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永恒的夜晚，也没有不停的雨”应纯自习课在看艾青的诗集正好看到这句，寂静的心泛起点点波澜。
窗外暗色一片，像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晚上吃什么啊，纯。”可爱呆萌的大眼妹子转动手中的笔，目不斜视的说，脚下碰碰相隔的另双脚。
“嗯，都可以。”清凌凌的嗓音响起。
大眼妹子眼睛灵活的咕噜咕噜转，顿时让人想到小鲤鱼历险记里的小美美。
“想什么呢！怎么入神。”肩上被拍了一下。
“吓我一跳，周扒猪，你想死啊！”
说话的少年，长了一张浑不吝的脸，整个出口的调子都欠欠的，惹得李竹捡起书本就要砸他。
“错了错了。”少年能屈能伸极好脾气地做出投降状。
李竹懒得和他计较趴在座位上懒洋洋地说：“在商量吃什么？”提起这个，少女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你有推荐的吗？”
瞅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周怀裕想了想推荐学校隔壁一条街爆火老王麻辣鲜。
听着名字平平无奇，但每到放学之初，小店门口必定人满为患，座无虚席，每当望着乌压压一片排队的人群，老王都会得意的吹嘘，说他当年创业那老什子事，可惜赔了个血本无归，被家中老爹喊回家里继承小吃手艺，说到这，他总会激动的声音高亢，说这是他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可不，借着这门手艺，去年不仅还清了债还娶了媳妇。
李竹听见顿时摇头，好吃是好吃，就是人太多了，肯定抢不过高一那帮人。
“阿纯，你在看什么？”百无聊赖李竹又望向应纯。
门口响起咳咳声，班主任许铮海慢悠悠走到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沓子卷子。
下面的人见状响起一阵哀嚎，小美美苦恼的大眼睛都闭了起来，应纯则是悄悄把书放下，许铮海对这方面还挺严的，与学习无关的一律不许出现班级，虽是文学作品，可他们是理科班一样不行。
“封子玉，你这次数学赌多少？”后面少年贱兮兮的扭头说。
那叫封子玉的无语瞥他一眼，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接着一个鄙视。
“切，帆子，帆子，”少年还要再叫后排的人，倏忽，一个硬块砸了过来，“哎哟。”扭过去看见老班正瞪着他。
“王杰，知道自己考多个吗？还问别人！出去站着！”许铮海气的眉毛横飞，地中海的头发都要再退一寸。“行了，开学考成绩已经下来了，当初提议让你们互补学习不肯，看看你们这个成绩，没眼看！晚自习前调位！”
下面的人敢怒不敢言，一个个像焉了的豆芽垂着。
“你们看看！看看！自己都高二了，还不抓学习，让你们高二划水，高三溺水！”瞅着下面不争气的样子，许铮海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就离开了。
班长去讲台上领了新的座位表，等着下课贴在黑板上。
下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怎么办啊？同桌~”少女伸出双臂，佯装要抱身边人。
“舍不得你啊啊啊！”同等表情。
“得了你俩，别恶心了，我鸡皮都起来了。”
“滚啊！”
自习课很少有老师上课，许铮海一走，胆子大的都鬼哭狼嚎出来。
“纯子，我不想离开你，离了你谁还把我当宝贝！”李竹夸张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用手擦拭。
应纯看她笑着用笔敲打在桌面说：“装过头了昂。”
“哪有！我这可是真真切切！”
“好好好，我会想你的。”说着就要拥抱。
晚饭应纯和李竹去吃了学校隔壁两条街新开的一家炒饭店。
