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尾巴在哪里》

    文/月依山

    2025年4月18日独家首发于晋江文学城

    我叫Zoey Zhang，原名张敏喜，是一名卡车司机。

    大概5年前，我考取了C国卡车驾照，并在Kelvin的帮助下申请工签来到这里。

    非要说的话，Kelvin算是我远方小姨的再婚对象……那不重要。总之，他是个火爆脾气的热心雇主，会布置很多任务，也会帮忙平事儿。

    我平时的工作，比较辛苦。等气温转凉后，起床将变成一件让人头痛的事。

    大概凌晨4点多，就得起床准备早餐和午餐，然后到公司打卡、领送货单，出发之前还得清点货物、检查车辆情况，日常工作十几小时。

    当然，公司会要求每隔4小时强制性休息，不存在疲劳驾驶，这一点请放心。

    我一般会趁着这20分钟，下车吃点东西、做做拉伸。

    长期开车嘛，就怕腰椎间盘突出、坐骨神经痛什么的。加上我今年还查出了输尿管结石，医生建议我多饮水，通过运动让石头自行排出体内。

    打拼生活的人，哪有那么好的条件。

    喝水我是保证不了，一天8杯水，那得上多少次厕所？沿途的加油站和汽车旅馆，可没你们想象那么多。

    不过，白天能休息的时候，我都尽量出驾驶舱蹦跶几下，就当是运动了。

    你们说的那个女人？

    哦，我确实见过她。

    我们相遇的那天中午，我正在路边打电话，跟Kelvin商量换运输路线的事情。

    因为这条线路又偏又远，对技术要求高，公司里能开的司机并不多。所以我对这样的安排还是挺满意的。

    出国打拼，谁不是冲着高薪来的？安逸或赚钱，总得图一样。

    只不过，我马上要订婚了。

    为了日后的生活打算，调去短程路线反而更适合我。

    跟我同一线路的大块头Max，刚好最近手头比较紧，这样一来，他的工资兴许能涨点儿。

    对，他本名就叫Max，叫Max Torres还是Max Thompson来着……

    不好意思，还没养成记别人全名的习惯。我们这一行，跟人交流的时间并不多。Max挺好说话的，其他人这么喊他，我也跟着学了。

    我不清楚Max为什么缺钱，偶尔回公司的时候，在休息室，无意间听几个同事提过一嘴。

    好像是因为他输了钱，老婆带着女儿跟他离婚了。人到中年妻离子散，也是怪惨的。

    说回那天下午吧。

    之所以对金羽姬女士印象深刻，这很好解释。

    一来，出现在这条高速路旁的人流并不多。

    更何况，那天她还穿着亮绿色羽绒服，戴着明黄色花瓣小帽，身形玲珑，肤色白皙，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卷发，打扮实在精致。

    她整个人看起来保养得当，完全猜不出年近40岁。换作是你们，也会对她过目不忘。

    二来，我们来自同一个国家。

    刚开始，她用英语向我问路，说到“Aurora”这个词的时候，口音实在太明显了。后来多聊了几句，才发现她竟然跟我是老乡。

    其实，我并不确切知道她要去哪儿。

    她脖子上挂着相机，还挎着一个黄色系绒布单肩包，并没有携带行李箱。我猜，她应该是想探寻北部的极光酒店，跟往年来这里的旅客们一样。

    遗憾的是，她可能没做全功课。

    虽说狐尾镇是闻名世界的追光胜地，一年365天有将近240天能观测到极光，可是这个月初不合适，很难凑齐旅游团名额。

    不过，我看她一个人信心满满的样子，穿得也算暖和，当时并没想太多。

    根据地图上显示，附近有零星几个极光酒店，离得都不远，大概6、7公里左右，跟卡车运输路线不在同一方向。

    我没去过那里……不对，好像去过一次。

    那回是男友提议带我去的，也是他开的车。我难得休息几天，实在太困了，在副驾驶座位上眯了好久。

    可惜当时是夏季，什么也没看成。

    下午1点左右，休息得差不多了，我顺路载了她一小段，然后就继续开车运货了。

    这就是监控拍摄到我的原因。

    开车的是我本人，我也的确遇见过金羽姬。但这并不能说明，我就是导致这位女士失踪的嫌疑犯吧？

    警察先生，你们问完了吗？

    问完我要回去了，误工半天，准得挨老板骂了。

    .

