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上锦音乐厅改名为深蓝live house。Fivland凭借他独树一帜的音乐魅力和对生命的蓬勃激情脱颖而出,成为当下最炙手可热的乐队。有人形容他们为微醺时刻的多巴胺。
每周五晚上11点Fiveland在深蓝的演出,需要从六点开始排队。
乐队如日中天,俊男靓女的组合实在过于耀眼。他们逐渐被媒体,乐坛,娱乐圈注意到。已经有好几家大娱乐公司想要签下他们。
陈述刚挂断一家音乐公司的电话。
凌晨一点半,他们刚结束今天的演出。五个人正在后台整理设备。
“又是哪家公司啊?这周第几家了?”程肖远一边把电吉他放进箱子里,一边说。
陈述把手机揣进兜里,过来帮他收线,“成语音乐,说帮我们出唱片。”
溪水收话筒的手一顿,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
这次演出结束之后她请了五天假,说是处理点私事。
周一的时候约了一个很难插上号的火锅,溪水刚好有空过来吃个饭。
尉时靳他们被她吓了一跳。
溪水瘦了一圈,连肌肉都掉了。
她脸色实在不好看,眼睛下面挂着两个青色的黑眼圈,一张小脸惨白。
尉时靳伸手过去捏了捏溪水的小脸,又急又担心:“怎么回事啊小五,瘦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溪水拿起筷子把他的手打掉了,伸进锅里去夹毛肚。
程肖远也很荒谬,他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还是忍不住问:“你不会是吸......”
主角还没开口就被易楠打断了,他瞪着程肖远,语气十分严肃:“说什么呢你,说话前先过脑子。”
溪水把夹起来的毛肚放到碗里沾油碟,在碗里搅了两下,她把筷子放下了。
一张俏丽的小脸抬起来,“还记得我跟你们说我是黑户这个事儿吗?”
她说的冷不丁,把他们四个怔了一下。
是有这么回事,在英国,他们问她为什么不去中国。
问的烦了,她说她是黑户,逃到英国来的。
当时他们四个以为她说气话,没当回事。今天再提起这个话题。
“illegal immigrant?”陈述担心她中文不好,表达有偏差,问她想说的是不是非法移民。
溪水认真想了想,摇头。
她说:“不是,她说我是私生子。”
……
火锅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热辣滚烫,没人往里边下菜,红色的油都溅起来。
“她是谁啊?”程肖远试探地问。
她夹了一筷子鹅肠烫在锅里,继续说:“这段时间老是有一个女人联系我,说是我妈的助理。”
她把鹅肠扔下去之后没管,搁下了筷子,指尖对着自己,“不是,我从小到大连我妈都没见过,我这来中国了她跟我说让我回英国去,因为我是个私生子?”
火锅里的鹅肠没人捞,已经煮的泛白。周遭的气氛一点也不火热,冷冰冰的。
他们都愣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陈述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五,那你父亲......”
溪水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哪知道他是谁。”
吃完饭后溪水先离开了,尉时靳他们四个人围着火锅一脸愁容。
火锅咕噜咕噜地响着,易楠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金属的声音划破这片沉默,他给自己点了根烟。
“给我也来根。”尉时靳向着易楠摊开手,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这时满是愁容。
可惜这根烟没有如愿落到他手上,陈述把易楠递过去的烟劫胡了,
“你嗓子是要唱歌的,别沾上这个。”
易楠伸手过去,给程肖远也把烟点燃了。
烟芯猩红色的光在他们的手指中间明明灭灭。
哥四个都不好受。
都心疼这个姑娘。
过去的点滴穿成线,串联到一起,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不是不想回国,是被逼无奈。
原来他们真的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尉律城晚上有应酬,在南湖半山这里很私密的一家餐厅。
应酬结束的时候他叫斐然先送合作方离开,自己在包间的露台上抽烟。
隔壁的露台传来一个在讲电话的女声,语气有些不耐烦。
露台间隔很近,女孩的声音清晰,有些耳熟。
“席瑜女士,我说的很清楚了,我去哪是我的事。我从来没有想过去打扰你,你能不能别三番五次地来打扰我。”
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人追出来,想从她手里抢过电话。
溪水转身躲过女人,继续对电话里的人讲:“影响你?那关我什么事,你当初把我生下来的时候也没问过我。”
溪水有点烦躁,从包里摸了一包烟,抖出一根,点燃。打火机和烟头接触发出暖色的光,映在她雪白的脸上。她紧皱眉头,深吸了一口,烟头的火星颜色由浅及深。
“就这么点破事你要浪费我多少时间,来来回回三两句话就能解决。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做个公证断绝关系,一了百了。”
说完,溪水抬眼,看到隔壁露台上站着的男人。尉律城抬眼望过来,她愣了一下,掐着烟的手不自觉的有些发抖,烟灰从她的指尖掉落下来。
电话没有挂,她把电话还给后面那个女人,女人急忙跑出去听电话。
两个人隔着露台就这样望着对方,谁都没有开口。
入夜了,凉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响,挠得人心里痒痒的。
溪水喉咙有些痒,莫名的烦躁搞得她又有些想抽烟了。刚刚那根烟没抽两口已经灭了。
她给自己掏出一根咬在嘴上,又把烟盒打开朝尉律城那边递过去。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笑得肆虐,晚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
她说,“抽烟吗,先生?”
