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十二年八月二十二日，总管内务府由敬事房抄出，奉旨：户部侍郎赵德丰十七岁女赵仙蕙，著封为正六品贵人，于九月初八进内。钦此。”
仙蕙静静接旨谢恩，面上喜意得体。
赵夫人是个爽利的性子，此时她便上前同领头的内监上前攀谈，适时地递上一个厚厚的荷包。
这内监一摸便知多少，脸上的笑容就真诚不少，又因上面吩咐，故而透露了不少消息。
又有另一内监引来一位宫女服色的年长女子，面色极为肃穆，瞧着是个严肃的。
仙蕙知晓是教引姑姑，便温和地问安：“姑姑安好。”
“奴婢夏葵，给小主请安。”夏葵说着，一壁跪下请安。
本朝虽有教引姑姑不行大礼的规矩，可到底初次见面，礼仪为重。
仙蕙忙扶她起身，又唤来明镜带夏葵去舒栖园，待客的厢房已经安排妥当。
赵夫人从内监处得到大致的消息，便假作更衣带着仙蕙离去，只留陪同上京的幼子赵怀英在前堂寒暄应对。
赵夫人牵着仙蕙的手：“方才那位公公说，此次入选十五人，位份最高的是济州都督沈家的女儿，封了从五品小仪，最引人瞩目的是吏部侍郎甄家的女儿，着意赐了封号莞，同你一般，是正六品的贵人。”
仙蕙只点头，心中却道：沈家小姐长在济州，她并不认得，但前些日子去上香，与甄家小姐见过一面，的确极美，清丽至极。
赵夫人又道：“此外还有太常寺卿傅家的女儿，她舅舅便是如今的中书侍郎马齐，封了从五品的小媛，仅次于沈家小姐。”
“此外，蕙儿还需注意的是皇后的妹妹——朱八小姐，也得了正六品贵人的封。到底是皇后的妹妹，可莫与她起太大的冲突。”
赵夫人忧心忡忡的替女儿分析局势：“此次新入宫的妃嫔有十五位之多，位份高于你或与你同品阶的也有不少，入宫后局势难辨，可千万要小心。”
赵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只恨教引姑姑来后便要学规矩，不好与蕙儿说这些私房话。
她絮絮叨叨了好一阵，直到到了舒栖园，此时侍卫内监与宫女已经随着教引姑姑的到来入驻。
赵夫人只能念念不舍的留下一句：“也莫让人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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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嫔妃分为八品十六等，只有正三品的贵嫔才能称一声“娘娘”或“主子”，成为居一宫主位，居正殿，掌管一宫事宜。”
夏葵努力让自己显得更温和些：“就如小主，虽位居正六品贵人之位，却是低等宫嫔，只能称一声“小主”。”
仙蕙心中无甚波动。
倒是一旁侍立的赤盏好奇问道：“姑姑，那最末的宫嫔又是哪一等？”
“最末的一等是从八品的更衣，这是宫女晋封的品阶。”夏葵顿了顿，解释道：“历来宫女侍寝晋封，依照祖制，是要从更衣做起。另有正七品的娘子也是为宫女晋封而设。”
仙蕙轻轻吹了吹茶盏。
明镜利索地一福身，问道：“姑姑，为何宫女的品阶有从八品的更衣，又有正七品的娘子？”
夏葵斟酌片刻，说道：“更衣品阶的设立是因宫女晋封要与官中女子区分，而娘子，太祖晚年颇宠一位宫女出身的妃嫔，特意为其设立了娘子品阶。”
仙蕙抿了一口茶，心中忽地想起市井中流传多年的宫中轶闻。
太祖晚年多幸美人，其中有一宫女出身的女子，面容恰如桃李风流，腰身纤细，极擅绿腰舞，很是得太祖欢心。
太祖为其亲拟娘子品阶，赐其“兰苕娘子”之名，意在“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
只可惜美人不寿，于一场风寒后病逝，这也是太祖之痛。
——兰苕娘子病逝三月后，帝崩。、
仙蕙面上神色不动，心底却是不由深思。
“宫中妃嫔，皇后以下最为尊贵的便是正一品的贵淑贤德四妃。”兰苕娘子的忌讳事，夏葵不意多言，匆匆岔开了话题，“如今宫中妃嫔，只有正二品的三妃满位——宓秀宫主位华妃娘娘，广明宫主位悫妃娘娘，披香殿主位端妃娘娘。”
仙蕙只笑笑，并不肯多言。
以小窥大，便可知华妃娘娘在宫中是何等气焰。
而皇后……仙蕙垂眸一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觊觎？
“依小主的资质，将来定能位居高位。”
夏葵浅浅的奉承一番，又继续讲解规矩：“小主正居六品贵人之位，按照宫里规矩，名下可有六名宫女和四名内监。六名宫女中，二等有二，三等有四，四名内监皆是无品的太监。又因小主会带两名陪嫁侍女入宫，内务府便会分来四名宫女和四名内监。”
赤盏好奇道：“那我和明镜姐姐就是小主身边的二等宫女喽？”
“这就要看内务府分配到小主名下的宫女了。”夏葵又解释道：“一般而言，只有一宫主位，身边才会有女官品阶的掌事宫女。当然，位居正殿，代行一宫主位之职的小主，身边也可以有八品顺人的掌事宫女。”
“夏葵姑姑，入宫后的居室也是随着位份一并安排好的吗？”仙蕙冷不丁地发问。
“自然是的，位份与宫殿是一并拟好的。”夏葵自然明白贵人言下之意，又忙道：“如今宫中的规矩，新入宫的妃嫔多是与主位相住，或是几人同住，断没有一人独居一宫的。”
明镜极为敏锐：“那可有妃嫔是独居一宫？”
“华妃娘娘独居一宫是皇上亲赐的恩典。”夏葵点到为止。
仙蕙轻笑。
夏葵姑姑看似严肃，但讲规矩时极为细腻清晰，也算是个有心人。
只是，仙蕙听着，却不觉对深宫的恐惧，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之感。
她想，深宫的长街，会好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