    从审讯室出来，已经快到晚上了。

    听说还是另一名正巧路过的骑警先生，帮忙作证，这才暂时排除了我的嫌疑。

    “你是说，下午2点左右，有人也看见了那名失踪的女士？”

    男友朴成焕开车来接我，并细心地帮我系好安全带。

    淡淡的木质香气飘过，带着男人的温度，让我紧张了一整天的神经，有了些许舒缓。

    “嗯，这条公路上的监控就没几个，荒郊野岭的，只能靠人证排除了。”

    我有些懊恼地捶打着脑袋。

    做别的行当，休息一天，扣掉的顶多是一天工钱。

    我们开卡车的，耽误了公司排好的运输班次，说不定还要赔偿货主的延误损失。

    倒不是差这么点，只是节省惯了的人，没那么容易对金钱释怀。尤其是，本可以到手的财富。

    “好了，好了，还有我呢。”

    男人伸开臂膀拥了过来，细吻轻柔地落在我的额头。

    “养家的事情，不用太着急上火。等我们彻底在一起后，多一单工钱、少一单工钱，都没事儿。朴成焕医生，也是很厉害的。”

    “最重要的是，他永远坚定地支持你！”

    这个冷夜，我俩笑得很开心。

    在遥远的西半球，赌上所有勇气离家千万里，因为有爱，才不孤单。

    .

    几天后，我从汽车旅馆的电视上，看到了金羽姬的寻人启事。

    “还没找到吗，这个女人？”

    旅馆伙计把马克杯擦得发亮，随后往里倒入新鲜的柠檬姜茶，“孤身一人在狐尾镇可过不得夜，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谁说不是呢！”

    一个面熟的大胡子司机，接了刚递来的马克杯，猛地撮了口热茶，继续把嘴里的鹿肉嚼得吧唧响。

    “上回我伯父去那里打猎，半路汽车抛锚，就遇上野熊了。幸好他眼疾手快，来了那么一梭子，才把那黑家伙吓跑。”

    长了大鼻子的精瘦司机，凑过来搭腔：“你们说，这可怜的女人，该不会被熊给吃了吧？”

    说着，他用胳膊肘推了推一旁的Max。看来他们是认识的。

    Max把嘴咬得发白，一声没吭就走了。

    “哎哟喂，你们瞧这大块头，整天跟丢了魂似的，说话也不搭腔！”

    “呸，什么玩意儿！”

    大鼻子人小面子大，骂骂咧咧了好一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喝了二五两。

    我有点看不过眼：“行了，少说两句。他最近家里出事，心情不好，咱们别招惹他。”

    “家里出事？还能是啥事，不就是他老婆、女儿跟人跑了呗！”

    大鼻子故意扯着嗓子，嚷嚷得让在场人都听见。

    有的人试图捂住他的嘴巴，有的人听了摇头暗笑。还没走远的Max，自然也听得真切。

    “哐”地一记重拳。

    大鼻子的鼻子，瞬间歪到一边，汩汩地留着鼻血。

    “你这个遭熊啃的大憨头，打你爹做什么！？”

    Max不语，只是一顿老拳输出，拳拳都往他脸上招呼。

    不一会儿，身形瘦削的大鼻子就招架不住了。要不是我们一群人合力拦着，估计他今天就得见上帝。

    后来，不知是谁拨打电话报警，这场闹剧才得以停歇。

    半小时后，汽车旅馆来了一位50岁出头的骑警。

    他双手插在腰间皮带上，锐利的眼神将我们扫视了一圈。

    “怎么回事？谁报的案？”

    “骑警先生，我被一个大块头打了！旅馆老板帮忙报的案。”

    “你说的大块头呢？”

    “Max那个怂货，打完我之后，一个人跑车上躲着了。”

    “为什么事打架？”

    “我说了他几句……他，他就突然发疯了，一声不吭就上来揍我。”

    看周围人欲言又止的表情，骑警似乎咂摸出了什么。

    找了半天Max踪影后，他不再细究，只是告知大鼻子可以向Max起诉医疗费用。

    狐尾镇上的警力资源有限，管理的区域却十分宽广，因此，他们一贯的处理方法，是尽可能地调解了事，或者劝说当事人诉诸公堂。

    今天的闹剧，算不得什么大新闻。

    真正让他们烦心的，倒是最近的金羽姬失踪案。

    截至目前，离我遇见那位追光的女士，已经过去4天了。

    时间越久，金羽姬尚在人世的可能性越小。

    8月底即将来临，这也意味着，整个狐尾镇将迎来旅游旺季。

    如果不能抓紧时间，确保金羽姬的人身安全，向外界释放可靠消息，或者干脆想出点别的办法，恐怕整个小镇今年都过不安生。

    “对了，最近镇上将成立志愿小队。愿意一起搜寻这位失踪女士的，可以随时找我报名。”

    骑警指了指手里的寻人启事，眯着眼神说道。

    “我是镇上的警官，Bruce，你们知道去哪里找我。”

    “回见了，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