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如今事态的发展和原身记忆发生了错乱,姜如一紧蹙着眉心,眼底暗潮翻涌。

    “罢了,能在断气之前遇到我,算你命大。”权衡了半晌,她最终还是选择完成系统的任务。

    姜如一将地上气息微弱,已然失去行动能力的裴衍扶起,利落地用匕首挑开他被鲜血浸透的衣襟,只见几道撕裂筋骨的箭矢伤口贯穿其间,实在是触目惊心。

    “系统,他这伤口周围像是中了毒,寻常的止血手段恐是无济于事,你那里可有解药?”姜如一冷静观察着裴衍的伤势,同时向系统求助道。

    【已检测到目标人物身中南疆蛊毒,解药兑换所需一百经营积分,是否同意?】

    ……嘶,好贵。

    姜如一咬牙回了个是,下一秒她的手中就凭空多出了个沉甸甸的白瓷药瓶和一壶系统友情附赠的烈酒。

    “可能会有些痛,你最好忍住别出声。”

    考虑到刺伤裴衍的凶手可能仍在附近找寻他,姜如一在动手前又特意低声命令道,言罢就将壶中的烈酒倾倒在伤口四周,算做简易的消毒。

    在酒香四溢里,那受伤昏迷的人突然间一个发狠用力,死死攥住了姜如一的手腕,剧痛让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裴衍虽周身浴血,面容惨白,却依旧难掩那如水墨画般的清贵眉眼,他深冷无波的目光直直盯着她:“姑娘是……何人?”

    姜如一反手用匕首重重拍打在男人的心脉处,待其识趣松手后,又故意将壶底剩余的烈酒洒在他最深的那道伤口上。

    在满意看到裴衍的血色更淡几分,她这才施施然开口道:“一介布衣罢了,不足挂齿,倒是公子你这伤……”

    少女压低了声音,嘴角上挑:“南疆最珍贵无比的蛊毒,寻常人可是得不起的,公子好能耐啊。”

    “带有南疆特殊图腾的暗器我已全数拔除,姑娘又怎知此为蛊毒?”裴衍眸色锐利,不疾不徐地试探道。

    姜如一并未回应,只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待裴衍身上的酒气消散后,便将散发着甜腻香味的蛊毒解药敷至男人伤口处。

    药粉缓慢渗入肌理,带起一阵灼烧的解毒效果,裴衍额间青筋暴起,紧咬住牙关,将险些溢出唇畔的闷哼声尽数咽下。

    姜如一挥动匕首,刺啦一声割下玄色衣袍的一角,模仿着她印象里用布料包扎伤口的法子,手法虽然生疏却不失细腻稳重,包扎末了还坏心地偷偷系紧了几分。

    见裴衍隐忍难捱的模样,姜如一轻笑不语,顿觉心情大好,这小小的惩罚就权当是给对方之前无礼行为的回礼了。

    等她包扎结束刚松手时,系统便立刻响起了任务完成的提示音,电子屏幕上方清晰标明了那间店铺的具体位置。

    姜如一随手将解药瓷瓶丢入裴衍怀中,掸了掸衣袖就准备离去。

    裴衍抬手接过,颔首行礼以示感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芳姓大名?”

    “方才已经说了,一介布衣,不足挂齿。”姜如一侧身背起背篓,而随着她起身的动作,怀中揣着的那枚属于原身的暖玉玉佩,一时悄然滑落在地。

    裴衍视线顺着玉佩望去,在看清其上雕刻的繁美花纹后,登时瞳孔不受控地微缩,脱口而出道:“姑娘可是姜丞相的千金?”

    姜如一闻声讶异不已,不曾想这枚玉佩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她的身份,不过这样也好,省过她日后再亲自去找裴衍一趟了。

    姜如一将玉佩拾起并擦拭干净,淡淡开口问道:“公子认得此物?”

