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

    为了不再找到凶手前先在黑暗里焦虑致死。青学会了耳朵观察,尽管在人多的公共场合她还做不到耳听六路,但面对这栋她自苏醒以来一直呆着,为数不多能给她提供安全感的房屋,青的耳朵已经可以捕捉到很多的细节。

    比如,此刻,在“叶子”刚把她推入客厅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汪丹翎现在不在这栋房子里。

    虽然很神秘莫测,但汪丹翎先生其实很会体贴别人,比如,他能做到寂静无声的行走,但在青清醒地时候他总会发出脚步声来提醒自己他的位置,在她睡着后,也绝对不会被任何声音吵醒,她的房间每天会在睡前通风,又会在睡前被关闭,被子和枕头也有被太阳晒过的味道..等等,如此种种细微到有些诡异的体贴,青把他们全部归结于汪丹翎拥有着特殊能力。

    但她很少能在这栋房子里和对方碰上面,在那天院子里的交谈过后,青就再也没有见过对方了。

    对于对方的消失,青有些可耻的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安。

    他会被幕后凶手杀掉吗,他会抛下自己不管吗?自己真的安全吗?

    这些因为恐惧而产生的猜疑,总会因为一段音乐声而被打破。

    舒缓的钢琴曲,青觉得很熟悉,但又叫不出名字,她在这两天里习惯了这首曲子,已经不会因为音乐声响起而差点把轮椅掀翻了。

    哦对,这个是“电话铃声”。

    她伸手在轮椅侧面的口袋里摸了又摸,拿出了一台需要翻盖的按键手机,同样来自汪丹玲的赠予,也只能接听和拨打他一个人的电话。

    已经落后于时代的仪器,却是此刻最适合她的东西。

    青在按键上摸索了一会,熟练的找到了接听键,她接通电话,又按下了免提,汪丹翎的声音便在别墅的客厅回响。

    “有新的情况,找到了疑似是凶手的人的踪迹。”电话里听过来的声音带着些失真,就像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地方上传来的。

    “可能会花些时间,这两天可能都不会回来。”

    但平淡的语气,始终给人带来安心的感觉依然没有变化。

    “注意休息。”

    青下意识的点点头,但意识到这是在通电话,对面人看不见后,她用快速的用手指敲了三下,这是他们先前规定的暗号,一下是否定,两下是一知半解,三下是明白。

    之后,青很久都没再等到什么,也就知道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

    客厅又变回了静悄悄的,只能偶尔听见一些窸窣的声音,大概是“叶子”的动静。

    那种微妙的,孤独的感觉又出现了。

    握着那部手机,青莫名有了哭泣的冲动。

    她现在,好像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没用。

    甚至说汪丹翎一个人负责调查,她连句“加油”和“谢谢”都说不出口。

    她知道自己不能心急,知道现状不是自己的错,她不能因为别人的恶意惩罚自己。

    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迈出一步,也像是无用功,她的周身就像是被笼罩了透明无声的屏障,无论怎样都动弹不得。

    这个瞬间,她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口好像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莫名的动力促使她举起来双手,手机从指尖跌落在她的尾巴上,她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发抖,但她始终执着地将自己的双手高抬。

    如果,自己真的是妖精。

    像汪丹翎先生说过的嫌疑人之一城守金乌是先天火行,“叶子”应该也是身为妖精的汪丹翎先生的特殊能力。

    那她呢?如果是自己妖精的话,也应该有自己的“行”,有自己的特殊能力才对。

    在黑暗里,青将自己的双手抬起,她尝试去想象,去握住,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什么,一点点,什么都好,哪怕是一滴水,一个火苗,什么都好——

    但让人遗憾的是,整整五分钟,被“叶子”褪下手套后触摸到的空气,她的手掌没有感觉到任何东西。

    ...哈

    青在心底笑着,她笑自己先前在汪丹翎不在后对自己安慰的担忧,恨自己自己的矛盾的心理。

    又希望自己是没有特殊力量的人类,又希望自己是妖精。

    希望可以心安理得信任那零星记忆里的安全感,等待他人的拯救,但被无力和焦虑裹挟的时候,又希望能有与恐惧作战的力量。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她感受到那些沉重的衣服离开自己,随后她被架起,原本在座椅上堆叠的尾巴被重新拉长,她重新躺回来那张限制行动的床铺之上,

    就在这时,她听见自己的耳边传来了水袋晃荡的声音,那大概是她今日份营养液,裹着脖子的披肩被松开了一些,她感受到自己锁骨上方的那节导管被拨动,消毒,而后与另一根导管连接的时候,“咔哒”地拼合声让她觉着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痒了一下。

    铁轨滑动的声音混在其中,她也终于在黄昏的尾声里,感受到了来自窗外的,落在她侧脸的余晖。

    听着耳边滴滴答答的声音传来,知道了输液再次开始的青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汇聚至心口的凉意,“叶子”把凉丝丝的膏体涂到了青的人中上,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草药香味,很快眼皮上的沉重感再度来袭,

    是怕我不听话,到处乱跑?还是怕我不好好睡觉,延误休息?

