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里的里屋隔音比KTV还好。
何友铭今天刚刚做掉了来和他谈生意的野猪。
这种黑心事儿他做了不少,可是这些年,他势力起来后渐渐少了。
今天和阿威做局杀掉野猪,因为不熟练,他的虎口还被划破了。
此时他心情并不怎么好。
因为被温苒撞到,如今野猪的尸体还躺在他的后备箱里没有处理。
何友铭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根烟,手上把-玩着桌上的筹码,而温苒则跪在他脚边,双手已经被胶带捆死了。她并不漂亮,神情看上去十分麻木,这么看上去就显得更加平庸了。
“听说你打了青青。”
温苒稍稍有了些反应,却也不多,她垂着头不说话。
“你班主任和我说过,你爸爸,是赌博?在坐牢?”
“像你们这种孩子,都有暴力倾向吧。”何友铭笑了,笑里带着点嘲讽:“青青说,你一直在学校里欺负她,她一脸伤来找我,和她妈跟我哭了很久,我听烦了,才用了些手段,叫你们学校开了你。”
温苒一愣,她下意识抬起头来看向眼前这个男人,他仍然笑着,很温和的模样,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一些痕迹,但他看着还是比常人更为俊朗,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上面还有斑斑血迹。
啊,原来是这样。
何青青始终有人保护。
温苒想起来了,她第一次在办公室看到何友铭的时候,因为对方看上去长得实在温和宽和,又是十分谦逊的样子,她还以为,他会是一个讲理的人,会为她主持正义。
她期待了很久。
温苒的大脑宕机了片刻,随后低下头,她突然感觉一股热流涌上眼眶,眼前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你到底为什么要欺负青青?嗯?”
何友铭烦躁地皱起了眉。
“阿威。”他喊了一声,阿威走过来后,何友铭又点了一根烟:“叫红姐来,魅影缺人,给她打一针,拉过去。”
魅影是他手下的夜场,其中也控制着一些来路不明的女孩。
阿威走了以后,何友铭这才兴致稍稍好了一些,低头微笑着对温苒说:“你不小了,既然不上学了,就去赚一点钱,等到有了钱,很多事情就会好起来了。”
他们对小姐的待遇还不错。
温苒听到这一句,麻木的大脑似乎终于有了些反应。
是啊。
有钱了……她是不是就能自由了?
如果只是做那种事情的话,是不是要比死亡更好呢?
她的人生,是不是也会有些转机?
“对了,你还是第一次吧?”
温苒有些走神,刚反应过来的时候,何友铭已经站了起来,朝她逼近,她跪着,看到何友铭起身后,对方似乎异常高大,她吓了一-大跳,朝后栽倒了,又慌乱地躲了躲。
整个屋子里空空荡荡,只有他们二人,何友铭见到她躲,似乎是被她逗笑,又更像是潜藏的不明情绪终于被激发了,他故意蹲下来,捉住了温苒的领口,将她往跟前用力拽着,他笑着说:“你很怕我?这样以后怎么伺-候人?”
温苒为了保持平衡,只能抓住他掐着自己领口的手,可是何友铭手上有伤,温苒刚碰到,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温苒下意识连忙松开手,开口说:“对,对不起,何叔叔。”
“何叔叔?”
他又笑了,笑容里似乎有点复杂的兴致。
“我不姓何。”
温苒闻得到他身上浓郁的尼古丁味道和古龙香水混杂的男人味道,只觉得他的目光里有一种让她动摇的复杂,突然大门吱呀一声,一个穿着红裙的女人喜气洋洋地捧着医药箱进来了:“哎呦,陈生来啦,最近这阵子有空嘢?”
“嗯。”陈友铭敷衍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温苒身上,他打量着她,又问了一遍:“你第一次还在吗?还是已经……”
温苒大脑空白,脑海里回想起之前何青青欺负她时,自己被扒光拍照的样子,突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迟疑了大概五秒,陈友铭便突然一把松开了她,站起了身。
温苒勉强撑住身体,看向烟雾缭绕的他。
“出去吧,红姐。”
红姐一愣,她旁边的阿威也显然一愣。
“不是雏儿了,赔钱货来的。”他这一句用了粤语,温苒约莫听得懂一点点。
陈友铭看向她,神情里有些逗她的趣味性,他轻轻踢了踢她,温苒抬头,他说:“我姓陈。”
温苒下意识纠正自己:“陈叔叔。”
陈友铭笑了,这次的笑终于是真心的了。
“你叫什么?”
“温苒。”
“苒?哪个苒?”
“时光荏苒,的那个苒。”
“哦。”陈友铭点了点头,复述了一遍:“温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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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苒一直在想,为什么那天没有死在火车轨道上,她被陈友铭带回家的时候的一路上都在这么想,为什么陈友铭会带她回去呢?到底为什么?
