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子，卫郎君说他心口不舒服，只怕是旧伤复发了！」阿秋的喊叫声从门外传来，与此同时还有裴清贴身侽仆的咒骂声和阻挠声
你摆脱了裴清的亲吻，安抚道:「他身上有伤，我去看看他」
裴清只是拢紧了寝衣，望着逐渐展开的夜幕，听着烛火噼啪燃烧的声响，手心早已掐出血痕
「心口疼？是上次的旧伤吗，我喊府医来看看」
你走进内室，看见了蜷缩在摇步床上的身影，卫阑半倚着身子，领口大开，精瘦白皙的胸膛上只有几道浅浅的红痕，是你上次留下的
他拉着你的手凑到胸口的位置，触摸到一片细腻光滑:「今晚我本来不应该打扰你们的，可是一想到你就在院外，我就觉得好难受」
床边的纱帘轻晃，他贴近你的皮肤:「将军……妻主……我要难受死了，你疼疼我吧」
01
一个月后的初三，卫阑以侧夫之礼抬进了将军府
管家嬷嬷递上茶碗，让卫阑敬上一杯侧室茶
作为正室的裴清端坐在厅堂上，盯着下方穿戴起水粉色衣裳的卫阑，不做言语
茶碗不断冒出的热气让卫阑的心揪在了一起，他的手指早就被烫的通红，举过头顶的手臂也因为力竭颤抖，偏偏所有人都在冷眼看戏
「茶就不必喝了，你……」裴清终于出声，可是话音还未落，卫阑手中的茶盏应声而碎，四溅出来的茶水吓得裴清的贴身侽仆挡在了他面前
这柔弱白莲花受到苛待的一幕，正好被回府的你看见
「快叫府医，这手怕是烫伤了」你疾步走来，细细查看卫阑被烫到脱皮的手指，卫阑却转头抱歉地朝着裴清笑笑:「不怪哥哥，都是我手笨，连一杯茶都敬不好……只希望哥哥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
府医和一众侽仆将卫阑带离满地狼藉，你也跟着一起离开
裴清嘴角的微笑加深，手指略微挥了挥，管家嬷嬷就俯到他耳边说着:「回主郎，今日的香已经点好了；人也抓着了，现在关在柴房」
02
府医给卫阑涂好药膏，叮嘱着不能碰水，卫阑却说最近越来越体虚乏力，你连忙让府医替他把脉
随着把脉时长的增加，府医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有些欲言又止:「女君，这卫小郎，是、是中毒的迹象啊！」
听见这话，满屋的人都变了脸色，后宅争斗肮脏的手段多了，但是下毒这种阴狠又毒辣的法子，如今被捅到了主子面前，估计他们都不会好过
「什么毒？中毒多深？可有解法？」
「中毒……中毒……是什么毒，我会死吗」一行清泪顺着卫阑的脸滑下，话语间满是害怕与不安
「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就不来京城，让我一个人在村子里了此余生」卫阑的眼泪早就湿润了你的帕子，可是豆点大的眼泪还在不断落下，一点点染深了水粉色衣裳
「小郎莫慌，这症状是落回草，本身无毒，可是若与大补的药一起服用，对身子的扩损可是极大的，如今中毒症状不算严重，及时服用解药就好」府医连忙招呼侽仆去城里的药铺抓解毒所需的草药，又转头问起卫阑:「小郎可记得平时喝过什么大补的药品或者药膳」
听见府医的话，卫阑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只是紧紧抱住你，带着劫后余生的欣喜般啜泣
“噗通”一声，卫阑院子里的一个侽仆跪下，不停地朝着你们磕头:「主郎每日都会送来一盏药膳，说是人参熬成的，让我们看着小郎一定要喝下去」
卫阑扭头呵斥他:「莫要胡说，这是哥哥的一片好心，哥哥怎么可能会下毒害我」
「大胆贱仆，敢随意攀咬主郎，拖出去打二十大板！」管家嬷嬷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她身旁正是处在话题中心的裴清
裴清路过跪趴成一片的侽仆，站到了你面前，却被你狠狠扇了一巴掌
「下毒？还是落回草？我当真以为你改了，没想到还是这样蛇蝎心肠」
白皙的脸上瞬间浮起一片红肿，他却没有移开目光，反而直直地与你对视:「毒不是我下的」