七中围绕着市的边缘，但好在师资力量不错，每年有数不尽的人挤破头都要进来，学校主打的强调劳逸结合，没搞封闭那套，学校食堂摆着，想吃就吃，不吃就去门口一条街，真可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屁股刚坐下，门口声音嘈杂。
“哥，你吃啥？”
“都行。”少年刚睡醒，眸子懒散，眼睛睁不开似的睨着人。
“帆子，这！”刚刚被挨打的少年，升长手臂招呼着叫他们，“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店，来尝尝。”
应纯李竹的饭刚端了过了，那仨人踱着慢步进来，坐在应纯前面那张桌子，应纯一抬头就和少年对上了眼色，只一秒应纯就低头吃饭。
段云帆仨人叫了一份同款炒面。
“哥，我哥，十三中那几个货约咱几个下周PK。”说话的少年鼠眉鼠眼。
“不去。”冷冽的声音响起。
“别啊，我都答应了。”理直气壮的声音越说越小。
段云帆睨着他心虚的样子淡淡开口：“自个答应，自个去。”
“付诚你小子怪不得今天这么上道，原来是有事求着我们帆子。”另一旁的少年开口眼神挪揄说。
“来了，三位小帅哥久等了。”老板娘端了个大铁盘子里面是三份炒饭，依次放到三人面前。
“姐，我是大帅哥！”向上接了个话茬。
“好嘞！大帅哥们慢用。”
噗嗤一声，李竹没憋住笑，出了声，引得前面三位少年抬头看她。
“李竹笑什么呢？”向上倒是认识她，都是一个班的，只不过班级里泾渭分明，学习好的都在前面，他们这些人当然在后面，久而久之，也不怎么熟。
应纯抽了两张卫生纸递给李竹，看她呛到便开口替她解释：“我俩在说冷笑话。”
“这么开心的冷笑话也让我们听听。”付诚没眼力见的说。
李竹又咳了一声，瞥了应纯一眼。
只见李纯面不改色开口：“知道为什么灯泡不喜欢吵架吗？”
向上乐了说：“为啥？”
“因为它一激动就会爆炸！砰！”应纯玩味的嘴角扯起一抹笑回应。
李竹笑得肩膀都在抖，拉了拉应纯要离开。
段云帆轻扯起唇角。
“欸，小姐姐别走啊！加个好友！”向上冲着应纯喊。
应纯回头像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他。
“咱班的，你要什么好友，都在群里。”向上也无语，冲着这傻子解释。
“我整天睡觉，我哪知道？不过她还挺有意思，向哥，长的还挺漂亮的，就是给人一种…”付诚蹙起眉，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形容词。
“距离感！”向上一拍大腿。
“哎对，就是这个词，还是她旁边的那个看着好相处。”
*
吃完饭还有些时间，俩人不想回去那么早，就在街上慢慢散步消食回去。
“纯，你这周回家吗？”
“看情况，应该会回去。”应纯淡淡回应，看见前面有几个熟悉的人影，立即停下脚步扭头拉着李竹离开。
“纯姐！看见你了！”后面人追过来。
见躲不过，就停了脚步，让李竹先回去。
李竹一步三回头，瞅着那几个五颜六色不学好的混混，担忧的神色昭然若揭。
应纯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冲着那群人使了个眼色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
“搞什么啊姐，不认我们啦？”为首红色头发说。
“姐现在已经金盆洗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应纯无奈摊手看着她们。
“噗，姐你想什么呢，我们在这上学。”唯一一个正常发色的，指着后面的十三中说。
课前预备铃声响起。
应纯点点头，留下一句回聊，迈着步子走进校园。
“静啊，姐还是老样子。”黄毛在旁边看着人走了补充说道。
“行了，回去。”
*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来，李商加快脚步跑到教学楼。
回到班级，桌子已经拉的差不多了，李竹跑过来问她有没有事，再晚回来一会儿，她就告老师了。