她被蒙着眼睛捆着手带上车,陈友铭全程都没有碰过她,只是坐在车上一直吸烟,她怕咳嗽出来,只敢浅浅呼吸。
其实她住在伯父家时,也见到伯父抽烟,可是伯父是一个居家好男人,他总是在阳台抽烟,偶尔还会被伯母训几句,伯母训他的时候,二人也会调笑起来,而平时,这个家庭总是压抑沉默的。
温苒知道,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过这个三口之家,他们大约之前的感情也会很好。家庭幸福,温暖。
车子停了下来,温苒有了一种想呕吐的冲动。
她开始感到一种后知后觉的害怕,她目睹了他杀人。
他到底为什么要带她回家?他要对她做什么?
温苒无比后悔自己没有死在轨道上。
她被带下车后,听到阿威和陈友铭道了别以后,听到车子的声音缓缓开走了,夜风有些冷,只剩下她和陈友铭站着。
如果能逃走的话,恐怕这个时候是唯一的机会了。温苒的脚有些软,她心里燃起一股冲动,可是又在一瞬间被扑灭了,就算逃走了,她又能去哪里呢?她想到地下通道的老鼠,想到何青青,想到伯父伯母,想到她的妹妹。
在她的思路开始渐渐飘远的时候,突然她被捆住的双手被陈友铭粗暴地拽住,陈友铭的声音带着笑意,可状态似乎比之前有人在的时候更暴躁一些:“在想逃跑吗?”
温苒一愣,下一瞬就被他拖入了一处什么地方,他的动作太大,温苒被带倒在了一处地毯上,没有感觉到疼,她听到陈友铭去按开了灯的开关,蒙在眼上的布外面透出了光亮。
紧接着突然有很粗的动物喘息声传来,温苒很快-感觉到有什么朝自己冲了过来,然后她的脸和手都被粗糙的舌头舔舐起来。
啊,是一只好大好大的狗。
“格斯。”陈友铭低沉的声音传来,那只叫格斯的狗这才停下了扒拉温苒的动作。
接着陈友铭很干脆利落地走过来用刀将她手上的束带割开了,又摘下了她眼睛上的布,温苒这才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她竟然在一个十分豪华的别墅里,她坐在绒毛毯子上,眼前的陈友铭坐在沙发上,而陈友铭手边,是一只几乎体格和她一样大的黑狗,毛色油亮,如今正咧开嘴,朝她露出十分憨厚的笑容,似乎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你很喜欢她啊。”陈友铭不是在对她说话,而是对狗说话。
他的手一下下摸在格斯的脑袋上,眼神充满宠溺,随后才轻轻说:“好吧,去玩吧。”
他的话音刚落,格斯便再次朝温苒冲过来,热情地扑在她身上,温苒几乎快要被它的体重和力量推-倒的时候才想起来,她之前在电脑课的网页上看到过这种狗,叫做罗威纳。
是护卫犬。
温苒拼命地和格斯抵抗,将它推远,它就又会扑过来,热情地在她身上闻来闻去。
动物并未散发出什么恶意,温苒也很难感受到害怕。只是她又想起陈友铭之前杀掉的那个人,突然有了很不好的联想。
“这么哑巴,你怎么欺负青青的?嗯?”陈友铭问着,可温苒忙着和格斯“打斗”,只是有些发蒙地看着陈友铭,愣神的瞬间,格斯已经将她扑在了身下,陈友铭的笑容不变:“说出来,不然我会叫格斯咬你。”
温苒被格斯的爪子牢牢按住了肩膀,她迟缓的大脑开始转动,一个离谱的推测开始在她大脑里形成……大约,陈友铭是将她带回来喂狗的?
可她的反应大约实在是太慢太慢了,陈友铭已经轻轻下了令:“bite。”
接收到指令,格斯的眼神突然从纯良变得凌厉,它猛地低吼了一声,就朝着温苒的脖颈扑咬过来,温苒一愣,下意识伸出手臂去挡,格斯咬住她的小臂,可是牙齿却没有发力,只是愣愣地看着温苒,一人一狗对视了一瞬间,格斯突然有些扫兴地将她的胳膊吐-出来,从她身上爬起来,有些胆怯地看向沙发上的陈友铭,不安地来回走动。
陈友铭似乎有些微微的惊讶,他挑了挑眉,又再次下令:“bite,格斯。”
格斯再次接收到指令后,又下意识地朝温苒发出低吼,可是又只是重复了一遍扑过来,轻轻咬住她,松开,随后起身的动作,它最终有些臊眉耷眼地趴在了温苒身边,似乎在抵抗陈友铭的命令。
陈友铭表情十分不满地看着格斯:“这么喜欢她?嗯?”