管家嬷嬷也跪在你脚边，恳求着你不要发怒:「主子息怒，这药膳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主郎每日让人去城里的灵芝堂按照单子抓药、煎药，再让灵芝堂的伙计送药看着卫小郎喝下，这才离开的。灵芝堂每日轮流煎药的学徒都不同，这、这怎么可能会下毒啊！」
在灵芝堂煎的药？！不是在后院的膳房煎的吗！卫阑对上裴清的目光，对方的眼神冰冷地令他心惊
「唔、唔唔」一个被五花大绑、蒙住口鼻的人从门外被扔了进来，虽然脸部被遮住了大半，但是眉眼间还能依稀看出是卫阑的贴身侽仆阿秋
「门房通报嬷嬷说这人每日都出门采买，有些不对劲；我就派人跟着他，没想到发现他去了城西的济世堂，买的还是这个东西」裴清将手里的单子递给你时，手指还在轻轻颤抖
等到看见单子上写的“落回草”三个字时，裴清又接着说:「绑了他之后，他已经认下了是自己想害卫侧夫，所以才买了落回草的粉末，趁人不注意加在每日的药膳里面」
听着众人的质控，被上过家法的阿秋早已目光呆滞，痴痴傻傻地认下了所有的罪行，包括他以为是裴清的心腹每日在家里膳房煎药，一旦下毒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所有事情推到裴清身上，才心安理得下手
可是这样一个平日里就呆傻的阿秋，他真的能有这样的心机和城府下毒吗
「按照家法，这样的侽仆，应该打五十大板再发卖掉，卫侧夫怎么看？毕竟他可是差点要了你的命。我本来今日想早些告诉你，没想到妻主先发现了」裴清死死盯着卫阑，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这个贱仆提起膳房的药，是我给自己喝的。没想到就这样让他误会了，也好在是误会了，要不然……」裴清后半句话没有挑明
唇枪舌战间，你都有些想笑出声，再看不懂你就变成傻子了，刻意的把脉、偶然间提起的药膳、被冤枉的侽仆
卫阑以自己的命入局，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环，导致满盘皆输
「毒害主子，发卖了吧。」没有戳穿卫阑，是你给他留下的最后一点情面
你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无视了身后人的哭喊和挽留
卫阑就这样失了宠，从那日起你再也没踏足过他的竹玉轩
只是裴清偶尔来他的院子里，左右看看，然后又让人添置上些物件，又把新制好的熏香点上
两个曾经斗得你死我活的人，如今只是淡淡地坐着，相对无言
那千金一匹的浮光锦终究是穿在了卫阑身上，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吗？可是为什么他的心空得厉害，像离了火的飞蛾，终日在院子里任由思绪乱飞
院子里外的侽仆都被裴清换成了新的，整日里守着他，盯着他喝药，只不过这次喝下的是解药
解药、解药、解药……要是没有解药就好了，要是他死在那天就好了，至少你会回头看他一眼
屋里熏香憋闷的卫阑喘不过气，这香从他被你带回来那天就出现在了他的卧房里，白天黑夜都会点燃，一日不曾断过
「备马车，我要出去」
03
淳哥儿作为小侍，本来是没有资格跟着述职的妻主来京城的，但是他跪在房门前一天一夜，才得到了正夫的首肯，让他变成随行的侽仆一起进京
京城的天地比县里，不，比他所有见过的地方都阔多了，就连街上戴着帏帽的男子穿着也是那样的气派
路边偶尔经过装饰华美的马车，刺耳的嘶鸣声惊得他腿软了好几瞬
等他缓下神，就看见这马车在他身旁缓缓停下，侽仆蹲下身变成脚蹬让马车上的男子下来，这人身上的面料颜色居然在阳光下波澜变换，纵使看不见帏帽后的面庞，也能看出身形纤美，只是这身影实在是有些熟悉，恍惚间让他想起一个人
店门口的珠宝坊掌柜立马笑脸迎上来:「卫小郎，您可算来了，这新上的首饰都给您留着呢」
卫阑低声回应了掌柜的邀请，随后径直上了二楼
人流如织的店铺前，只有淳哥儿仿佛定住了一般，眼睁睁看着卫阑的身影消失
他早已对这声音的主人恨之入骨，那日卫阑在祠堂喊出的话现在还萦绕在他耳中，凭什么他能全盘脱身，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