应纯边回复说没事边找自己的座位。
“在这呢！第三排靠窗。”班长江紫指着应纯位置说。
应纯回复知道了，转头问身旁李竹坐哪？
李竹眼神幽怨地指了个第一排，应纯了然，她成绩不错人又听话老师，看她这表情，许铮海估计给她安排了个爱惹祸的。
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回到自己座位，就看见熟悉的身影。
“怎么是你？”应纯没控制好表情。
“怎么不能是我。”段云帆眉梢微挑看向应纯。
“没什么。”应纯坐下收拾桌上乱七八糟的物品。
“喂，这周回家吗？”段云帆歪着头看向她散漫的开口询问。
“关你屁事。”应纯忍住翻白眼，不耐回应。
一双大手握上应纯腕子，拉进。
应纯蹙起不耐烦的眉眼要挣脱，抬起头望进一双深沉的眼睛里。
“道歉，行了吧。”少年通红的耳朵不由得让应纯想起他们小时候。
应纯在她小时候老家拆迁，房子和钱二选一，应建中选房子，因此县里分了套房，初一的时候为了方便应纯和应曜上学简单装修完甲醛散了之后，一家四口马不停蹄就搬了过去，巧的是与村里段云帆姥爷是对门，那时候的段云帆就像一匹恶狼，整天外出打架，回来挂了伤，免不得被他姥爷一阵骂。应父去外地走之前为此还特意警告了应纯一番，不管之前关系怎样，都不许再和他走近。
真正有交集的是初一的暑假。应纯嘴有点毒，她也知道，在后面的成长中也逐渐改正这个习惯，但在看见班里的大姐大欺负她同桌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上去出了风头，梁子就此结下。斗了一学期，放个暑假，好巧不巧，应纯出来买东西正好碰上那帮人。
“喂”为首的女孩一脸不屑的叫住她。
应纯不想私下和他们有交集，装作没看见走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手腕被捞住。
“干什么？”应纯忍耐住火气。
“静姐，瞧她这个样子打她一顿就老实了。”后面有人提议。
“不行，粗鲁的事咱不干。”被叫静姐的人伸出手摸了摸应纯的头发。
应纯此生最讨厌的事之一就是被摸头发，打掉手就开口：“真够没意思的，以为自己很牛吗？几个人凑一起。”
话音刚落，胡同里响起一道尖锐的嗓音：“祝晓静，老娘找你，你丫死哪去了。”
听见熟悉的嗓音，祝晓静明显面上闪过一丝慌张。
后面稀稀拉拉四五个人走过来，有男有女。
祝晓静强装镇定，扭过去面对开口的嗓音，却背叛了她：“我不认识你。”
应纯突然很烦，无辜被牵扯了进来，用力把手腕挣脱，就要走。
“欸，那人，走什么。”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过去拉住了应纯。
男生还没碰到应纯，就被甩了一巴掌。
“你妈的，想…”男生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应纯冷眼瞥他开口：“无缘无故拉我做什么，我不给人随便当妈。”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应纯抬头逆着阳光去看，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胡同阳台边，隐隐约约察觉到，他嘴角在笑。
笑我？
“笑屁啊你。”炸毛的刺猬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
“挺能啊你。”懒洋洋的嗓音，从上往下飘来。
应纯红唇轻起回应只有四个字“关你屁事。”
后面谁引发了争吵应纯也忘记了，只记得祝晓静疯了一样去抓那个女生的头发，想装没事，趁乱离开现场，那个男生又过来去拉她。
“爷爷的，你想死啊！”应纯彻底不耐烦，抓住男生的胳膊，一个过肩摔，男生顿时倒在地上，眼冒金星的。
应纯拿起手机打电话报警。
20分钟后。
警局。
应纯解释事情全过程得到允许就甩袖离开了，托她福，墙头看好戏的段云帆都被拉了过来，此时了解到没他的事也被放了出来。