格斯低低呜了一声。
“明天罚你不吃饭。”
他再次摸了摸格斯的脑袋,温苒这才很缓慢地开口:“我,我没有欺负她。”
陈友铭微微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似乎有些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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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友铭拽起了温苒的后领衣服,将她拖入了浴室,花洒喷涌而出,他对准温苒的头,哗啦啦地将她弄湿。温苒缩在浴室角落里不敢动弹,几乎没有抵抗,直到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直到陈友铭开始低低笑了起来。
温苒看到他笑了,微微有些慌神,然后一下跌倒在了湿滑的地板上,可她抬眸看着陈友铭的眼神却还是漆黑而虔诚,陈友铭可以从那双眸子看出惧意,可却又和其他人的惧意不一样,温苒的双眸有一种兽性的野生。
似乎和他很像。
又似乎,很好欺负。
陈友铭这么想着,他蹲下来,伸手拽住了温苒前额的发,温苒不得不踉跄着向他匍匐了一些,她被迫仰起头来与他对视,温苒想向后退,却被他惩戒性地拽了一下,头皮生疼,温苒的呼吸渐渐急促。
陈友铭笑了笑,松开了她,扔下花洒,起身说:“洗干净出来吧,我叫阿威送一套衣服过来。”
然而等到温苒洗好出来时,陈友铭已经不在了。站在浴室门口抽烟的只有阿威。
阿威送来了一套睡衣,大约是不知道她的尺寸,买的偏大,上面印着小熊头像,粉-嫩又少女,温苒这辈子没穿过这样可爱的睡衣。睡衣很柔软,要比她洗的发硬的衣服更柔和,温苒忍不住一再地捏搓着衣服角,来回地闻嗅着上面的香味。
阿威将她领进了一片漆黑的小屋里,指着地上临时铺好的被褥和她说,她今晚要睡在这里。说完阿威要走,温苒抢先一步过去拉住了他的袖子,很小声地问:“你们会杀了我吗?”
阿威听完,他转了转眼珠,笑容依旧:“那要看情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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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苒做了一个噩梦,她冷汗津津地醒来时,发现她身边卧着格斯,热乎乎的,包围着她。而阳光直射进屋子,她睡在一间阳光房里,落地窗照映着她的脸,她微微爬起来,才发现这间房间有狗盆,水碗,角落里还有一个很大的狗窝。原来这是格斯的房间。
这时忽然房间门外传来一阵声响,温苒一惊,向后缩了缩,进来的人是穿戴整齐的陈友铭,他穿着棕色皮夹克,进来时并没有看她,只是利落地给格斯倒了狗粮。格斯喜悦地起身,走到陈友铭身边撒娇,陈友铭温柔地抚摸着格式的脑袋,轻声下命令:“吃吧。”
格斯这才埋头大口吃起了狗粮。
而这时,陈友铭忽然回头,看到地上蜷缩的她,眉毛微微挑了挑,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对了,你也没有吃饭。”
他把狗粮袋子微微倾斜,滚珠大的狗粮噼里啪啦地倒在地板上,随后温苒听到他说:“省着点吃,我今天不会再回来,不许碰冰箱,不许碰任何家具,上厕所只能在这一层,也不许抢格斯的食物,听到了吗?”
温苒一怔,陈友铭便逼近半步,重新发问:“听到了吗?”
温苒立马条件反射地回应:“听到了。”
陈友铭走了,这一天果然没有回来。
格斯的狗粮是很好的牌子,微微有些发湿,咬下去有很冲的肉腥味儿。
温苒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好好进食,身体缺乏营养,她还是吃了,吃了很多,然后因为极度的恐惧不断地睡觉,陷入噩梦,再醒来,这样的过程不断重复,而她身边总是有格斯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日夜陪伴着她。
直到第二天,温苒醒来时,被一阵声响弄醒,格斯先她一步冲出了房间,而她微微探出头来,看到陈友铭在厨房做饭,背对着她,看到格斯跑来时,脸上仍然有温暖的笑意。
温苒吓得缩了回去,蜷缩在屋子角落,愣神许久后,忽然听到陈友铭的皮鞋逼近,她抬起眸来,撞见他的眸子,那眸子寒冷又带着古怪的侵-犯欲,他叼着烟,阔步走进来,很快逼近到温苒面前,歪着头看她:“为什么不出来和我打招呼,温苒?”
格斯此时也兴冲冲跑进来,先陈友铭一步,扑到了温苒身上,欢快地舔舐着她。
“你应该向格斯学习。这一次,该罚。”
他这么说着,忽然走上前来,朝温苒勾了勾手:“你的手,伸出来。”
温苒犹豫了一瞬间,颤-抖着,听话地,顺从地,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他的掌心温度燥热粗糙,温苒忍不住地起鸡皮疙瘩,她看着陈友铭将快抽完的烟拿下来,他笑了下,下一瞬就将烟头熄灭在了她的掌心。
灼热的疼痛猛然传来,温苒微微抽气,攥紧了另一只拳头,耳边回荡着陈友铭的话:“记住了吗?以后我回家,要出来打招呼,嗯?”
温苒因为疼痛红了眼眶,却毫无反抗之意,她抬眸再次看向陈友铭,微微喘息着,她忽然觉得他目光里有着一种快-感,是要将她逼到绝境上的那种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