    青转过头去,面向的应该是天花板的位置,感受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最后,她表情黯淡地垂下眼帘。

    其实没必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她想到。

    除了睡觉之外,她无事可做,除了这里,她无处可去。

    ————————————————

    等瑶芯回到家,那轮太阳也才落下去一半,就像一只半睁半合的眼睛,投射着睡眠不足般的光线。

    她换上舒适的拖鞋,把包和脑子一起丢在了餐桌上,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盯着天花板放空自己的大脑,等到在工作中坏死的脑细胞修复的差不多的时候,她伸手抓住了沙发的椅背,就像恐怖电影里努力爬出水井的女鬼一样努力地把自己带出柔软的沙发,历经千难万险,她成功了,她现在从躺在沙发上的姿势变成了趴在沙发的椅背上。

    另一边,绑着一条竹编挂件的手机也一点一点地从瑶芯的背包里被托了出来,慢吞吞地来到了主人的手边。

    【资本家:能给蛇妖安排做一次脑ct吗?尽快。】

    看清上面消息的一瞬,瑶芯差点把自己的手机甩出,随后等等着屏幕重现暗下去后,瑶芯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倒映其上的脸,一时间竟然没有回复的勇气。

    【找工作人员】,【打电话给认识的人】,她说得有点含蓄,也不知道那蛇妖有没有听懂自己对她如何从汪丹翎身边逃跑的暗示,毕竟“蟑螂”还在边上,她只能说到这样的程度。

    瑶芯现在又希望对方可以找到更靠谱的求助对象,又希望她别那么快逃跑,自己今天才和她接触过,如果那蛇妖立马真的跑了,汪丹翎要是开始调查,自己的嫌疑真的大到离谱。

    但,想到那双手,想到临别前最后那个小心翼翼的笑,瑶芯总觉得莫名地良心不安。

    奇怪。

    瑶芯皱眉,她察觉到自己对蛇妖的关心有些超过了,说是医者仁心都不为过。

    但她最清楚自己是什么德行,而且除此外,她为什么会对汪丹翎生出这么多的不信任和恐惧?

    那家伙虽然确实很吓人,但从来也不发火,连凡人小孩都养活了两个,她怎么会突然开始害怕对方?

    好像,是从和他一起去看了那个尸体开始——

    “那只鹤妖不仅私自抚养人类?还藏匿尸体?”

    本来还在默默祈祷的瑶芯被从来没听过的男声吓了一跳,黑白二色的羽毛瞬间冒出,顷刻爬满了她整个后颈,连手臂上都连成了一排。

    她知道自己很不禁吓,时不时地会露出两根羽毛,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不对,不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说话的那个男人,他是故意,他故意放出神鸟血统的威压——!

    瑶芯的额头冷汗涔涔冒出,她清楚明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家里出现了一个极具威胁的存在,她甚至知道对方此刻就坐在自己的背后的单人沙发上,但她回不了头,她甚至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屮!该死的大妖怪!放个屁都要用扩音器搞得满城皆知的基因病!该治!我迟早要把你们抓去做绝育!

    “原以为你们只是单纯的有交情,现在看来,你还是共犯啊‘喜鹊医生’。”背后,陌生的男人依然毫不收敛自己恐怖的威压。

    “过去你曾多次私下行医救治'剑犁'名单上的通缉犯,如今还涉嫌包庇妖精犯罪,是真的活腻了吗?”

    “哐当”一声巨响,手机从瑶芯的手掌掉落,屏幕在落地后摔出蛛网的纹路,而瑶芯本人,则因为进一步加重的威压痛苦地蜷缩起身体,连肺部和心脏都像是被放置在液压机下被压成了薄片。

    ’呼吸功能几近报废,所有的气堵在咽喉口,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脑袋里液体的流动走向,也第一次知道,原来生物会在空气里窒息。

    就在瑶芯觉得自己的的脑袋要爆炸的前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一双手捧起,恍惚间,她还闻到了一股花香味。

    最开始,她还只能闻到一丝淡雅脑袋香气,但很快,那香气愈发的浓郁,浓郁地有点让人觉得恶心了。

    谁,什么味道,还有谁在她的家里?

    惊恐激活她的求生本能,瑶芯惊惧地睁大眼睛,可她发现——那双捧起她脸颊的双手,是她自己的。

    “啧,谁让你说话的?影响我发挥。”

    甚至此时,这个在房间回荡的陌生女声,也是从她自己的嘴里发出来的!

    感受着双手掌心处传来的嘴部的震动,瑶芯心里惊骇万分,但这几个特点勾引出了她记忆里的某处,她好像,不对!她见过这个术法!

    “‘寄...生’”明明是自己的嘴巴,但只是说出两个字,瑶芯就像使出了万力千钧:“你.......是...谁?”

    "要怪就去怪同皓吧,都怪城守大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不然你现在一点哭也不会吃。"瑶芯看见自己的手掌继续不受控制地向上爬升,指尖离她的眼珠越来愈近。

    “放心睡吧,不会害你的,大城守还指望你救他老婆孩子呢,只是,你的那位鹤妖朋友做的太过了,居然跑人家家门口搞人身威胁,只能先委屈你给他消消气了,乖,老实一点,不然会很疼的哦~”

    “你话太多了。”单人沙发上,同皓的眉头紧皱,但他还是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息,让那只喜鹊不再被迫蜷缩着身体,等到手臂和后颈的羽毛都缩回体内后,“瑶芯”直起腰,伸手将方才动作搅乱的头发打理整齐,又背着身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整理一遍。

    等她回过头,和同皓面对的端坐着时候,那张脸上露出了瑶芯不曾展露过,和她的脸极端不适配的甜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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