    “自然。”裴衍抬眸同姜如一投来的视线相撞,嗓音喑哑:“这是我替未婚妻子备下的第一道聘礼。”

    他特意将妻子二字咬得极重,姜如一心如止水,只挑眉不语。

    “姜家……可还有幸存之人?”

    “并无,只我一人侥幸逃脱。”姜如一不愿承认那毒蛇一样的赵蔷是自己家人,便索性将她隐去不提。

    裴衍神色暗下去了一瞬,艰涩开口:“抱歉,是我来晚了。”

    “过去之事不必再提,这玉佩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姜如一郑重地将暖玉玉佩递至裴衍面前,语气铿锵有力,不卑不亢:“我与王爷的婚约原是家父促成,如今姜家大势已去,恐再难于朝廷为王爷助力,遂今日由我做主,你我的这纸婚约,便就此作罢吧。”

    裴衍望着她手中那枚价值连城的玉佩,喉结滚动,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山风卷过鸟鸣啁啾,却还是化不开这里浓重的寂寥。

    最终裴衍还是沉默着收回了玉佩,姜如一离去的身影在他视线内变得愈来愈看不清,最终彻底消失在山林间,暖玉触手生温,依稀还残留着少女指尖的温度。

    背靠在树干下的裴衍目光依旧冷淡疏离,他与自己名义上的这位未婚妻子未曾见过一面,这纸婚约说到底也不过是场彻头彻尾的利益交换,如今姜家蒙难,解除了倒也算顺理成章。

    只是……在他得知丞相府惨遭血洗之时,竟然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自己蛰伏京城的清查计划,亲自出马去追捕幕后凶手,这才不慎被歹人暗算重伤于此。

    风过林梢,带起几片嫩绿的青梅枝叶,落在男子染血的衣襟上,裴衍摩挲着手中逐渐升温的玉佩,忽地低笑出声。

    也罢,这姻缘二字,从来都不是一纸婚书能定乾坤的,待自己养好伤势,这同姜如一未完的缘分,自当重新算起。

    ……

    在采摘了足够数量的青梅果实后,姜如一借靠着一行进京做营生的生意人车马,顺利抵达了京城内的那家店铺。

    原身本就在外地长大,归京不久家中便骤逢变故,能认出她相府嫡女身份的人自是寥寥,因此姜如一并不担心会被仇家追杀。

    她也正可借此机会隐姓埋名,于京城徐徐图之,这首富之位要争,灭门之仇更要报,这世间,岂有让满手血腥的贼子在外逍遥的道理?

    【宿主为何要解除同裴衍的婚约,我严格分析过,认为他可以给您提供很多经营方面的助力。】

    系统无机质的机械电子音在姜如一踏入店铺后悠悠响起。

    姜如一目光扫视过店内的陈设布局,漫不经心地回复道:“我与他之间并无感情,不过是场封建时代的包办婚姻罢了,本姑娘可不愿让这薄薄的一张纸契给困住自由。”

    系统闻言便再无声响,它终究还是无法理解姜如一口中的自由究竟为何物。

    “这都是谁家的青果子,不长眼给老娘撒了一地?!”

    外边忽地传来女人粗犷响亮的骂街声,直穿透了整个店铺,姜如一浑身一激灵,忙循声望去。

    焦婶骂骂咧咧从隔壁茶水铺走来,叉着腰冲姜如一呵斥道:“做生意咋还有个懒骨头,这些个果子都滚去我那里了,信不信我给你全踩烂咯!”

    姜如一这才想起,那一大筐的青梅尚且还被自己随意搁置在门外呢,她忙不迭地赔笑上前,手脚利索地拾捡着滚落一地的青梅:“实在对不住啊婶子,是我一时疏忽。”

    “咋的,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是这家店里管事的?”焦婶挑剔的目光不住地在姜如一身上来回转。

    “正是呢婶子,我也是刚盘下铺子没多久,论做生意还是个睁眼瞎,日后还望婶子多多提点才是。”

    姜如一自小就惯会哄长辈欢心,一张小嘴真是抹了蜜般的甜。

    焦婶对这段说辞很是受用,态度逐渐缓和起来,竟也走过去帮着拾了几颗远处的果子,姜如一便趁热打铁问道:“婶子,不知在这京城里开店铺,得先做哪些准备?”

