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人手,眼前的奴隶们都在眼巴巴看着她,甚至那个疯疯癫癫的都安静了。
白珈环视一圈。
这不是现成的吗?
刀疤脸在一旁蹲着,畏畏缩缩不敢抬头,一抬头,茉莉这边一巴掌就打上去了。
根据刚刚刀疤脸交代,死灵藤蔓见证的契约不能够被轻易销毁,除非主人动手。而这些奴隶的主人是亚伦,那个守卫无数,等闲不得近身的老头。
所以奴隶们很难自己破坏契约。
但白珈不同,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或许,可以和这些人做个交易。
“我可以帮大家销毁契约。”白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众人眼里分明燃起了希望之火。
白珈是商人,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对付亚伦不容易,更何况他身边还有红斗篷。
想起那个人就有些发怵。
她继续说:“但是要用价值相当的东西来换。”
奴隶们面面相觑,他们身无长物,除了一条命,哪有什么价值相当的东西?
“一份契约换三个月,为我无偿工作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们就自由了。”
此言一出,人群炸了锅,有人质疑道:“真的吗?洛迩小姐,你不是在骗我们吗?”
只需要工作三个月就能重获自由身!这些人中有一半以上都是生下来就给大人们当奴隶,然后被卖到或者拐到其他地方,自由,简直想都不敢想。
白珈却误会了他的意思,稍微反思了一下。
无偿工作三个月,意味着只管吃住不结工资,好像确实有点周扒皮的意思,可是创业初期也没什么钱,工资她也的确是发不出来。
“要么……”
白珈刚想说两个月也行?众人却以为她要变卦,赶忙堵住她的话头:“我愿意!”“我也愿意!”“谢谢洛迩小姐!”
白珈下意识地抿嘴笑了一下,好像莫名其妙当了个好人?
“既然这样,接下来我会告诉大家应该做什么,然后让他解开枷锁,带你们出去。”
被指到的刀疤:又我?
-
深夜,维斯特庄园内,多数灯火都已经熄灭,只有三两队守卫牵着猎犬在巡逻。
忽然,猎犬发现了什么,开始疯狂吠叫,惊醒了迷迷糊糊的守卫。他们打了个眼色,一左一右慢慢摸到正在轻微摇晃蔷薇花丛中。
“晚上好!”一个身影猛然站起来,大喊一声,嗓音尖锐,吵醒了沉默的灯火。
“是地牢里那个疯子!”眼力好的守卫吓了一跳,“他怎么出来了?”
“别管那些了!抓住他!”守卫们松开牵绳,猎犬嗖地冲出去,疯子显然被惊到了,鬼叫狼嚎着抱头跑开,速度堪比修真界刘飞,此人曾日行八万里,世所罕见,实则是被仇家用飞剑扎了屁股。
白珈趴在暗处看着这一幕:“他叫什么名字?”
身旁一起潜伏的刀疤:“伊兰。”
“他跑的真快,可以送个信什么的……带我去亚伦的密室。”白珈站起来,踢了踢刀疤。
刀疤叫苦连天:“我的小姐!那个疯子会把亚伦大人吵醒的,大人一向睡得不好,在这个庄园里从没有过这么大的动静。”
“他不醒才麻烦。”否则怎么让亚伦动手销毁契约呢?
“左拐吗?”
“右边右边。”刀疤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您以前不是住在这里吗?怎么会不知道密室在哪里?”
要露馅了……
白珈思索了一下,用一种相当阴冷的语气说:“是啊,自从你撞了我之后,我这脑子就不太好使了。”
刀疤的表情显而易见瘪了,小命掐在别人手里,自己还上赶着撞枪口,吓得他赶紧闭上嘴巴。
两个人在城堡里七拐八拐,最终停在最深处的一扇大门前,大门两边各站着一尊手持巨斧的骑士雕像,庄严肃穆,似乎要把所有的入侵者通通赶尽杀绝。
“就是这里,我亲眼所见,亚伦大人……哦不,亚伦,他把所有的契约都保存在这里了。”刀疤一脸谄媚。
门上落了一把巨大的锁。
现在去找钥匙来不及了,伊兰想必如今已经把整个庄园的人吵醒了,就算安排了其他人接应,恐怕很快也会被堵住。
白珈深吸一口气,如果有法力的话,这把破锁根本就拦不住她,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百般难。
怎么才能打开这把锁呢?她得提前找到契约才行。
“你现在去找亚伦,说我找到他的密室了,别让茉莉他们被抓住。”白珈盯着手里的锁,听见刀疤迟疑地应了一声。
“晚一步别怪我不客气。”刀疤飞速跑远了。
白珈四下看了看,走廊里点着昏暗的蜡烛,烛台固定在墙上,忽隐忽现的光打在骑士带着钢铁面具的脸上,幽暗可怖,再加上那把看上去就锋利无比的斧子……
斧子?
