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慕谣回到镇上,果然看到墨庄前围着一堆人。
为首的周公子义愤填膺堵在墨庄前,领着书生们向墨庄掌柜讨要说法。他是镇上为数不多锦衣玉食的门户,家族对他唯一的期望便是中举。因与墨庄掌柜交好,成了墨庄购买的大头。
“掌柜的!枉我多年在这为你投钱,到头来却成了他人的嫁衣!我数次向你求徽墨,你总推辞。而那孙大娘家的儿子,连墨都买不起的家伙,居然用上了徽墨!那可是一整条徽墨!我用多少银两都换不得一点!你这表里不一的奸商,表面上汲取我们的银两,背地赠予给他人珍贵之物。你把我们的钱财都当什么了!”
“还我银两!还我钱财!”书生们群情激愤,踏破墨庄,引得掌柜不得不出门解决。
他赔笑道:“周公子息怒,息怒。鄙人建立墨庄多年,卖给你们的都是精品之墨,从未做过两面三刀之事。至于你说的送徽墨之事,更是空穴来风,毫无根据呀。”
“徽墨价值之珍,鄙人怎会不知?况且鄙人自己都难寻一条徽墨,又怎会赠予一个素不相识之人呢?这定是误会,误会。”
周公子拿出字画,扔在掌柜脸上,“是吗?您自个好好看看吧。全镇只有您一家墨庄,倘若不是您,徽墨怎会出现在这穷乡僻壤的穷小子手中?
掌柜接过字画,发觉这墨落纸如漆,色泽黑润,经久不褪,还有股香味,绝对不是一般墨能作出来的,定是用徽墨所作。可末尾的落款恰好是好大儿。
他惊慌失措,直呼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会是徽墨?我明明已经把徽墨全部藏好了,怎么还会……?”
话毕,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试图掩耳盗铃。
此言一出,顿时嘘声一片。众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这墨庄掌柜竟私藏徽墨,连周公子都愣了一瞬,才道:“好呀,你果真藏了徽墨。难怪我每次向您索求都无果,就连拿十两黄金都被无济于事,原来是心怀鬼胎!”
他率先给掌柜一拳,后面几位书生一哄而上,将掌柜的打得抱头鼠窜,连忙跑出墨庄,却被慕谣一脚绊倒跌落在地,摔得仰面朝天。
他扶起腰艰难起身,晃然瞅见慕谣朝着他不屑地笑。定睛一看,果真是她。稍加思虑,他大概猜到是慕谣在生事了。
于是厉声道:“果真是你。昨日跑来我庄前故弄玄虚,今日又跑来造谣生事。姑娘,这徽墨莫不是你潜进墨庄偷走,再嫁祸于鄙人,好让鄙人名声扫地吧?你这个毒妇,鄙人何处得罪了你?至于如此咄咄逼人,紧追不舍么?”
慕谣鄙夷道:“掌柜莫要血口喷人。镇上唯有贵庄生墨,何况刚才您说徽墨早已全部上交,小女子哪来的空隙偷走如此珍贵的宝物呢?”
“倒是掌柜您一直以镇上唯一的墨庄榨取书生们的银两,价值两文钱的墨块被您哄抬上一两银子。您可知多少门户一年所得只有寥寥几两银子?只因明年科考,为了多挣几个银子就将他们的心血前功尽弃吗!”
她震天撼地又极为坚定的话语赢得了书生们的支持。大家纷纷喊话让掌柜下台,周公子甚至又打了掌柜一次。
突然,书生们身后传来一个高昂的男声:“县令驾到!”
众人听闻,连连退到一边,等候他的莅临。而慕谣昂着头注视,她要好好看看这是非不分的县令那副丑恶的嘴脸。
官兵们驱散开人群,长驱直入慕谣身前。为首那人自上而下打量她一眼,冷声道:“罪妇慕谣,造谣生事,涉嫌私自研墨,带回衙门,等候发落!”
士兵们直接将她扣下。几位书生看得懵懂,面面相觑。而县令有意瞥向掌柜,眼里的怒气呼之欲出,却压住情绪,不动声色带他回去了。
回到衙门,县令震起惊堂木,“啪”的一声将所有人的思绪带回堂上,道:“罪妇慕谣,收买孙大娘之子,散播谣言,并聚众在墨庄前滋事,企图扰乱秩序,混淆视听。你可知罪?”
慕谣不卑不亢道:“民女无错,不知何罪,只知墨庄掌柜以次充好,哄抬墨价。大人,请问这又应当何罪?”
“大胆刁民,竟敢以下犯上!死到临头还要倒打一耙,诬陷他人!你既不知何罪,好,那吾让你知晓个明白。”
说完,他把视线投向官兵。一个眼神过去,官兵即刻将好大儿带上来,扔在她身旁,对他厉声厉色道:“老实点。”
好大儿穿着薄衣,背后早有一条条血迹显出,触目惊心。
慕谣心下一惊,道:“你?……”
县令道:“若非吾亲自探查,还不知你两人早已狼狈为奸,使这种手段。你们两人大放厥词,散播墨庄掌柜赠予徽墨一事。可徽墨只在皇亲贵族之间流通,不可能下沉至此。而你,送他来路不明的徽墨,还写着落款为他名字的字画。”
“私自赠予徽墨,这一条足以定性为私自研墨,这可是死罪!你私自研墨,并造谣生事,妖言惑众,还聚众滋事,扰乱秩序,足以关入大牢!你还有何话可说!”
