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殴

    分到的房子里还配了床和桌椅,实在让人惊喜。

    从大姐手里接过钥匙,锁了门,厂子给了一天的搬家时间,定下后天就要正式上工。

    王水桃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派出所,要不是现在的大环境,甚至还想唱两句歌。

    既然要防着爹娘捣乱,今天她就得把事情办得圆满一些,拿着糖厂的录用证明去了附近的街道派出所办理户口迁入。

    方才那位孟工给的糖块还剩五颗,连着白纸包一起分成两份,一份两颗,剩下的回家路上吃,免得又晕倒。

    变得格外小的白纸包和证明一起塞进窗台,里面坐着的寸头小伙而娴熟地一捏就顺手揣进兜里,抬起头朝她一笑,啪啪两下无比顺畅敲下了印章。

    拿到了户口入迁证明,王水桃紧赶慢赶跑去粮油站,还要转移粮食关系,都办理完成才能吃上商品粮。

    她身无长物,两块糖实在很不多,都是挑着年轻面嫩的人找上去,觉得这样的人会更好说话一些。

    还是和刚才一样,把纸包藏在两份证明底下一起塞到一个短刘海妹妹头的女孩儿手里。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点糖到底有没有起到润滑剂的作用,还是她找的两个人本身就很好说话,或者正是现在的风气如此,就是这么干脆利落。

    毕竟每个地方都挂着为人民服务。

    一切都弄好了,王水桃还得把证明都放回刚分配的房子找了个角落塞进去。

    这都是些纸,可太容易被人家撕碎了,她不能带回去,免得出意外。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暗沉沉的,虽说可以在宿舍里将就一晚,但她怕家里出事,还是准备回去。

    他们俩都只会认打认罚,反抗这种事情在最离谱的梦里都不会出现。

    生活有了奔头,21世纪教导她的那些美好品德也跟着复苏了,比如有恩当报。

    她一个月前醒来后,很快弄清楚了状况,知道自己来了看过的年代剧世界。

    她是知道剧情的,大哥会带着一份工作回来。之前虽然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心中总有迟早有一天吃上城里粮的希望。

    可在水蛭爬满小腿的时候,她也曾想过,要是和一些小说似的剧情不能更改,她只能无望的迎接既定的命运该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和原剧情中不一样,她和她娘天天互殴,但万一只是关键节点不会变,平常的细节随便更改呢?

    在看不到尽头的田野里劳作的时候,脑海中总是会充斥着最消极的想象。

    如果按照原剧情那样发展,这份工作要到三个多月之后才会到她手上。

    再干三个月的农活,她会疯的。

    明明坐在高中的教室里,老师也曾经夸她是个勤奋又努力的好孩子。

    明明她也是所有人的榜样,可面对下地种田,她还是想要逃跑了。

    又一次从皮肉上摘下蚂蟥的时候,她也曾经想过去死,可终究还是没能舍得伤害自己。

    靠着在深夜里诅咒每一个人,她才熬到了今天。

    走了几十公里路,拖着满脚磨破的水泡推开家门,迎面砸过来的就是一只粗陶碗。摔在木门上飞溅的碎片划过王水桃的脸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

    友善的同事,圆滑的领导,贴心的邻居,鸟语花香的世界又一次消失在眼前。

    希望就在眼前,却还需要她垫垫脚才能够到。

    屋子里头从没有挤过这么多人。

    一天的忙碌结束,不像中午邻居们都要省下力气留给下午的农活儿,现在都靠在自家门口看戏。

    手里还端着饭碗,和以后边吃饭边刷短视频也没什么不同。

    王水桃关上门挡住外人的视线,无视隐约传到耳边遗憾的叹息声。

    刚才扔碗出来的正是她亲爹,王大铜,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一次。

    至于为什么,和旁边紧贴着他的寡妇冯水云是分不开关系的。

    在王水桃还很小的时候,王大铜就到寡妇家里去住了,家里的粮食也源源不断地拿过去。

    至于娘钱丽菊,就是那个心甘情愿听丈夫话搬粮食的劳工,至于两个孩子,在“顶梁柱”面前,也是要退一射之地的。

    大哥王进步被打得很惨,鼻青脸肿的,但其实他是这里头最壮实的一个,应该是在部队里吃得好。

    不过他面对父母是不会还手的。

    曾经,在他刚刚长大的时候,以为终于能拯救自己的家。

    提着一口气打上了寡妇家,那家里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摞一块儿冲上来也没用。

    直到刚听到通风报信,从田里回来的爹冲进厨房,举起菜刀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以死相逼,让他走。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旁边一直叫好的娘冲过来连扇好几个大嘴巴子。

    慢慢的,大哥就变成了这个窝囊的样子。

    心疼地看着大哥的是大嫂,嫁进来有两年了,是从县城跑出来的,因为她被父母逼着嫁给一个高彩礼的老头。

    所以之前一直在随军,躲着父母,直到怀孕才回到乡下来,现在也不敢回县城,怕被抓。

    刚生下一对龙凤胎,出月子才一天的时间。

    因为钱丽菊看不上她,之前的王水桃也欺负她,所以在这个家一直很沉默。

    但对着婆婆和小姑子充满了包容的情怀,怎么都不生气。

    王大铜也没想到女儿的脸会被划伤,愣了一下,不过他也不在乎,只是呵斥道:“你还敢回来!”

