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视与被监视(修)

    今天本来应该是普通的,平静的,宛如一潭死水的一天。然而事情从田中信子获得一本手札开始。

    手札虽说是捡的,但其实是酒馆客人的东西。但是那个客人不是一个常客,所以信子并没有记住他的脸。

    客人走了之后,她撤去杯碗瓢盘,发现了这本手札被压在一个装肉的盘子下面。她一开始以为客人很快就会回来取的——这种精装的书很贵,封面上写的题目叫做长州藩渍物品类研究。

    但是第二天没有人来讨。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直到两个星期后也没有人来讨书。于是信子问登势婆婆她能不能先看看这本书。登势婆婆眯着眼睛看看信子,最后还是把书递给她了——其实一开始捡到书的时候要不是被登势婆婆看见了,她本来就准备厚颜无耻地直接把书贪下来的。

    不过现在结果一样,于是信子毫不心虚地拿着书回了自己的小隔间,准备看完一遍就把书倒卖出去。

    其实她本来应该不识字的,因为她没有上过寺子屋,寺子屋的收费很不便宜,不管是她爸爸田中太郎还是后来收养她的登势婆婆貌似都没有送她去寺子屋的意思。

    但是志村新八上过,而田中信子和志村新八是青梅竹马,所以她很容易地就说服了志村新八每天花两个钟头教她认字,先是假名,然后是汉字,再后来她甚至可以念一些简单的和歌了。

    这可能听起来不算什么,但在歌舞伎町这种地方,田中信子算个有文化的人了,虽然她本意也不是想当个特别有文化的人,但是她非常讨厌那种和周围那群拖着鼻涕的小孩是一路货色的感觉,而且她觉得自己和志村新八既然是青梅竹马,那总不应该比不上他。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她现在算一个有文化的人了,于是发现——

    这本书根本是挂羊头卖狗肉嘛。封皮上写作《长州藩渍物品类研究》,翻开第一页是空白的,翻开第二页是空白的,翻开第三页,第三页上不知道什么人拿汉字写着《背景板手札》,然后是之一之二之三一直到背景板手札之八。

    好。看背景板手札之一。

    刚看到第一行字,她就完全给吓坏了。

    这讲的根本就是她自己的事情嘛!而且连当时的一些阴暗的小心思都描写出来了!简直就好像有人在完全监视着她的生活一样。如果被别人看见那就完了!特别是志村新八!这里面讲的关于她和志村新八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她赶紧去找到一盒火柴,想把手札点火烧了。

    没法烧。纸一张都没坏。

    她上手撕——撕不烂。

    拿剪刀剪也没用。拿水泡也泡不烂。

    田中信子忙乱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把手札毁掉。难道是天人的技术吗?但是这种技术去不如做盔甲——难道有天人在监视她吗?

    她突然想到更绝望的事情——登势婆婆持有这本手札已经两个星期了!

    她看了吗,她看了吗,如果被婆婆知道她其实是这种人的话——

    但是登势婆婆两个星期以来完全没有什么异样,没有把她赶出去,连问她什么都没有问——那应该是没有看咯。

    田中信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盯着那本手札无比发愁。

    既然没办法毁掉纸,那毁掉上面的字迹可以吗?

    她拿出一瓶墨水,想要尽数泼洒到上面——但这会儿知道登势婆婆没有看过,她的精神已经松懈了很多。于是她决定在毁掉之前,再看看这本手札。

    然而越仔细看越感觉不对劲。她发现手札的口吻好像是她自己的。如果让她自己写手札她可能也会用这种行文方式,她知道自己心理活动很丰富。

    但是也不太像她写的。首先她确实知道《名侦探〇南》,毕竟这是有名的漫画,貌似坂田银时也挺喜欢。但是她不知道本多〇邦是谁。也不知道《琵〇行》是什么。也不知道PUA或者精通人性的女讲师。有许多全然陌生的东西在手札里面。

    于是她另外拿了一张纸和自来水笔,把这些疑点都记下来。

    首先是她不熟悉的名词。

    然后是时间点,时间点要特别加以注意——16岁之前的事情都是用回忆的方式写出来的。这个不知名的监视者大概只关注比较重要的事情。

    志村新八是前天晚上抽的风。那么昨天就是手札八的时间点,她和登势婆婆被坂田银时弄去了医院没错——这说明最近对她的监视变得严密了。

    今天会有人监视她,然后写出手札九吗?

    田中信子猛地看向窗子——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然后她将自己隔间的每个角落都观察了一遍。

    没有监视器。

    她知道店里也没有装过监视器。但以防万一一会儿再去检查一下。

    当然也不排除手札是她自己写的,未来的她自己,因为她在手札三里面读到这句话“我几乎有些惶恐——既幸运而又不幸的是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而我后来知道我的这一本能尤为发达。”

    这意味着她会在未来碰到危险吗?

    于是田中信子坐下来,在纸上摘抄了这句话并且打了三个星号。这本手札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她觉得自己需要先缓一缓,比如借着打扫卫生的名义检查一遍店里有没有被安监视器。

    然而有人格格地敲起门来。田中信子惶然地将手札藏于枕头下方,起身开门时已然换上一副恬静的神色了。

    门外站着的是志村新八。田中信子差点维持不住她的表情,她以为默认了他们双方还在冷战期。

    然而为她所担心的“志村新八抽风”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他只是简单地垂下头,说

    “请你同我一起去看我的姐姐。”

    这会儿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候,但是田中信子隔间的窗帘是紧紧地拉着的,因而那浓重的晦暗的夜并不曾渗进来。

    田中信子想到婆婆新近招收了凯瑟琳做员工,今天又是日曜日,客人向来不多,便立马决定翘班——虽然从不宣诸于口,但是对于阿妙小姐去做陪酒女这种事情她也是放心不下的。

    而喝花酒的酒馆和登势小酒馆可不是同一种东西。没有志村新八陪着,她自己去多少是有些不安的。

    于是田中信子用手拢拢碎发,然后用冰冷细长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

    志村新八惊愕的神情不过出现了一瞬,便安然——或者说欣喜地任由她牵着手一道出门了。

    田中信子牵着志村新八穿过小酒馆的大堂,一边看到登势婆婆朝她微微点头,默认了她今晚翘班的行为。

    酒馆周围并不算歌舞伎町里比较繁华的一带,除了路灯外,街上只稀稀落落地挂着几条彩色霓虹灯带。往来的人却也不少,这两个身穿和服,宛如情侣的年轻人在其间毫不打眼。

    志村新八从怀里掏出一块锡纸包着的抹茶红豆羊羹递给她,信子撕开锡纸,便毫无形象地大嚼了起来。

    “信子酱。”他有点惊异——她一向是不会在街上吃东西的(他其实并不理解女生这种无谓的坚持)。

    “呃——”田中信子才想到这一茬,她其实还陷在手札带来的冲击里。她眼睛一转,顺势把咬了两口的羊羹举到志村新八嘴边。

    “不嫌弃吧——”她十分坏心眼地说。志村新八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

    然后他就着她的手吃完了,感到几乎陷入了一种肌理绵密的昏昏然,眼睛里头脑里心脏里只有信子,信子雪白的后颈,流转的眼波和丰润的唇珠。

    但是在接近姐姐工作的酒馆的时候,鼎沸的人声与通亮的灯火又让他无比清醒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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