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定方瞬间瞪大了眼睛。
庆来连忙解释道:“可宗子的事情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机会接触到宗子,如果我知道肯定会告诉将军的。我嬴庆来永远忠于朝廷,忠于将军,如有背叛,天打雷劈!”
他整个人都紧张不已,掌心里全是汗,天知道他得知嬴始修办的那件糟心事后有多为难,多尴尬!恨不得立刻刨个坑把自己埋了,省得出来丢人现眼。生平头一次,庆来对自己的姓氏产生了负面情绪——天啊他姓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姓嬴啊!
姬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放松点庆来,你过度紧张了,这没什么,不要想太多。你是你们将军亲手训练出来的人,你不会以为他不知道你的底细吧?”
姒怀命神态自若,显然一早就知道。“快起来,把你该办的事办好。”他如是说道。
“是,将军!”庆来如释重负。
姬静把姚长和姚定方都交给了他,带着姒怀命和阿银走出了山洞。她不复安抚庆来时的轻松,忧心忡忡地问阿银:“姚将军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有解没有?”
“绝对有解。”阿银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这就没有解不了的毒,只要知道毒药的配方,我们的巫医就能配出解药来。只是...”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我们实在不知道姚将军中了什么毒,只能暂时保住他的命罢了。”
“那就只能抓住嬴始修,再撬开他的嘴巴了。”姬静道。
地面上的毒已经被清理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简易的营帐,第三营和第六营的一堆军官们正围在姬静身边七嘴八舌地商量着作战计划,场面颇有些热火朝天。
穿着新衣服的阿金蹦跶了过来,他在帐子门口左看看,又看看,踌躇半晌后终于扒开帘子挤了进去:“台子,泥能带上俺蒙兄弟一齐去么?”
“哦?为什么?”姬静其实早有打算带上他当向导,但这会儿仍做出不解的样子问他。
“俺、俺...”阿金嗫嚅着,见姬静有些不耐烦了,遂下定决心般地闭上眼睛大声说道,“俺蒙兄弟的未混妻被嬴宗子勾搭跑聊,俺要去把塔抢回来!”
?!!!
上一秒还热火朝天的场面一瞬间冷却下来,众将士纷纷把脑袋扭了过来,犹如一群饿狼般兴奋地盯着阿金,一双双眼睛里面燃烧着八卦的烈焰。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静静等着阿金继续说下去,就连姒怀命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姬静身边靠了靠。
姬静轻咳两声,道:“这就是你们没有和嬴始修同流合污的原因么?带上你们也行,但你得告诉我她们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我才好帮你找人。”
提起未婚妻,阿金的脸少见地红了,道:“塔叫紫朱,长滴狠美。嬴宗子身边只由她一个女银,泥蒙不用特意找,把俺蒙兄弟带过去就行了。”
“还有呢?”姬静接着问道。
阿金疑惑地看着她。
姬静以为他没有听懂,放慢了语速重复道:“还有一个呢?另一个叫什么,不在嬴始修身边在哪里?”
“妹,妹了啊。”阿银奇怪道“就塔自己啊,妹有另一个。”
一旁的姬放听了,插嘴道:“所以是你自己的未婚妻跑了,你要带上阿银跟你一起去找是么?”
他自觉已经理清了思路,谁知被阿金否定了:“塔不是俺自己滴,还是阿银和阿玉滴。阿玉年纪小,泥蒙带上俺和阿银就行,俺蒙会劝塔回来滴。”
众将士:!!!
姬放:???我活得时间短,我不理解。
“所以你们,咳咳。”姒衡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仨人娶一个媳妇?为什么?”这太太太不可思议了!
阿金摸了摸脑袋,实在不明白他们在惊讶什么,只好接着他的话说道:“俺蒙是亲兄弟,为甚么不能娶一个?”
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只娶一个,因为娶两个就得分家,分家人就少了,人少就会受欺负,会抢不到吃的,会饿死,所以为什么要娶两个?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嘛!
