
妈妈拎起她的网上十几块钱买的一个实用的小布包,急匆匆的走出了门,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明丝缇吃完饭以后,给妈妈把衣服晾起来了。然后她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打游戏。
她重温了好几款老游戏,泰拉瑞亚啦,废物物语啦,伊洛纳啦,命运召唤尔茄的精灵石啦,露塞提娅:道具屋经营妙方啦。
都是那种能玩很久,玩很久,玩很久的游戏。重复玩都没有问题。其实早几年她就戒了游戏了。
没有玩游戏的瘾,出了什么新游戏,也没有被强烈吸引的感觉。
玩游戏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哪里快乐,细胞什么的完全没法唱歌。只是她发现自己有个问题,经常会发呆。
她有点担心自己老年痴呆,据说多玩游戏可以预防老年痴呆。爷爷已经老年痴呆了,一直住在病房里,插着管子。
爸爸纸尿裤啊,护理垫啊,都买了一箩筐了。现在勉强算是续命,实际上就是没救了,医生是这么说的。
但是为了人道主义精神,只能是多活一天算一天。就这样一直拖着吧。她年纪还轻,但是也不小了。
二十多岁的最后一个末数,二十九岁……她经常听歌。一边听歌一边发呆。时间无情的溜走。
她玩游戏也觉得挺痛苦的,很清楚游戏里的世界都是虚拟的。哪怕游戏里拥有无数个时装,也不如现实拥有一个大衣柜。
她没觉得这天能有什么不一样,至少她是不会想到会发生什么变化。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打雷下雨了。
疾风骤雨的,噼里啪啦,她连忙站起来,迈着小碎步跑到阳台,把衣服都收进来。回到房间里。
重新坐在椅子上,凳面还没有被屁股捂热呢,就听到一阵敲门声。谁啊,什么事啊。她这么想着。
到了门口,从猫眼里往外面看,看到了一个人,她的前男友,松岸透。
他全身都淋湿了,湿漉漉的头发在额前微微蜷曲,有一种莫名的性感。水珠还顺着他的下巴一直往下嘀嗒嘀嗒。
明丝缇僵着身子。脑袋里冒出一串数字,自从分手后,是不是已经过了一千多天,再也没有见过面。
分别后,她没有死缠烂打,只是独自消沉着,每次愁闷的时候都会吃东西,因为她既不抽烟也不喝酒,玩游戏也不是很带感。
怎么会啊,他来干嘛?复合吗?复合?没想过啊,救命,她现在这个样子被他看到可怎么是好。
她曾经是一百斤的体重,现在重了足足四十斤,可怕,太可怕了,就当作没听到吧,她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