像是他们相遇那天,她偷偷跟着他,然后从怀里选了一瓶酒,眸子里盛满了星星。她笑眯眯地看着他,问他,喝酒吗,先生?
尉律城的心被风吹乱了,他感觉心底有个地方在漏风。
他走过去,隔着露台的栏杆把她嘴里咬着的烟摘下来放进自己嘴里,给自己点燃。
烟雾被风吹散到两个人中间。
她听到尉律城低沉的声音,“别抽烟,对嗓子不好。”
他记得,她是个歌手。
溪水被尉律城带回了他在市中心的公寓。
还没进门,两个人就啃在了一起。
尉律城开门的时候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啃着他的脖子。尉律城的呼吸有些重,她也很喘,两个人的气息打在彼此的脸上。暧昧的声音,暧昧的空气,一切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她想释放,想自由,想不顾一切的,想放肆。她想像他们的歌曲那样,朝气蓬勃恣意洒脱。
她无比清醒的,和他发生了关系。
再度沉沦。
尉律城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姑,她浑身青紫,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红色的吻痕。
碰上她就好像染上了毒药,总是不自觉地想要更多,想离她更近。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
失控,对他来说是个很危险的词。他是决策者,身居上位,无论什么事情他都习惯掌控。是控制欲,也是对一切决策的责任和承担。但是他失控了,像是喝醉的人精神异常亢奋,像她的歌一样,狂的要命,浪漫的要死。
于是一次又一次,他不知疲倦,只想和她融为一体。
他想起那天,三天没合眼的他从法国飞过去给尉时靳解决毕业的事情。晚上跟朋友在一个有些情调的复古餐吧聚会,餐厅中间有个不大不小的表演区,有驻唱的歌手在上面唱歌。
他实在累极,酒过三旬之后便回到公寓休息。
洗完澡就听到门口有奇怪的动静,他穿上浴袍,把门打开。
刚刚在台上驻唱的姑娘出现在他门前。姑娘左手搂着怀里的一堆酒,右手拿着一瓶洋酒朝他晃了晃。
她的眼睛很亮,眼尾带着酒后的红晕。
“喝酒吗,先生。”她的眸子里全是雾气。
尉律城有些吃惊于她的直接。她完全没看对面男人的脸色,捏着怀里袋子里的一堆酒就往里进。
尉律城愣神的那几秒,人已经进了家里。
见她找了一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摊开怀里的一堆酒,尉律城简直叹为观止。
他在台下看她演出的时候被她看到了。
偌大的酒吧,全是外国人,他这个气质过于初衷的华人面孔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他坐在卡座中间,一身黑色的衬衫,或许是酒吧里的空气有些燥热,他的袖扣解开了两颗。他时不时跟另外一边的几个外国男人说话,笑起来的时候没有像刚刚那样冷冰冰的。
溪水演出的时候他们仍在聊天。
她想,应该是老友重逢吧。不然怎么能从这种男人的脸上看到笑容。
她唱了一首粤语歌。
是一首十分小众的歌,出于对唱歌的人有些好奇,他看了一眼台上。
然后没有再聊天。
他在认真听这首歌。
席溪水看见了他的动作,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目光交汇的那个瞬间,席溪水谋定而后动。
那天晚上她跟了他一路,快到公寓的时候他身边那个一直跟着的斯文男人才离开。
她一时间有些退缩……
于是在男人回去之后,她蹲在门口,看着怀里抱着的酒出神。
觉得扔了有些可惜,所以打算随便喝两瓶然后再走。
但她没想到,这酒后劲这么大。
她断片了。
倒也不是完全断片,脑海里依稀出现的碎片是她哄着男人喝酒,男人喝一杯,她喝两杯……
后来?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坐在了男人怀里,接着好像谁先吻了谁,接着两个人就滚到了一起……
一夜荒唐。
如果给这场荒唐的one night stand叠上一个更荒唐的buff的话那应该就是,等尉律城醒来的时候姑娘已经跑了。
真是够英式的one night stand。连用过的套都收拾走了,她还真是好一副绅士做派。要不是他脖颈上被咬出的痕迹隐隐作痛,他还以为这只是一场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