姒衡:呃...
姒怀命看了看周围一圈瞪大眼睛张大嘴的部下,神色不愉道:“你们商量好怎么攻打蒿白山了么?还在看热闹!”
一帮汉子们如梦初醒,纷纷你一言我一语重新商讨起来。至于他们心里有没有继续惦记这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一早,除了庆来小队的49人负责留下来照顾姚长之外,其他人都准时跟随姬静出发了。这次有阿金兄弟带路,他们的行进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广志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昨天晚上的八卦,这会儿一直跟在阿金阿银屁股后头问东问西,被嫌弃了毫不在意。
“嘿嘿,阿金兄弟,你们怎么会有这种风俗呢?”广志笑得奸邪无比“你们的媳妇,那谁——噢紫朱,肯定很好看吧?瞧你们上心的,嘿嘿,嘿嘿...”
阿金不理他,他就趴到阿银身上悄悄咬耳朵:“好兄弟,你就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洞房的吧,快愁死我了。”
阿银一巴掌把他扇了下去。
“广志!”姬静见不得他这般没皮没脸的样子,道,“你去跟斥候兵一块探路吧,不到天黑不准回来。”
广志兴奋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姒怀命沉声道:“惩罚太轻了,如果他是我的兵,我就把他打到爬不起来。”他对太子静没什么不满,唯有御下不严这块令他难以苟同。
姬静对此心知肚明,但各人有各人的方式,因此她只笑笑,并不接腔。
“我昨天叫了几个九黎人问了一下。”她转移了话题“九黎似乎还保留着前朝的某些风俗,人人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但范围从整个部落缩小到了一家人。一个家庭每一代只有一个女主人,全家都由这个女主人掌握。他们的孩子们出门只会说自己是哪家的孩子,而不是哪个人的孩子,因为所有的男性长辈都是他们的父亲。”
“很奇怪。”姒怀命评价道。
姬静想到她派了苏隆去安抚九黎的老老少少,不由升起一股担忧,“或许我当时该听你的,苏隆和子清他们不知能不能搞定九黎的女人们。”
姒怀命沉默片刻,问道:“太子喊部下都是直呼其名么?”
“不然呢?”姬静反问。
姒怀命没有吭声,继续向前赶路。姬静诧异于他突如其来的别扭,略一思索后突然笑了:“姒将军不会也想让孤直呼你的名字吧?”
姒怀命依然没有吭声,却不自在地别开了头。
“姒将军,孤唤你将军是出于对你的尊重。”姬静正色道“将军与广志他们不同,并非孤的入幕之宾,如果孤对将军也直呼其名,那便是对将军的轻视,孤并不想这么对将军。”
姬静这番话很难说有没有借机试探的意思,她知道姒怀命不会这么轻易归顺于她,但总要试试。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姒怀命的回答会如此直白。
“太子错了,臣也可以成为太子的入幕之宾。”姒怀命用和她同样认真的语气说道。
姬静讶然,道:“姒将军果真这么想?”
姒怀命肯定地点了点头。
“理由呢?”姬静无法立即相信他,再次提醒道,“姒将军可要想清楚了,你不仅仅是你自己,你还是姒家的宗子。”
宗子就是未来的宗主,他的归顺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姬静并不相信自己的号召力这么强,能令一个宗子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归顺自己。
“臣考虑得很清楚。”姒怀命道“太子是储君,臣不归顺储君还能归顺谁呢?”像嬴始修一样造反么?
“你这么讲倒也说得过去。”绝命谷快到了,过了绝命谷就是蒿白山,姬静不想在这个时候跟他攀扯这些事,草草应道“怀命,一会到了蒿白山,按照我们昨晚商量好的方案行动,明白?”
“臣明白。”姒怀命答道。
不得不说,和这样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搭档是一件非常省心、也非常令人放心的事。姬静自从军以来和无数将领搭档过,还没有哪个能像姒怀命一样令她如此舒服。
这个人和九黎一样,她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