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打圣上的主意,她不要命了。
琹槡槡没打算累及他人,“此事我去做。”
墨辞生气:“琹槡槡,你可知有什么后果?这不是你一人之事,倘若出了问题,连累到顾家,我和你拿什么脸面去见阿遇?”
“我不会被抓。”
琹槡槡自觉如今功法比不得之前,但在宫里逃生应当不算难事。只是以前族中长老说过,宫城自有龙气盘绕,正气弥漫,功法或许会有限制。
如果被发现,那就搏一搏。
墨辞气结:“你仗着那些半吊子的咒术,无法无天了是吧。”
琹槡槡别过脸,不想继续与他争辩。
墨辞生怕她会不管不顾,一直在晓以利害,到最后他说累了,琹槡槡眼底还残有执着。
宋烟体谅她心急想要知道顾逢遇的下落,便提议道:“明日我们需向圣上谢礼,不如你假扮我,看看有没有机会。”
“烟儿,你也跟着她胡闹。”墨辞仍旧拒绝,“龙体安危为重,不允许你们乱来。”
“墨辞,你不是很想找到顾将军吗?”
“我是想,可是作为臣子,怎么能……”
“相信琹姑娘,她应当知道轻重。”
琹槡槡虽然没施行过灵影阵,但她做出承诺,不会伤及天子性命。
琹槡槡用幻术假扮宋烟,她随墨辞进入殿门,明黄身影安坐台上,两边皆是朝臣。
“微臣顾逢遇携新妇宋烟,叩谢圣上御赐良缘。”
琹槡槡低头行礼,没有抬头。
直至退朝以后,天子传两人到内殿,进去后照样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墨辞,你什么时候见着顾逢遇那小子守礼了?”天子扬唇,“他啊,从来不是个规矩的人。”
偶有面见的时候,顾逢遇的身板仪态很少端正,半点少将军的威严都没有,还是年少那派吊儿郎当。
可就是这样的他,偏偏为国撑起了一片天,在边境那么多次战役中夺胜。
“微臣已经尽量模仿阿遇了,不会被那些个老东西看出来吧。”
天子不甚赞同,“他们都是老臣,到底算你们长辈,别什么都和阿遇学。”
“微臣失言。”墨辞暗骂刚才太过顺嘴。
“行了,你出去吧。”
“是。”
琹槡槡正准备转身,便听到身后落下一句。
“琹姑娘进宫不是有所求?”
闻言,琹槡槡赫然对上墨辞双眼,只听他压低嗓音道:“与其提心吊胆,不如禀名圣上。”
殿门再次关闭。
琹槡槡直视龙颜,天子大约四十岁左右,眉目锐利。
天子看她没有畏惧,反倒流露出欣赏,“用你本来面貌吧,我也想看看什么样的姑娘可以让顾逢遇一见倾心。”
幻术消散,恢复如初。
天子凝眸落在她脸上,尚有几分娇俏,但称不上绝色。
“你可知顾逢遇出征之前,来见过朕。”
琹槡槡微怔,想起出征前一日她约顾逢遇赏月,不过他来迟了。
少女鼓着腮帮子控诉,“顾逢遇,你足足晚了一个时辰。”
月朗风清下,他们坐在城中最大的酒楼屋顶,遥看远处琉璃灯火。
“槡槡莫气,我自罚一壶。”
顾逢遇躺着喝酒,壶嘴忽远忽近,荡落几滴在衣襟。
少年眉梢染着笑。
琹槡槡当时疑惑,“阿遇,你今晚好像特别高兴。”
顾逢遇耍赖,倾身靠在她肩头,“是有点儿。”
“发生了何事?”
“喜事。”
“嗯?”
“槡槡,现在还太早了。”顾逢遇呼出的酒意带着灼热,“等我们凯旋那日,我说与你听。”
只是后来和夜国的那场战役僵持多年,他再没办法听到凯旋之音,更不能告诉她那件喜事是什么。
琹槡槡攥紧了手,“所以……阿遇说了什么?”
天子目光投向左侧的壁画,慢慢回忆那一日。他邀着顾逢遇鉴赏,往日待不住片刻的少年没有一丝不耐。
“你喜欢这画?”
“不懂,不过圣上喜欢,那自然是好画。”
“平日不见你如此花言巧语。”天子打趣,“难道是想让我收回此次出征旨意?”
“当然不是,臣儿时便随父亲出征,在沙场那跟自家院子一样,还乐得逍遥自在。”顾逢遇难得面露紧张,“臣是想……若臣大胜,圣上能赐月裳裙给我。”
之前得胜,顾逢遇从来只求犒赏三军,从未要求过赏赐。
这头一次尚未出征便要赏赐,求的还是一件婚嫁衣,倒是新鲜。
天子思及顾逢遇已经十九岁,若是这些年没有四处征战,早已到了婚配年龄。
“看中哪家姑娘了?”
“臣看上的,那自是世间顶好的姑娘。”
“不过月裳裙,朕本来是想留给太子的。”
“等太子大婚,微臣定送一个安定边境给他。”
天子笑道:“好,那等你回来,朕亲自为你们送礼。”
“谢圣上。”
天子讲完,恰好之前吩咐太监拿来的盒子已经到了,他着人打开,缓缓道:“这便是月裳裙。”
琹槡槡走上前,指腹流连拂过薄如蝉翼的裙料,胸腔似乎还能感受到当年阿遇说‘喜事’时蔓延开的悸动。
竟不知他想要成婚的念头那般早。
忽然,琹槡槡落了泪。
“取血吧,朕也想早日找到他。”
琹槡槡抹掉眼泪,转而正视他,问道:“顾家一门忠烈,血脉只剩顾逢遇和顾栀,为什么你当年还要顾逢遇出征?”
琹槡槡能感受到天子心中有愧,可正因如此,不更应该为忠心的顾家留住血脉吗?
天子没在乎她出言不逊,他叹了口气,“可惜,顾家重不过天下。”
朝中的确还有武将,可没有一个武将单单只用姓顾,便可震慑边境。
所幸,阿遇没有辜负期待。
年少披甲上阵杀敌,竟可一路全胜,或许顾家血脉天生便是最适合守卫边境的。
“哪怕明知他会死,你还是不悔?”
闻言,天子神色微冷,“谁都会死,阿遇会死,朕会死,朝臣百姓皆会死,如果阿遇的死,能换边境三十年安定,那是死得其所。”
琹槡槡直直盯着他:“那你想找到阿遇,是关心还是想继续利用。”
“没有差别,毕竟你只能用朕的血。”
琹槡槡面无表情开始结咒:“可我不是非要你醒着。”
光束打向天子,桌案上的奏折被掀飞落了一地,可天子毫发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