慕谣仍是不紧不慢道:“民女并非私自研墨,而是依大理寺少卿赵忆霖赵大人之托,为百姓送去徽墨。科考在即,墨庄空抬墨价,已令书生们苦不堪言。大人不严查墨庄掌柜,反而包庇有加,实在是令人发指!”
“大胆刁民,竟敢以下犯上!好一个信口雌黄的丫头,五皇子殿下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甚至还编造出他是大理寺少卿之子的说辞!你空口无凭,造谣墨价上涨,还私自研墨,未经授权赠与徽墨,对皇室大不敬。来人,即刻押入大牢!”
“啊,五皇子?我没听错吧?”慕谣还有意外收获,原先说的是自己装作闹事入衙门,等赵忆霖找到证据后一举把县令和掌柜拿下,没想到赵忆霖的身份居然比想得还要高贵。
正当他要发牌之际,门外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放肆,我看谁敢!”
慕谣抬眼望去,赵忆霖飒飒走向县令,在他悻悻的目光中径直走到位子上。身后的阿锦把县令挤到一旁,全然没有了刚才耀武扬威的样子。
县令退到一旁,怯怯道:“殿……殿下,您大驾光临,吾有失远迎,请恕罪。”
赵忆霖冷笑,道:“本宫确实要好好治你的罪。方才本宫听闻你要将这位姑娘打进大牢。怎么,你如今如此胆大包天,连本宫的人都敢动了?”
县令急得跪下磕头道:“臣绝无此心!是臣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位姑娘是您手下的人,误判了这位姑娘。还请殿下降罪!”
赵一霖道:“呵,若本宫此次不南下巡游,还不知该地的墨条坐地起价,被哄抬了不少。你身为县令,不去整治这不良之风,反而要惩治这见义勇为的慕谣姑娘。我朝良墨本就稀缺,慕谣姑娘为百姓们送上宝贵之墨,竟被你如此颠倒黑白。你真是太令本宫失望了。”
县令听得更为惶恐,辩解道:“并非如此呀殿下。是这慕谣姑娘制徽墨在先,臣才将她带回来的。她私自研墨,早已犯了重罪,不仅如此还聚众闹事,传播谣言。臣是出自法令才将她逮捕的。”
“哦?”赵忆霖挑眉,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可本宫也曾听闻,哄抬物价,以次充好,从中牟取暴利也是重罪。我朝制定的墨价规格,你比我清楚。可你明知故犯,还一味纵容他,又该当何罪?”
随后,他丢下一本账本在他面前,道:“你说他人空口无凭,那这本账本,记录着你受贿之事。墨庄掌柜所有牟取的利益,将近一半都进了你的私库里。”
他又让阿锦拿出掌柜私藏的十根徽墨,“还有这徽墨。方才也是你说的未经授权,徽墨不予向下流通。可这位墨庄掌柜可私藏了如此多的徽墨。他这番明知故犯,你又有何话可说呢?”
县令见事情败露,已无力回天,悔恨不已,跪地痛哭,久久不起。
最后,赵忆霖以玩忽职守、罔顾司法撤销了他的职位,并打入大牢。墨庄掌柜知法犯法,一并押入大牢,腾出墨庄,暂时封闭。
解决完事件后,赵忆霖与慕谣一同回王府。
下了马车后,慕谣怀着紧张的心,道:“多谢殿下。以往民女不知殿下身份,这段时日多有冒犯,还请殿下见谅。”
他轻笑,道:“姑娘言重了。本宫不过是不愿打草惊蛇,惹人耳目,才隐瞒身份。不料惹了姑娘不快,是本宫的错。”
“哦没有没有。”慕谣急忙道,“民女并无不快,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不敢置信罢了。”
“呵……”他望着慕谣的眼睛,邀她进去,“姑娘今日之勇,本宫敬佩不已。不曾想姑娘制墨手艺高超,面对困境也能临危不惧。本王思虑过后,特意向父皇禀报,想封你为宫廷御墨师。不知姑娘可愿随本宫一同入宫?”
“啊这……”慕谣即刻跪下作揖,“多谢殿下好意。可民女惶恐,无法胜任,只求想在此造福一方百姓。若能接管墨庄,民女定会专心制墨,平调墨价,让镇上的书生们都能用上好的墨水。”
毕竟,不接手墨庄的话,她完不成任务是会被抹杀的。
赵忆霖扶额,不敢想慕谣所求竟如此简单。
权衡一番后,他道:“姑娘身为制墨奇才,只停留在一处实在暴殄天物。若姑娘真想接管墨庄,本宫可以将它划到你麾下,我会为你寻求良人作掌柜。你每月出一次宫,前来收取所得银两即可。你亦可将墨条送来墨庄。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慕谣分析了一番,惊呼,这不就是出租房吗?不过是自己当房东。她问了一嘴系统,这算任务完成吗?
系统道:“你既然已是掌柜,谁来代理都行,那就算你完成任务了。恭喜宿主,现阶段您已的所有任务已全部完成,额外获得加速效率提升的奖励。请宿主再接再厉。再完成七个任务即可回到现实世界。”
她心中欢喜,向赵忆霖道,“成,我愿意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