白珈猛地抬头,现成的工具这不就在这吗?
她使出浑身力气,把斧子从骑士手里夺过来,顾不上累,颤颤巍巍的将斧刃对准了那把锁,咬咬牙一斧头下去。
砰!
门开了。
看清里面的瞬间,白珈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昏暗的看不到头的房间里,摆放着数不清的黑色书架,每一个书架上,都塞满了一沓沓的契约。
凭借多年查账的本事,她粗略估计了一下,这里的契约以万计数。
契约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摆放的,最靠近门口的书架上面的牛皮纸都已经泛黄残缺了。
看上去太久远了,久远的有些古怪。
白珈来不及细想,赶忙跑到深处,找到了茉莉等人的契约,又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麻袋,将契约塞进去,刚刚准备好这一切,亚伦就带人赶来了。
他看见这满屋的狼藉,不禁怒火中烧,耷拉的眼皮一颤一颤的,枯树枝般的手一把从守卫手里夺过剑,用沙哑的嗓音扬言要把白珈碎尸万段。
“你这么大年纪了,省省吧!一会儿自己骨折了别怪我。”白珈躲在架子后面,随手卷起几张契约团成团,扔到亚伦脸上。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险些把亚伦气吐血。
刀疤等人看的心惊胆战,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亚伦提着剑朝她走过去,不许任何人插手。
白珈故技重施,亚伦挥手挡开。但他挥手的速度比不过年轻人,眼见纸团雪花似的向他砸过来,亚伦怒喝一声,挥剑斩碎。
下一次飞过来的,是一个脸盆大小的麻袋,亚伦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不管她扔过来什么,通通一剑斩碎!
劈开的麻袋里,数不清被剑气震碎的牛皮纸片雪花般飘下来。
茉莉、洛克……那些名字随着契约的损坏而烟消云散。
亚伦一愣,显然,他已经感受到奴隶们重获自由。
见目的达成,白珈也不恋战,大喊一声“刀疤!”刀疤立刻吹灭了蜡烛,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一阵风被带起来。
“点灯!点灯!”
再亮起时,哪还有少女的影子?连同刀疤也一起不见了。
“大人!”地牢的看守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鼻青脸肿,“奴隶们把我打了,都逃出去了!”
“……追上就杀了。”
亚伦表情阴鸷,死死握住手中的利剑。
-
两个人逃出密室,一路向古堡外跑去,按照约定,茉莉他们会在庄园的东北角等她。
刀疤脸面无血色,一直在絮絮叨叨:“完蛋了洛迩小姐!你闯大祸了!你知不知道亚伦不是那么好惹的!”
他原本还以为白珈会有什么和平的办法让亚伦主动解除契约,谁想到她是要羞辱亚伦呢?
白珈不理他,对于商人而言,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我……”刀疤脸还想再说,却被一阵带着热度的风打断,慌乱中有人踢了他一脚,他重心不稳,摔倒在墙边。
只见他刚才站的位置赫然出现一柄剑,白珈踢了他之后,自己也倒向了墙边。
两个披着黑斗篷的人站在走廊的尽头,其中一人还保持着投掷的动作。
危险危险危险!
白珈手心都出了汗。斗篷的制式和那天的红斗篷一样,只不过比红斗篷弱,要不然他们俩早就没命了。
“这两个是什么人?”
刀疤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地回答:“亚伦的……守护者……”
她扭头看了一眼,刀疤涕泗横流,险些晕过去,看来是帮不上忙了。
至于她自己,目前这具身体的情况极差,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刚才和亚伦一番缠斗,现在恨不得翻个跟头都要摔一屁墩儿。
黑斗篷一步步走近,在幽暗的走廊里,空气无比沉重,仿佛凝滞了一般。
以前不是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过,只是那时候她好歹有法宝灵力傍身,现在真是赤手空拳,拿什么跟人家斗。
“亚伦给了你们什么?”白珈思索之后开口,尝试谈判:“不管他给了什么,我给十倍,只要今天能放我一马。”
刀疤诧异地看了看洛迩,又瞪大眼睛看着对面,心中默默祈祷这两位能考虑洛迩的话,哪怕明知她是缓兵之计,不然他小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钱?土地?这些都不是问题。”
黑斗篷似乎并不相信,也不想理睬,一味地逼近,同时拔出锋利无比的剑,蜡烛的微光经由剑身刺痛两个人的眼睛。
还有什么?
吸进肺里的空气长久不见阳光,是潮湿的,有除不去的霉味。心脏正急剧跳动,如同死亡的前兆。
还有什么!他们为什么要为亚伦效力!亚伦既不是最有权力的也不是最富有的,还有红斗篷,实力那样强悍的人为什么要留在维斯特为一个小小的领主效力!
……等等?
她咽了口唾沫。
黑斗篷已经举起了剑,下一秒就要朝着她劈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