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歌词

    林蔷杏眼儿挑眉,笑得像一个知书达理的邻家大姐姐,可眸子里闪过的一丝讥讽出卖了这份和善。

    桑枝身材高挑,高一的时候就已经亭亭玉立,现在跟林蔷面对面站在一块,即便对方穿了酒杯跟的高跟鞋,两人是视线却依旧平齐。

    她抬眸看了眼林蔷,勾唇一笑,什么话都没说,唇色红润像涂了口红似得,天生丽质。

    张超扶了扶他那副有年代感的金属框眼镜,看向桑枝跟王安安两人,又看了看林蔷,灵光一现,“小林啊,你不是说想这次校史馆设计想找几个人学生做志愿者吗?就这两个同学行不行?都是品学兼优的孩子。”

    王安安被张超那句“品学兼优”叫得心虚,茫然地看着他。

    林蔷嘴角轻扬,“张老师你可真懂我的心意,正有这个打算。”

    “哈哈哈。”张超笑声如雷贯耳,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边摆手示意走向一旁边接起了电话,“校庆活动啊,初步打算定在下个月中旬。……对对对,想趁着天气还不是那么冷的时候,学生们方便穿表演服。……高三也参加一下吧,高中生涯最后的集体活动了,也不能整天学习都学傻了……”

    张超接着电话,林蔷跟桑枝她们俩交换了微信。

    “我想像学生们了解一下想法,他们希望新校史馆展出哪些内容。”林蔷边触动着手机边说,“所以,你们两个近期帮我做一份调查问卷出来,摸底一下学生的意向……”

    加好了微信,林蔷抬起头盈盈一笑,“毕竟像我跟沈竹沥这种啊年纪的人的,算起来都跟你们之前差两个代沟了,实在不懂现在的小孩都喜欢什么……”

    *

    下午考数学的时候,桑枝心不在焉的。

    好在题目对于她来说难度中等,所以没有完全集中精神,她也能应付得来。只不过考场上出了一段小插曲,有四个学生居然作弊,不知道是谁发现一本学习资料里有一道试卷原题,然后几个人居然传阅练习册去超那道大题,最后都被捉住了。碰巧几个人就坐在她周围,从开始有小动作桑枝就觉察到了,看戏似的观览了全程。

    末了考试交卷的时候,仍旧考场只剩下她一个人。

    桑枝揉了揉发酸的食指,望着空空如也的考场,心道在末尾考场考试也挺有意思的,总有她意想不到的新鲜事情。

    踏出考场,外面已经日落西斜,天色沉暗,整个校园笼罩在薄暮之中。

    桑枝打开考试关机的手机,边走边看,屏幕刚亮就弹出好几条桑启航的未接电话提示。

    桑枝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说要在加拿大看项目两个月呢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她顺着消息提醒点进微信界面,桑启航的信息一条条蹦了出来。

    【我跟你肖阿姨下去回来了,你今晚放学就回家。】

    【我怎么发现你好像经常不回家?】

    【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整夜整夜不回家,像什么话!】

    桑枝边看嘴角边扯出一抹笑,不屑地点开最后一条语音条,随着未读红点消失,语音开始播放,桑启航的声音出奇慈祥。

    【你肖阿姨有个女儿圣圣,跟你提过的记得吧。她今天也在,大家一起吃个饭。】

    语音条放完,界面停留在对话框里。

    桑枝脚步一滞,盯着屏幕没动。

    圣圣。

    肖圣圣。

    一直据说是肖筱涵跟前夫离婚以后就放在一个叫鹿邑的小县城养着,肖筱涵父母帮着带大的。

    怎么突然一下,来沧北了?

    桑枝退出聊天界面,点开“丑哥打嗝”,消息依旧没回。

    消息还停在她自己发的那句:证明乐队的实力,这样网上的谣言会不攻自破。

    桑枝提了提嘴角,收回手机。

    代沟。

    还两个。

    老年人反应迟钝,缺铁缺钙却要多加理解,心平气和。在他们那个年代,从小缺爱,长大缺钙。

    息怒。

    *

    七点的沧北早就天幕挂星,街上车水马龙,高楼四处鳞次栉比,霓虹灯色彩斑斓,拉开这个城市流光溢彩夜生活的序幕。

    沈竹沥和沈禾舀一前一后下了一辆桑塔车,都是西装革履配锃光瓦亮的皮鞋,一看就是赴商务宴筹的打扮。

    两个人身材都高大颀长,长相仪表堂堂,举手投足又处处器宇轩昂,再加上两个人面容又有几分相似之处,一下车就引来路人频频瞩目。沈家两位公子同父异母,大公子随父亲多些,轮廓棱角锋芒线条更硬朗英气。

    沈禾舀的长相更随母亲,继承了江南女子的温和,五官比沈竹沥柔和,也比他少却几分冷冽,看上去更容易接触些。但是偏偏因为温文儒雅的个性,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却不讨巧,总是被那些前辈们排挤看不起,所以很多时候都还需要沈竹沥出面震慑场子。

    今天这场饭局也是如此,几个资格老的产业上游合伙人,仗着自己叱咤商业数十年,硬生生把合约价格压到一个不合理的地步,摆明欺负沈禾舀年轻,又讲道理,不会跟他们硬碰硬,强逼他签下不平等合约。

    这要是换在以前沈竹沥当家做主的时候,他们是万万不敢如此造次的。

    因为谁不知道,这个沈家大少爷,年少时候就出了门的离经叛道,行事风格全凭一己好恶,极端叛逆,狂傲不羁,连沈家当家沈天肃都拿他没办法。想当年他刚从沈天肃手里接班“Decho”,新官上任三把火,当即就定了很多整改的新规矩。

