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在玻璃杯口画圈,看水珠沿着杯壁滑落,像一串来不及说出口的辩白。你总说最爱我煮咖啡时垂落的碎发,可直到昨夜才明白,原来你爱的只是清晨六点氤氲的雾气,是热牛奶撞进深褐漩涡的瞬间,是任何人为你冲泡都会产生的暖意。
那些雪片般积攒的细节忽然有了新的折光。你收藏我落在诗集里的银杏叶,却从不翻开夹着叶子的页码;你赞叹我新染的栗色卷发,却在美发店的玻璃橱窗前长久驻足;你记得每个纪念日送来的白玫瑰,花瓣上永远沾着同一家花店的露水。原来爱的赝品与真迹之间,隔着一整个银河的星尘。
我开始数算所有被错认的温柔证据。你避开我的眼睛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像一扇徐徐关闭的窗;你拥抱时手掌悬空的三厘米,是宇宙膨胀留下的永恒空隙;你回答"嗯"时尾音扬起的弧度,恰巧与敷衍的数学函数重合。这些暗码早该破译,可恋爱中的人总爱把迷雾当作极光。
此刻梧桐叶正簌簌落在阳台,我伸手接住一片焦糖色的秋天。叶脉在掌心碎裂的声响清脆如冰,原来心死的声音并不悲壮,倒像茶凉后杯底沉淀的细渣。风卷着往事的灰烬盘旋上升,我突然看清自己深爱的,不过是镜中那个捧着幻影起舞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