    “官府公文倒是不着急,日后慢慢磨就行,这最要紧的,是得征得咱们韩大会长的同意,你才能把店合规矩地开起来。”焦婶从衣兜里摸出一把瓜子,边嗑边缓缓道来。

    姜如一好奇地凑近几分:“这韩大会长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人人都要听他的?”

    “你竟不知韩大会长?啧啧,果然是个黄毛丫头!”焦婶嫌弃地瞥了姜如一几眼,只见对方乖巧歪着头眨眼,直看的她心里软软的,连语气都不自觉变柔和起来:

    “他是咱们京城的商会会长,背后可是有大官撑腰的,但凡有人要来此做生意,都需从他手中领到经营玉牌,否则便是违律!”

    姜如一恍然大悟,又装乖撒娇地向焦婶打听到了更多的注意细节后,就步履匆匆地前去韩会长所在的云水谣拜访。

    云水谣内雕梁画栋,奢靡非常,缠绵悱恻的歌谣声伴着阵阵熏香自雅阁内飘出。

    韩广全靠坐在金丝软椅上,慢条斯理地撇着茶碗边缘浮起的茶沫,在晾了姜如一整整一个时辰后,才戏谑开口道:“你个小女娃不在家中乖乖待嫁,跑出来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

    “你且瞧瞧这条大街上的铺子,能有几家是女人做主的?要我说啊,你们女人家在院里相夫教子才是正途,何须来做不符合自己身份之事呢?”

    韩广全言语中满是不屑和鄙夷,全程都未曾施舍给阶下候着的姜如一一个眼神。

    姜如一冷眼瞧着,心中自然是极度不爽——这世间何时规定了女子不能经商?不过尽是些迂腐刻板的封建思想罢了!

    只是如今自己尚且有求于他,还不能在这紧要关头撕破脸皮。

    姜如一垂眸酝酿着情绪,等再度抬眼时就已然换做了一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她白嫩的手指紧张地握住衣裙,水汪汪的鹿眸小心翼翼地望向身处高位的韩广全,轻声道:“家父重病缠身,若不是小女走投无路,也不能选择这样一条出格的路子。”

    她无助脆弱的模样尽数落在韩广全眼底,男人意味深长地将手中珠串盘弄得欻欻作响:“你这黄毛丫头若想拿经营玉牌,那也得有真本事才行,不若你与我的手下比试一场如何?要是你能胜过他,这玉牌就给你。”

    “若是输了,”韩广全咧开嘴笑了,眼神混浊:“我府上还缺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你若肯来我这里,拿着每月的例银倒也能照顾令尊,也免去了经营开店之苦,如何?”

    “自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韩会长要我二人比试何物呢?”姜如一刻意软糯起来的嗓音听起来毫无竞争力,像任人欺凌的小羔羊。

    “比赚钱金额的多少。”韩广全虽然语气和善,却是笑里藏刀:“期限为两个时辰,就从你们踏出这云水谣开始计时。”

    ……

    “我呸!你一大老爷们在这里欺负小丫头片子算什么本事!”

    焦婶瞧着对面摊位的那老板直接从自家店内打包好现成的甜糕茶果子,都无需准备便直接吆喝起来,气得险些要去捶人。

    再看姜如一,却似没事人一般,只专注着慢悠悠清洗青梅,焦婶急得直跳脚:“丫头,等你做好吃食,人家怕是早都卖完了!”