“喂，装不认识？”段云帆懒懒的倚在墙边，单手插着兜，像二大爷散步途经自家庭院。
应纯白眼一翻张口就来：“你32寸行李箱吧？”特能装……
“？”
段云帆走过来睨着她，倒有一种如果她不说话，他就一直盯着她的错觉。
“你怎么搬这来了？”应纯随口一说，就继续往前走。
“跟你一样，上学啊。”声音从后响起，应纯并不在乎他在哪所学校。
两人相继到家，应纯打开门就听见杨萍质问的嗓音：“让你买个东西也这么磨磨唧唧。”
“碰到同学了。”应纯在玄关换着拖鞋说到。
后面的声音随着门的关闭，锁在了里面。
段云帆回到家看着餐桌上用蚊帐盖着的饭，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就看见阳台上小老头在躺椅一摇一晃的打着盹，蒲扇盖在脸上，挡着阳光。
段云帆爸妈在外做生意很忙，又没有爷爷奶奶，所以他从小寄居在姥爷家，之前是在村子里放养，现在随着拆迁也跟姥爷一起搬来了县里，性格难改，还是一如既往的随心所欲，惹的老头子整天骂。
自从有了这出事，开学祝晓静那帮人格外安静，甚至还有要认她做老大的趋势。
只要她们不妨碍应纯，她才不管那么多。
‘啧’的一声把应纯思绪拉回，面前少年一脸不耐烦等着她的回话。
“下不为例。”应纯抽出手腕，继续摆东西。
道歉的原因有点难以启齿，开学前段姥爷让段云帆来给应纯一家送老家晒的干豆角，杨萍一早就去上班了，应曜去找朋友玩，听见门响应纯应了一声等一下。
她刚洗完澡，室内又开着空调，觉得闷热，套了个薄款睡衣就来了，一开门冷风就吹了过来，打在应纯湿润的脸上，冻的她发抖，门外，段云帆掂着一袋重重的豆角，她到了谢，就想直接接过手自个拿回家，她感冒刚好没多久，不想再着了风。
段云帆觉得重，想直接给她掂进屋，推搡间，手猛然擦过一片柔软，随之而来的是脸上火辣辣的痛。
“操，你干嘛呢？”段云帆还没反应过来。门重重的在面前合上，擦着他鼻子而过。
顿时他也反应了过来，再敲门也没人理，把东西放在门口，摸着鼻子悻悻离开。
后面他有几次想找人道歉，结果人根本不鸟他，才有了这一出。
座位是按成绩排列，采用互补制度，也就是说同桌两个要么偏科互补，要么就成绩差不多。
应纯数学不太好，恰恰段云帆数学最出色。
当初文理分班，应纯本想选文，毕竟占点优势，被应建中知道了就嘲讽她：“小女孩就是没出息，文有什么用。”
应纯虽说是习惯了那么些年，可还是忍不住眼红，第二天跑到办公室就改了理，面对老师的质疑，应纯坚持到底。
凭什么这样去质疑？无论是男是女，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文于她是舒适区，她偏要去挑战，之前应建中就到处替她做选择，管不了就暗暗嘲讽她长大了没本事。
应纯觉得自己冲动，但是她不后悔，越是看不起她，她越是要证明，心里堵着一口气。
这几天相处的倒是若无其事，段云帆偶尔会去打球，每当这个时候李竹就会跑过来和应纯说说话。
“纯啊，五一去玩吗？”李竹扑闪着大眼睛，趴到应纯肩膀上说。
应纯从初中起就是一头齐肩短发，标准眉，丹凤眼，饱满的嘴唇微抿，听见她的话放下手里的东西说：“不可以，人多。”瞅着小姑娘落寞的表情又开口补充：“我周末不回去的话，可以去玩。”
李竹高兴的要计划去哪里玩，耳边桌子刺啦声响起，打完球的段云帆回来了，李竹赶快让位，其实她有点怵段云帆，他不笑时还蛮吓人的。
李竹和应纯说了一声就回了座位。
“你不回去？”冷冽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有可能。”
“杨阿姨让我和你一路，你不回去，我怎么和她说？”低沉的嗓音里满是烦躁。
正是下课时间，班级里的人只有一小部分在学习，后面的人乱哄哄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的。
应纯感到躁意，明明才三月份，身体却出了汗。
“我给她说过了，你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