    王水桃怒极反笑,看着寡妇冯水云身边的两男一女,还想着,她们家可真是全军出击了。

    顺便也希望邻居们看不成戏就早点回家,别有点风吹草动就来劝架。

    思绪转瞬而逝,下一刻她就捡起了地上锋锐的碎片,朝着她爹王大铜冲了过去。

    第一次见面就划伤她的脸,不报复回去她就不姓王!

    看王水桃冲上来,寡妇冯水云当机立断,搂过自己的三个孩子就躲到了角落里藏着。

    王进步挡住想打桃儿的娘,任胳膊上的肉被娘掐得青红青红一大片也不肯退开。

    捏在手里的碎片被撞掉了。

    王水桃不顾骨节凸起的拳头砸在身上的剧痛,腾出手揪住爹稍显长的头发,固定住他的头皮,另一只手以一种要把眼珠子抠出来的气势拿指尖狠狠戳进他的眼睛里。

    王大铜“嗷”的一声,不发狂般捶打她了,拳头也松散成手掌只是一心一意捂着眼睛哀嚎。

    钱丽菊也不掐儿子了,心疼地跑到孩子他爹边上,嘴里嚷嚷着:“大铜,没事吧,我看看,我看看。”

    寡妇冯水云一开始被王水桃的气势震慑住了,才跑得快了些,谁能想到这孩子突然变异了呢,以前很乖的。

    这会儿看战况激烈程度有所下降,想过来体贴一下王大哥,被同样吓到的仨孩子死死搂住,不让她去,只好远远地站在那儿嘘寒问暖。

    王水桃如今占据上风又怎么肯轻易善罢甘休,从哥大张着试图阻止她的手臂下溜过去,捡起那块碎片在爹因为眼睛痛得胡蹬乱踹的小腿上一气儿划出十来道血痕。

    她耍了点儿心眼,就可着左腿划,也不管右腿,这才够难受。

    钱丽菊光顾着那双被戳到的眼睛,完全没看到那么大一个女儿和丈夫鲜血淋漓的小腿。

    还是冯水云大声提醒,才看到,紧跟着就把女儿推倒了。

    还想坐到女儿身上打她,却被儿子擒住胳肢窝动弹不得。

    王水桃趁此时机翻滚几圈从娘脚下逃走了。

    对着这个家里人谁弱势帮谁的蠢货哥实在是没办法。

    泥巴做的墙隔音效果有限,外边果然还是有人开始敲门,还说道:“大铜,你可不能一年半载的好不容易回趟家就打孩子啊。”

    这家的糟烂事儿整个王家庄没有不知道的,邻居们当然向着两个可怜的孩子一些。

    王水桃也不怕毁容,狠狠搓了一把脸上的红痕,才开门对着邻居说:“谢谢各位叔伯婶娘了,我家没事儿,你们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他们盯着她脸颊的异样眼神,又关上门回到屋里。

    整齐的小家已经混乱得和猪窝没两样,奈何不了对方的几人只能打算坐下来好好商谈。

    扶起倒地的长条木头板凳,王水桃和哥坐一边,两夫妻坐一边,寡妇带着三个孩子站在爹的右后方,开始谈判。

    王水桃回来的这么晚,谁都清楚工作已经到了她的口袋。

    所以王大铜一开口就是绝杀:“我要到糖厂里告你不孝。”

    狰狞的脸上只有自己即将胜利的快乐,他当然不会有愧疚的情绪,否则也不会抛下孩子和冯水云过了十几年。

    威胁女儿还不够,儿子他也不肯放过,恶狠狠地说:“王进步你这个小畜生要是不把工作给我就到部队里告你不孝!”

    不同于王进步,听了一万次扎心的话还会虎目含泪,桃儿根本不在乎,冷静极了。

    难道只有王大铜能用名声来威胁人吗?

    他给了这么好的灵感,就别怪她捡起来用。

    王水桃脸上丝毫不见惧怕的模样,只是平稳叙述:“只要我哥被部队赶回家,我就把你和寡妇通奸的事弄成大字报贴满整个县城。”

    冯水云猛得抬头,后面三个小兔崽子也跟着怨毒得看向她。

    王水桃还没说完:“或者我的工作没了,你俩通奸的事也会传遍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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