    新人拍手叫好,都称赞“Decho”变天了,有了一个人性化好老板,可是却苦了老资本董事会一帮人的利益。奈何大家却敢怒不敢言。因为当时连沈天肃都出面了,让沈竹沥不要一上台就弄得血雨腥风,人心惶惶的。结果几番交涉之后,为“Decho”尽过半辈子心力的沈天肃索性放弃,直接定了机票飞马来西亚度长假不管了。

    后来“Decho”在沈竹沥的引领之下,不仅产业扩大了好几个从未涉足的板块,公司市值连翻好几倍,慢慢地先前对他有微词的一些前辈也逐渐对他心悦诚服。

    宴厅照例安排了一处私密会所,莫看沈竹沥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但是一到对待正事上从不马虎,他时间观念极强,凡有商约,必定提早四十分钟以上到场。沈禾舀曾经问过他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最后到场才能彰显身份尊贵吗?当时沈竹沥提唇一笑,很不屑的样子。

    “身份长在脑子里,不是脸上。”

    最后压轴表面上看来风头吃尽,挺威武,但是实际上早就失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相反,提早到场才能尽观其局。

    约来的人都还没到。

    沈竹沥铺开一张纸,随身带了一杆笔,在手中随意地转了几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笔杆在纸上随意画出了一串音符,黑黑的小蝌蚪写得很好看。

    沈禾舀伸头看去,大白纸上飘逸得写的加块乐谱,还有几句歌词。他不识乐理,但是以前听过不少沈竹沥的即兴弹唱,知道他不仅嗓子好,更绝的是唱作俱佳,词曲韵律乐器都懂。虽然他离开“Decho”以后太多人不舍,连沈禾舀自己都觉得突然缺少了主心骨。但是平心而论,如果沈竹沥不搞音乐,比他离开“Decho”可惜千倍。

    “单曲不是说下周出吗?你这是又写新歌呢?”沈禾舀歪头问,戚若新闻波及Hip-hop那场新秀联赛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但是他不是这个圈子的,不是太懂。

    “嗯……单曲不一定能发。”沈竹沥笔在纸上滑了两下,头仍低着,“我想直接出一张专辑。”

    “啊?为什么单曲不能发?那个新闻对你们影响这么大吗?”

    沈竹沥抬眸,头微偏,目光落向窗外轻摇的树梢上,“我没关注那个。”他顿了顿,补充,“就是想写一个专辑出来。”

    沈禾舀对他要出专辑毫不例外,毕竟他的创作天赋在那摆着,但是他没想到会出得这么快。

    一般新晋歌手都是先在各种场合参加演出,然后竞演比赛,在圈内站稳脚跟之后,在想法子去破圈,发单曲,最好的有一两首脍炙人口的成名曲之后,才去考虑专辑。一来发专辑跟发单曲的工作量不是一个概念,尤其是沈竹沥这种创作歌手肯定还想全部原创。二来,在没有名气的情况之下发单曲,由于没有撬开热度口,很容易市场低迷。

    这种事情一般新晋歌手不敢做,第一张专辑假如市场疲软,很容易被打入销售毒药的标签,别人也会怀疑你的唱功实力等。

    不过很显然,这些沈竹沥好像都不在乎。

    沈禾舀素来了解大哥的个性,“你可真厉害。”

    沈竹沥扯了下嘴角,笑沈禾舀拍马屁。他半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枕着太阳穴,另一只手在纸上写着东西,神情散漫倦怠,看起来很心不在焉,笔下的乐符却轻松地连成一串。有时候他会停顿一会儿,下颌微抬思考一会儿,样子很狂。

    沈禾舀有时候很羡慕沈竹沥,人人都说他行事不羁,但是他身上那种处变不惊,坚守内心,自负倔强却是他永远也学不来的。

    “对了,林蔷回国了。”

    “我知道。”

    “跟你见过了吧,那天她来拜访,跟叔叔问起你,就提到你们晚上去石山收风声的事情。”

    “对,她去了。”

    沈禾舀顿了顿,试探地问,“她好像回国专门为了你。”

    闻言,沈竹沥唇角扯了一抹笑,自嘲地一笑,“为我?”

    沈禾舀摸了摸鼻子,“那个……你俩不是谈过吗?”

    沈竹沥不置可否。

    沈禾舀却起了八卦的好奇心,要说他当年是真没弄到他哥跟林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先是一开始传遍沧北三中,他们学校的校神和校花走在一起了,还是校花追的校神。当时这事掀翻了高中界赛车界,那时候沈竹沥平时喜欢玩赛车,再加上学习成绩拔尖,人长得又是一等一,在高中非常有名,几乎连别的学校都知道这事了。

    当时连沈天肃都有板有眼问过沈竹沥,是不是来真的,让他不要玩弄林蔷感情。因为那个时候“Decho”的产业还是以房产为主,跟做建筑设计师的林家有千丝万缕的商业瓜葛,不好得罪。

    沈禾舀还记得那年少年面对沈天肃正颜厉色的脸,头微偏,玩世不恭扯着唇角,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不过后来风头掀得最高的时候,却传来林蔷跟隔壁学校谢安好上了,家里当时是沧北富豪,在京圈都数得上名号。

    所以至今他也不清楚,他哥跟林蔷到底谈没谈过。

    见沈竹沥不回答,沈禾舀无聊地探头看他写了些什么,目光一扫之下凝在一处。

    雪白的纸中,黑墨晕染,俊逸的几行字,力透纸背。

    是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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