    “婶子莫急,且让他再得意片刻,我自有法子治他。”姜如一笑得眉眼弯弯,冲焦婶俏皮递了个眼神。

    “懒得管你,爱咋咋吧!”焦婶没好气地扭头走开,姜如一的摊位附近登时又变得只剩她一人。

    丝毫不受对手的挑衅嘲弄,姜如一不慌不忙取来刻刀,挖去青梅核,刀刃于梅肉间翻飞,过程行云流水赏心悦目,转眼间便将青梅雕成各式精致的模样。

    最后一步腌渍,姜如一取来一口瓷坛,一层青梅一层糖霜,在拜托系统调整了时间流速后,坛中青梅瞬间就褪去了青涩,变得橙黄透亮,香气四溢。

    一股清爽甘甜的青梅香自她的摊位前徐徐飘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就在姜如一琢磨着要如何揽客时,兀地听见她摊位附近传来一声洪亮有力的大嗓门:“都来瞧瞧新鲜出炉的蜜饯小食咯!京城独一份,快来尝鲜——!”

    姜如一惊讶回头,只见焦婶回去换了身鲜亮的衣裳,又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此刻正站在她身前不远处卖力地替她吆喝着。

    一位膀子上缠着擦汗布巾的窑工闻声走了过来:“啥子蜜饯小食,给俺来一份尝尝。”

    “焦婶你怎么回来了!”姜如一又惊又喜。

    “我就路过!闲得慌过来开开嗓的!”焦婶瞪了她一眼:“还过来和我扯皮做甚,给客人备食去啊!”

    说罢她又扭头走开,开始四面八方地扯开嗓子:“不吃亏不上当,吃了一碗还想第二碗咯——!”

    姜如一笑着给那窑工夹满一整碗的雕梅,对方看着碗里过于精致的梅肉形状都不敢下嘴,几经犹豫后才轻轻咬去一小块。

    几乎是入口的瞬间,那窑工就眼前一亮,咂摸着嘴猛夸:“好家伙,俺从没吃过这等新奇的蜜饯,甜滋滋还解渴,不腻人!真是个好东西!”

    窑工那丝毫不逊色于焦婶的嗓门,成功吸引到一批人过来,姜如一的摊位前逐渐围满了顾客。

    焦婶见状也凑过去尝了块雕梅,直香到脑袋发蒙,赞道:“丫头,你咋能把酸果子弄成这般美味的?”

    “这是雕梅,我瞧着咱们这里不论何种吃食,大多都十分油腻重口,而制作雕梅的原料——青梅最大的功效就是生津止渴,解腻开胃,正好能让人食欲大开。”

    姜如一还特意望了望对面的摊位,神秘一笑:“我还得多谢对面老板呢,要不是他让周围的人吃多了甜口腻乎的糕点,我的雕梅也不能这么大受欢迎。”

    焦婶听罢直狂笑出声,索性一做二不休,直接端起一盘雕梅跑到对面摊位附近晃悠吸客。

    于是就产生了无比喜感的一幕,对面甜糕老板穷尽心血吆喝来的客人,几乎都会闻着青梅香气,被纷纷拐去姜如一的雕梅摊位,在那里消费的金额甚至还远超过甜糕铺子。

    甜糕老板气得吹胡子瞪眼,那递过来的眼神凶得能杀了人。

    眼见这规定的时辰将近,甜糕老板怨毒凝视着姜如一放置在摊位一旁的雕梅瓷坛,忽地眼珠一转,似是在心底盘算着什么,随即又唤来一个小厮,附身耳语起来……

    姜如一此刻正热火朝天地给慕名而来的客人们打包着雕梅,丝毫没有察觉到摊位附近鬼鬼祟祟来了个提着水桶的人。

    “您好,客官需要几份雕梅呢?”姜如一扬起笑容询问新来的顾客,可那人却未置一言,只一个劲盯着她身侧的雕梅瓷坛。

    而猝不及防的下一瞬,那人手中沉重的水桶就猛地冲坛口泼了过去,将里面的雕梅浸泡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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